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彦辰
摘要:同样是由声音材料构成的社会现象,音乐与语言之间在社会中却各自独立形成特有的系统,扮演着不同的社会角色。本文对音乐与语言的物质材料构成进行了深刻的比较,观察到其共性与特性,从而认识到二者之间因为相似性而相互融合,也因为差异性可以相互补充。
关键词:音乐 语言 物质材料
音乐和语言作为两种社会文化现象,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并随着社会的发展同时可作出相应的改变。从某种意义上说,不难发现二者拥有相同的物质材料——声音。音乐以物质材料的不同本质上区别于其他艺术;而语言也以语音作为其存在的物质形式之一。基于这一共同的音响材料,在深入探究音乐与语言这两个现象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认识到:二者相互独立形成了各自独特的系统,在此基础上人们又将其融合在一起,并以“声乐”的形式表现出来。在卓菲娅·丽莎的《论音乐的特殊性》著作中,多次提到了音乐与语言之间的比较,从而来讨论音乐区别于语言的音响特殊性。由此,笔者产生了以下思考: 因为“声音”的因素,二者是否存在着相似性?并且,在物质材料方面中,关于音乐与语言之间的不同我们又可以做出哪些区分?而音乐与语言的差异性、相似性是否是导致二者相互融合的原因?
一、音乐与语言中“声音材料”的相似性
音乐与语言拥有着相互独立的发展体系,它们有着相同的物质材料,经过一些思考和比较,发现其实二者之间因“声音材料”又存在着一些类似的因素。
首先,“声音”赋予了音乐与语言共同的物理特性,四个要素分别包括:(一)“音高”:由发音体振动的频率来决定声音的高低;(二)“音强”:由发音体的振动幅度来决定声音的强弱;(三)“音长”:由发音体振动持续的时间来决定声音的长短;(四)“音色”:由声波的形式来决定声音的本质,从而成为一个声音区别于其他声音的个性和特色。并且在音乐与语言中均可以从声音的产生角度分类出乐音和噪音,在语言中,元音都是乐音,辅音基本上是噪音。
其次,二者中的音材料均在时间中发展,在卓菲娅·丽莎的《论音乐的特殊性》中提到:“音乐作品在时间中进行着,通过整体的各个组成部分的陆续呈示而发展,直到最后一个部分呈示完毕之后才为听者提供出该作品的整体形象。”①我们看到,音乐是以一种整体的声音形象展现给听众,整体中的每一个音材料以时间为基础组成了有机的声音过程 ,时间性对音乐作品的完整性起到了前提性的作用;语音亦是如此,在一段话的陈述中,由于整体段落中单个句子、单个词语是无法代替整体,而只有将这段话完整地陈述之后才能获得明确的信息。所以如要完成一过程,我们同样要给陈述者相应的一段时间将其完成。
第三个相似的因素则是通过声音来传递情感。声音的感受依靠听觉,音乐与语言在传播中,听觉感受对二者的发展变化亦然起着重要的作用,因为音乐是依靠听众的支撑而产生,语言也至少需要两个人在交谈,有说话者就需要有聆听者。而就在“声音”发出与接受的过程中,音材料无不也受到人的情绪所影响,甚至相同的音材料在不同的情绪下表达的感情和意义是也不同的,从而也反映出了说话者的心理活动。在语言表达中,任何平凡的句子都含有感情,在纸上记录的文字表现出的情感其实都是苍白的,但通过语调、声音的曲折、发音的速度、词语的重音等表达出来,那些戏剧艺术家们可以将台词中的每一个句子变得生气勃勃,富有生命力。而这些句子可以有上千万种变体,细微的情绪变化导致的语音、语调等的不同,其感情色彩会相应地产生细微的改变。音乐中的音调同语言音调叙述情感的方式相似,其中的一个原因是由于音乐是古老艺术的三位一体形式(诗歌、舞蹈、音乐)中分化到完全独立的一门艺术。起初人们是以为诗歌的形式抒发心中复杂的情感,从而诗歌便成为音乐最基本的思维,之后人们会在诗歌上附有旋律与节奏将其咏唱,于是音乐就有了简单但却重要的骨架与血肉,并在从混合艺术中分化出的发展中逐渐变得复杂。音乐唤起感情的方式并不是完全对语言音调的模仿,而是作曲家将他对现实的情感反应和表情运动以特殊的手段移植于音材料的组合形式,尽管对于相同音材料的选择,在不同的情感下,作曲家也会做出相应的情感表达的音结构。这些音乐手段创造了听众的听觉习惯,使之产生想象,获得情感共鸣。
二、音乐与语言中“声音材料”的相异性
声音是音乐与语言的共同的物质材料,然而构成音乐与语言的声音材料并非包括所有的声音,并且二者在声音材料的选择上都具有独自的特点:在卓菲娅·丽莎的《论音乐的特殊性》中“音乐的物质材料的特殊性”这一章中提到:“音乐的音材料部是从自然现象中直接摄取的天然材料,而是一种改造过了的、组织过了的材料。”②;语音则来自人的发音器,但是人的发音器官发出的声音只有通过后天学习而形成的声音才算是语言,像咳嗽等生理反应并不属于语言。而关于音材料的发展,在音乐中,音材料起初是从生物的声音现象过渡而来的,并由人的发生器对其进行模仿,在之后的几千年里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音材料逐渐丰富起来,音乐不局限于人声,音的各种表现手段、表演方式、以及音材料的组织等因素给音乐表现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从而影响着音乐的发展。而语音虽然同音乐中音乐材料的发展有相近的地方,即有模糊的生物呼叫到明确的音材料定形,但语言更侧重于因沟通交流的社会需要使得“声音”逐渐由模糊的发音发展到带有明确语义的表述,并形成特有的语音系统。
可以看出,人们通过语音在交际中表达和接受信息时,语音的本身是带有的语义能够清晰地传达出对现实事物现象的认识和反映。并且在语音中表达的语义是具有客观性和概括性的,严格的意义和相对固定的内容能够被同一社会群体所接受和理解。比如说,当听到shù(树)的读音,在汉语普通话的共同认可下,可以知道其表达的是木本植物的通称的意义,辩证地看在普通话的语音系统中同时也赋予了这个语音的功能与意义。相对音乐来说,音乐中的音材料一方面仅是代表其本身,并不体现任何客观事物和表达任何意义;另一方面作为整体中的一个部分,当其有机地组成的整个音乐时才会包含着对某个现实现象的某些特征的表达。不能明确、清楚地反映现实是音乐的特性,音乐中音材料在一定的结构形式中,首先表现的是客观现实所唤起的情感反应,甚至占据为主要内容;其次是听觉和视觉能够把握的事物的运动过程。人们总是试图能够用语言来描述对音乐的理解,然而音乐中复杂的人类情感却又是语言所不能描述清楚的。
三、音乐与语言之间的相互融合
正是上述中音乐与语言的诸多相似性导致了二者融合的可能性,而差异的发展体系在音乐与语言的融合中也体现了二者的互补性。也就是说,当人们将语言凝练为诗词与音乐融合在一起时,即形成“声乐”的形式,音乐与语言体现出相互补充、相互影响的密切联系。在民歌、艺术歌曲、歌剧、清唱剧等一切的声乐体裁中,歌词的声音组织在语言的艺术形式中与音乐最为接近,不管是“依声填词”,还是“依词填曲”,歌词的平仄、韵律同音乐的音调、旋律是相互影响的。例如,(谱例1)黄自的艺术歌曲《春思曲》从第一句“潇潇夜雨滴阶前”开始音乐上的旋律起伏同诗词朗诵的音调是相一致的。而到了第二段“小楼独依”之后,由此内容从阴阴夜雨转到杨柳双燕,音乐中我们亦可以聆听到情绪也从忧伤落寞转变到阳光中的期待。
(谱例1)
(谱例2)
所以一方面,我们利用音乐与语言的声音材料的相似性,来将其结合在一起。而另一方面,我们在结合两种艺术使得音乐与语言的缺陷可以互相得到补偿:由于音乐反映现实的模糊性,音乐中的音响材料首先呈现的是感情,而支撑感情的意义和内涵则需要通过唱词才可以明确地将其反映,使音乐内容具体化。由于歌词中所表达的感情只是一个概括的状态,只有音乐才能将感情的细微变化和发展过程表达出来,从而填补语音在韵律和情感表现上的局限。例如,同样在这首《思春曲》中(谱例2),从“忆个郎”开始,诗词上明确了期望远方爱人的早日归来的主题,音乐上从不停地变调和变化音过渡到明朗的旋律,但却依附着暗淡地和声,明暗的交织使得音乐中复杂的心情一直没有停滞。因而我们可知,听众在选择聆听这些歌曲时,在通过歌词获取作品的含义的同时,他们更关注由那些脚本之上的音乐带来的感情变化和发展。
四、结语
音乐与语言把共同拥有“声音”作为它们的物质基础,同时也拥有着相似的属于声音的一些特性,例如声音的物理属性、时间性,以及可以成为一种表达感情的媒介。而就在人们抒发情感的时候,由于这个些特性使得音乐和语言在被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二者相互影响,相互补充。我们可以发现,在“结合体”,即声乐形式,音乐音调和语言音调相适应,音乐的音结构与语言艺术的格律、韵律也是相符合的。另外,二者独特的发展体系使得互相填补了各自的缺陷——语言可以使音乐表达具体现实更明确,音乐可以加深语言中的情感。而这其中的有机结合的具体过程、具体方式也是值得我们继续深入探讨的。
注释:
① [波]卓菲娅·丽莎著:《音乐美学译着新编》,于润洋泽,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6页。
② [波]卓菲娅·丽莎著:《音乐美学译着新编》于润洋泽,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9页。
参考文献:
[1][波]卓菲娅·丽莎.音乐美学译着新编[M].于润洋译.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3.
[2][法]约瑟夫·房德里耶斯.语言[M].叶蜚声,岑麒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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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晋妮.音乐与语言关系小析[J].黄河之声,20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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