宋代书院的发展及其与官学的关系

2014-11-11 04:10邓涛
黑龙江史志 2014年1期
关键词:宋代书院

邓涛

[摘 要]书院是中国古代特有的一种教育机构。它历史悠久,对我国学术思想及文化教育的发展影响巨大。书院在两宋教育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从北宋初年到北宋中后期再到南宋,书院在曲折中发展着,其与官学的关系也在不断的变化。

[关键词]宋代;书院;官学

关于书院的起源,至今尚无定论。书院在宋代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较长时间的繁荣。白新良认为:“宋代共有书院515所,其中73所确考为北宋书院,317所为南宋书院,125所分不清属于南宋还是北宋只能统称为宋代书院,而唐五代只有70余所书院,不及宋代的1/7。”[1]总的来说,宋代书院与官学的关系经历了北宋初年的替代官学,到北宋中后期书院的沉寂,再到南宋书院匡正迷失方向的官学,书院的官学化倾向日益明显。

一、北宋初年:书院替代官学

五代时期,战乱频仍,社会秩序混乱,官学近乎废弛。宋初,朝廷忙于统一战争,无心无力发展文化教育事业,地方官学几乎空白,中央的太学也很不景气。但此时百废待兴,国家急需大批治国理政之才,因此,统治者大力提倡科举取士,增加取士名额。宋初诸帝重科举选材而忽视学校育才,加上学校教育只重经术教育,社会发展需要大量的经世致用的人才,这就导致了宋初官学教育远远不能满足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也满足不了士人求学问道的欲望,官学教育与社会的需求严重脱节。这时候,士人纷纷学习前人,聚书山林,建院讲学。明代李东阳说:“书院之作,乃庠序之遗志,宋之初,学校未立,故盛行于时。”[2]朱熹在《衡山石鼓书院记》中提到:“予惟前代庠序不能,士病无所与学,往往相与择胜地,立精舍,以为群居江西之所。”吕祖谦在《白鹿洞书院记》中也说:“窃尝闻之诸公长者,国处斯民,新脱五季锋镝之厄,学者尚寡,海内向平,文风日起,儒生往往依山林,即闭旷以讲授,大率多至十百人。”

政府因势利导,支持书院的发展。赐书、赐额、赐田、召见山长、封官嘉奖等在太宗至仁宗60多年间就有20余次。赐书者如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赐太室书院九经”。[3]宝元元年“赐登封太室书院田十顷”。[4]北宋政府对书院的积极态度,使得书院获得了书籍、田地、院额,其办学条件也得到了显著的改善,书院的声望、影响也提高了。这时期著名的书院有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石鼓书院、茅山书院、徂徕书院、睢阳书院等。这时的书院起到的是替代官学的作用。

二、北宋中后期三兴官学:书院教育沉寂

宋仁宗中后期政府已经不像开国之初,这时已经完全具备了再造官学的实力。“北宋统治者开始加强对教育方面的控制,逐步把兴办教育、培养人才的事业纳入服务于专制集权统治的轨道上来。”[5]与此同时,官学自宋初以来与科举制度严重脱节,造成了人才培养与选拔的种种弊端。于是,自庆历四年到宋室南迁80多年的时间,开展了三次兴办官学的运动:庆历兴学、熙宁兴学、崇宁兴学。三次兴学采取的办法和措施都有利于官学的发展。如庆历兴学规定:应科举者需在官学读书三百日;熙宁兴学实施太学三舍法,一度以官学的考试生舍取代科举考试;崇宁兴学对地方官学有功者奖,兴学不力者罚。在三次兴学运动中,一批名宿硕儒先后被中央获地方官学聘任,主持获掌教于官学,如:胡瑗、周敦颐、二程、李觏、张载等,都先后在中央或地方官学任职任教,这就扩大了官学的影响,提高了官学声誉,吸引更多的读书人入官学读书受教。

此时,朝廷重在兴办官学,减少了对书院的关注。“国初时尝赐敕额,其后乃复稍徙而东,以为州学,则书院之迹于此遂废而不复停矣。”[6]三次兴办官学,对书院教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当时人眼里,各地应该有州县学,却不一定要有书院,因而官府将一些书院改为州学。例如学佑三年(1036年),朝廷批准衡州建学,当地政府就将私立的石鼓书院改为州学。”[7]有些书院则无人继承而遭废弃,“戚同文死后,其子孙便把屋舍入官,从朝廷那里换取官职而不再长守山林”。[5]就连宋初四书院之首的岳麓书院在大兴官学运动中也收到了巨大的冲击。绍圣四年,岳麓书院差点被该作鼓铸冶炼之所。官学实行“三舍法”后,在岳麓书院外设湘西书院,实行潭州州学、湘西书院、岳麓书院的三位一体,分成三个等级。学生通过考试,依照太学生舍之法以积分高等逐级递升。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实现了岳麓与州学的“合而为一”。在“三学”中,岳麓书院位同上舍,是潭州地区的最高学府。“这说明书院对教学水平,教学质量已高居州学以上,反映出书院在替代官学过程中,已经形成自己的长处,并发展成为一种新的富有生命力的官学所无法替代的优势。”[8]

但是,这时的书院大部分是受冷落的。王袆在《游鹿洞记》一文中说:“书院至崇宁末乃尽废。”北宋书院并未“尽废”,数量依旧有所增加,但确实是沉寂了。

三、南宋:书院匡正迷失方向的官学教育

南宋开创了书院历史的新纪元,出现了书院建设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高峰。书院数量之多,分布范围之广,为前期所不及。事实上,在南宋初年的一二十年间,由于社会动荡,全国的书院建设基本处于停滞状态。而官学经历了两宋之际的动乱,更是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各地州、县之学和书院一样,多数毁于战乱。直到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朝廷才将临安府学增修为太学,定太学弟子以300人为额。第二年又增建国子学,增收太学生。招生对象是“诸路住本贯学满一年,三试中选,不曾犯第三等以上罚。或虽不住学,而曾经发解,委有士行之人”。[9]州县学也相继恢复和重建。但是南宋的太学和州县学多有名无实。官学教育不能满足国家“建国君民”、“化民成俗”的需要,读书士子也深感在官学难以学到“德行道艺之实”。[10]士人受科举考试的影响,“奔竞之习盛,而忠信之素微”,生徒“视庠序如传舍,目师儒如路人。季考月书,尽或虚文”。[3]为了改变这种现象,南宋理学家们或亲临各级官学讲学,作礼规劝,思有以振。“在朱熹的心目中,官学本来是传播理学的当然场所。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因此,想要更好更快地传播新理论,就只有另辟新的途径了。”[8]新途径便是将理学与书院结合在一起。于是,理学家们发动了一场绵延数十年之久的书院建设运动。他们创办书院,讲学传导,逐渐扩大理学和书院的影响。南宋初年理学家开展的书院活动,是从兴复北宋原有著名书院开始的。他们通过各方各面的努力,争取谋求官方承认书院运动的合法性,希望官方能像北宋初年那样以实际行动支持书院建设。理学家们在其间所遭遇的种种挫折或许不是现时的我们可以想象得到的。直到淳熙八年十一月,孝宗皇帝接见了朱熹,朱熹向皇帝当面提出为白鹿洞书院赐书赐额的请求,终于获准。从此,书院又获得了中央的支持,恢复性地开创了官民两种力量共同推进书院发展的新时期,迎来了南宋书院发展的第一个高潮。

接着,理学家们又推动了官方书院的建设,这与书院替代官学的宋初不一样,他们这时追求的是让书院作为修正官学沉迷科举的弊端而存在的。书院运动在宁宗前期受“庆元党禁”之累,出现了波折,朱熹、吕祖谦等被斥为“伪学逆党”,著作遭到禁毁,人也被发配驱逐。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书院倍受冷落。嘉泰二年(1202年),“庆元党禁”令解除,统治者对理学的态度明显好转,书院亦受到重视。理宗即位后,以朱熹《四书集注》“发挥圣贤之蕴,羽翼斯文,有补之道”、“读之不释手,恨不与之同时”,“特赠朱熹为太师,追封信国公,旋改徽国公”。[4]不久,又下令将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朱熹一起从祀学宫。程朱理学一跃成为官方正统思想。理宗对书院也偏爱有加,一直予以支持。淳佑元年(1241年)理宗视察太学时,亲笔手写朱熹的《白鹿洞书院揭示》赐给太学生,并颁行天下学校,使其成为全国官学共同遵守的准则。这些都表明,最高统治者真正回到坚定支持书院发展的立场。而民间对书院的支持更是持续高涨,把书院发展推至鼎盛。

南宋书院的繁荣,不仅表现在数量大增,规模扩大,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制度上的进一步完备和教育传导、藏书、刻书、祭祀学派祖师、经营田产等成为书院的六大事业,表明书院已经成为一个功能完全并且可以独立运作的文化组织;内部的职事设置日趋合理,基本形成研究教学、行政管理、财务后勤、学生自治等相互联系的几大条块,说明书院的组织管理已臻完善;各书院开始制订并执行学规、规程、揭示等不同名目的规章制度以规范自身行为,宣示自己追求的目标与学术文化主张。这种自觉的举措,是书院制度走向成熟最终确立的标志。

南宋后期,随着书院的发展,朝廷试图将其纳入新的官办教育系统。从景定元年(1260年)起,中央政府向每个州派出一名书院山长,规定担任这个职务的必须是正式通过科举考试或从太学毕业的官员,在景定三年(1262年)或四年(1263年),朝廷将担任书院山长的条件提高到跟州学教授一样。“山长应该有出身,应合入教官,及经任合注教官人。”[11]由于朝廷向各州派出山长,州级书院就成了官办教育的法定组成部分。同时,书院老师也多是朝廷选拔通过科举考试符合人员标准的官员担任。私立书院也都向官办学校靠拢。书院官学化倾向日益明显。

四、结语

宋代书院的发展及其与官学的关系多有变化。北宋初年,政府无力兴办教育,但社会又需要大批治世人才,书院得到初步发展,起到替代官学的作用。庆历兴学后,政府集中发展官学教育,忽视了书院的发展,读书士子为求取功名而纷纷离开书院就读官学,书院遂入沉寂。到了南宋初年,官学不能满足国家“建国君民”的需要,理学家们经过艰辛的努力,依旧改变不了官学的积弊,转而兴办书院。这时期的书院不再是替代官学,而是匡正迷失方向的官学教育,并用于宣传理学思想。在庆元党禁红,书院一度受到冷落,但依旧在理学家的推动下继续发展。解禁后,书院受到统治者的大力支持,达到其发展的顶峰,地位基本超过官学。南宋后期,书院规制逐渐完善,而其官学化倾向也日益明显。

参考文献:

[1]白新良.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1995.

[2]李东阳.怀麓堂集[M].长沙:岳麓书社,1983点校本.

[3]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M].北京:中华书局,1979.

[5]关履权.两宋史论[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3.

[6]朱熹.朱子大全[M].北京:中华书局,1975.

[7]袁征.宋代书院的兴衰[J].广州:学术研究,1995年第六期.

[8]邓洪波.中国书院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4.

[9]徐松.宋会要辑稿[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57.

[10]王炳照.中国古代书院[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11]周应合.景定建康志[M].南京:南京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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