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阿来《尘埃落定》的审美特色

2014-11-10 23:10李小平晏斌
课外语文·下 2014年10期
关键词:尘埃落定阿来审美

李小平 晏斌

【摘要】藏族作家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是一部具有浓郁文化意味和鲜明的民族特色的巨作。我们可以从其反讽的叙事基调中感受和触摸到阿来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哲学之思,我们还可以从其西方现代派叙述技法的借鉴中感受到拉美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本文从“傻子”的艺术之美、诗意般的意境美、精巧的结构美三个方面分析了这部作品的美学特色。

【关键词】阿来;小说;审美;特色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阿来是活跃在中国当代文坛,用汉语文创作的藏族作家,主要作品有小说集《尘埃飞扬》,诗集《棱磨河》,长篇散文《大地的阶梯》等。2000年,阿来凭借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得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尘埃落定》是一部令人回肠荡气的佳作。小说围绕傻子的人生荣辱和生命沉浮来展开故事,他的命运构成了小说的情节主线。正如评论家李运抟所认为的:“《尘》之所以被众人看好,一是作品本身不错,艺术底蕴很足;二是它是一个色彩斑斓内涵繁富的文本,提供了多种解读的空间,挑剔起来确实不容易”。作者运用独特的艺术手法,使得传统的藏族文化和现代文化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作品也因此具有了奇特的审美特色。

一、“傻子”的艺术美

《尘埃落定》中的傻子是作者刻意塑造的一个极具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整个作品的思想内涵都是通过这个人物得以充分表现出来的。傻子是一个既矛盾又统一的具有复杂特性的形象。他既受万人注目,又无足轻重;极其聪明而又极其愚昧,非常敏感又相当迟钝。傻子的“傻”是故事得以延伸和发展的一条主要线索。傻子的形象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形象直观地反映了作者的情感和审美眼光。

傻子虽说“傻”,但他却拥有精明的头脑,具有超前的行为意识,拥有常人所不及的机智与聪慧,大愚若智的思想可见一斑。其身上的那种“傻”与“不傻”的游移变幻,智愚难辨,使傻子这一人物形象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底蕴和人性意义。他如果没有“傻”的伪装,是无法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他必须存在,他必须要作为一个目击者和参与者存在于历史的那个瞬间,所以他只有选择装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既没有爱也没有恨地看到基本事实。“是的,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他做到了,他用他的傻化解了世间的恨,博学的翁波意西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借他的“傻”做到了。

傻子作为土司社会的特殊存在,作者不仅为了写他是土司家族存在的特殊人物,更是为了表现人物命运中蕴涵的带普遍意义的社会人生内容。傻子的许多行为方式与正常人不同,而作者深深地把握住这一特点,是生活的真实反映。透过傻子我们可以感受到人生和欲望,战争和情欲,财富与权力,他们都像尘埃那样升腾、飞扬、散落,最终回归大地。傻子的形象是作者为了折射社会生活,表达主题的需要而设置的,是作家追求的独特的美学理想。他引导读者从人性的善美来看故事,享受艺术审美魅力。感情细腻、超脱淡泊的傻子,也因此成为了中国文学史上一个全新的艺术形象。

二、诗意般的意境美

阿来的文学创作始于诗歌。在写了几年诗之后,他发现,自己想要通过文学表达的东西可能更多,尤其是叙事性的和理性的东西,但诗歌,尤其是汉语诗歌最擅长的是情感的抒发,它难以包容这些内容,所以他开始转向写小说。他认为,诗歌的因素可以轻易地融入小说中去。正因如此,他成功地将诗歌的意境移植到了小说创造中,使他的小说多角度地呈现出五光十色变化绚丽多姿的光环。

阿来所具有的藏民族诗化的眼光,使作品营造出了诗意般的意境。徐启超先生在《聚焦茅盾文学奖》一书中认为《尘埃落定》有“诗一般的语言、诗一般的意境所赋予文本的灵动的诗意。”为了使《尘埃落定》的内蕴丰富多姿,意境深远,作者在创作中运用了多种诗歌的表达技巧和方法。小说开篇写到,“那是一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外边声声叫唤。”在这自然轻松的笔调中,作者创造了一种宁静淡雅的意境,含蓄地表达出来作者对高原自然风光的热爱和感激之情。是高原上纯净的溪水、明媚的阳光、辽阔的草原……滋养了他,给他带来了创作的灵感。

更多的时候作者将暗示、比喻、象征等手法结合在一起运用,使作品意象纷呈,从而增加了阅读和理解的张力。比如“尘埃落定”本身暗示出了傻子和土司社会的命运和结局,同时它又非常富有隐喻性和象征意味。生命的消亡和封建土司制度的溃灭,让人读出历史的沧桑和人生的悲凉。传达了社会的嬗变性,命定的循环性,是有关命运的诠释——人的命运、社会群落的命运,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尘埃”的笼罩。人生是尘埃,战争是尘埃,情欲是尘埃,财富是尘埃,而历史进程的每一个环节也同样是尘埃。

《尘埃落定》中充满着诗意和浪漫,而无处不在的残酷斗争,绿色家园的丧失和瞬间降临的灾难,都充满了阿来特有的意境:“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

三、精巧的结构美

著名作家高行健认为结构重于情节。可以说,一部小说特别是长篇小说的成败与否,结构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结构美是长篇小说审美形式中至关紧要的问题。我国传统的小说,注重情节的人为设计,故事性强。这种小说结构方法单纯、缺乏时间的间断性,缺乏艺术应有的空白感。当代作家在创作实践中,对小说结构不断进行突破和创新。

阿来的小说数量不多,但出手后就能引人注目,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他不断创新小说的结构形式。《尘埃落定》以时间为序,采用的是一种双线式的叙事结构。一条线索是土司家族由盛而衰的过程,另一条线索则是“我”的心灵史。

“我”作为麦其土司家的二少爷,在常人眼里是个傻子,但“我”又“傻亦非傻”。“我”在十三岁那年,性意识觉醒,要了下人桑吉卓玛,并开始记事。之后,“我”产生了想当土司,享受权力的欲望。但在目睹了麦其土司家的种种荒淫丑恶,“我”清醒地预见到了在麦其土司家族繁荣鼎盛的表象下,土司制度很快就会消亡的历史必然趋势。“我”为自己的家人感到悲怜,为最后的土司制度感到哀婉。“我”的存在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作家并没有生动刻画他的音容笑貌与举止行为。傻子的面目模糊没有给人留下清晰的模样,但是他的经历、他的情绪、他的痛苦的感觉却是真实的,也是深刻的。

现代小说的时空结构往往实行反复的穿插和折叠,叙事结构的双构性也就崇尚采取一明一暗的两条结构线索,在它们的纠缠、对比和撞击之中产生哲理的升华。小说中的两条双线正是具有显隐之分。土司灭亡史是显线,“我”之心灵历程是隐线。两条线相互渗透,相互呼应,构成了小说文本张力,同时,也造成文本的诗意和哲理内涵。而这种独特的结构形式,正是阿来追求的“时间的空间化”,是线性的时间背后立体的、复杂的、丰富的。

把《尘埃落定》的成功仅仅归功于题材的独特和浓郁的民风民俗是不恰当的,《尘埃落定》的独特审美魅力并不仅仅来源于此。阿来带着对本民族文化的深厚感情和在对本民族文化深刻理解的基础上,恰到好处地运用了现代派的技巧,使《尘埃落定》读来感觉新奇又朴实。阿来在小说中塑造出了栩栩如生,丰富多样的人物形象,编织出了委婉动人的故事情节,谱写出了一曲没落土司制度的凄美挽歌,我们在得到审美愉悦的同时也体味到了历史的厚重和悲凉,同时也为作家们创作出风格多样的文本打开了思路,这将更有利于我国文艺创作的繁荣。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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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 岑)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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