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莉
摘要:赛神作为常见的民间信仰与文化景观,广泛存在于丝绸之路沿线地区,其中尤以河西走廊地区最为典型,其实质是普通民众无力解决现实矛盾时所采取的心理调适行为。其崇拜神祗主要有田神、龙王、天王、祆神、朝那湫神等,皆與当地生产、生活密切相关。丝绸之路沿线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地域文化与生产方式等,决定了赛神风俗浓厚的文化意蕴。
关键词:赛神;丝绸之路;时空分布;地域特征;文化意蕴
中图分类号:K901.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16248(2014)03001405
赛神即祭祀酬神,是一种典型的民间祭祀活动,时间上起周秦下至明清,地域上北起关中,南至荆楚,西至陇西,东至大海,形式复杂多样,地域特色非常浓厚。丝绸之路从古代长安(或洛阳)出发,沿途经过关中、河西、新疆等地,赛神风俗亦多有分布。本文以西北地方志为主,对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的赛神风俗之时空分布、信仰对象与文化意蕴进行深入探索,以就教于前贤方家。
一、古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
赛神风俗的时空分布本文研究地域以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为主,即今陇山以西至阳关、玉门关的狭长地区。一般而言,丝绸之路陇右段(以甘肃境内为主),亦可分为东西两段,东段即自陇山以西至武威段,西段即自武威至敦煌段。其中从陇山以西至凉州段又可分为南北两道,南道由大震关至天水,经襄武、狄道、兰州等地至武威,或绕道西和、两当、岷县、临洮等地至武威;北道则经泾川、固原等地至会宁,西北过黄河而至武威;两道至武威重合,西北经张掖、酒泉而至敦煌、阳关与玉门关。其中天水、狄道、兰州、两当、西和、临洮等地均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城镇,其地多有赛神之风。
两当县在甘肃东南,位于丝绸之路南道之上,当地清代时期尚有祭赛之习,据道光《两当县志》:“每岁三月间,有乡人聚钱为赛神事,两邑菽麦丰登,自赛废而屡被虫伤,近亦少种者。”[1]县人每年三月祭赛八蜡神,因故停止后,又以蝗灾频发而恢复。民间祭祀竟能对农作物品种的选择产生巨大影响,足见时人祭赛八蜡神传统之根深蒂固。
乾隆《西和县志》记载,县有灵湫胜境,“岁偶水旱不齐,居民祈祷响应,不稍逾时,亦只土人春秋报赛”[2],当地位于半湿润半干旱地带,降雨相对稀少,常有农时无雨而收获涝潦之困,故因水灾旱涝而祭赛神灵向来是当地人的习惯选择。另外,逢秋五谷丰登之际,当地人还有祭赛龙王之俗。
临潭即古洮州,向来即有赛神之风,每年的春祈秋报自不例外,二月初二,春祈;十月秋成报赛;皆延请巫师,跳巫舞,作画纸,载歌载舞,堪称隆重之极。当地还有赛祥巴佛会之传统[3]。祥巴佛不知何许神也,当地距藏区颇近,受藏传佛教影响,或许就是藏传佛教供奉的强巴佛?六月二十四日,又有紫螃山赛会,人众颇多,规模不小。
甘谷县,即古伏羌县,《伏羌县志》记载:“六月赛佛会,腊日散米粥,习虽近诞,究无大损。”[4]县志纂修者对此虽有微词,然亦以其无伤大雅而听任之行。五凉地区则于每年夏季伏日,赛田祖、祭蜡神,名目繁多。永昌县自古即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地理位置优越,农耕业发达,六月二十三日祭龙王,冬月又报赛之,颇合祭报之意。
过陇山至武威之北道,大致经甘肃泾川、宁夏固原,沿途多有赛神风俗,泾川、固原等地尤甚。清代时期,泾川即有祭赛东岳二郎神之传统,在当地人看来,东岳二郎神“专河海之司”,颇有“雨佑蒸民”[5]之灵,故每遇旱涝不应农时,便集体祭赛,以求其佑护。固原地区,每年春二月、秋八月两次祭赛神灵,不惜耗巨资搭台唱戏以酬神灵,以其祭赛时间推断,其所赛者当为田神无疑。另外,固原地近朝那湫,因此,亦有祭赛朝那湫神之俗。
朝那湫在宁夏彭阳、隆德等地,战国末年秦楚交战前,秦人沉《诅楚文》于朝那湫,开朝那湫祭祀之滥觞,此后历经秦汉唐宋而不衰。民国时期隆德县依然有祭赛朝那湫神之习,但凡旱涝之灾,一村或数村之民自发联合,祈神在先,酬神在后,场面甚为隆重。附近的静宁、华亭等州县,因距之甚近,颇受其影响,亦有祭赛朝那湫神之俗。静宁州辖今甘肃静宁、庄浪及宁夏隆德三县,春祈秋报传统古来有之,每年四月,农人祈谷于山川湫神,号称青苗醮。至秋季庄稼丰收,又集体报赛诸神。华亭县于每年夏中报赛南北湫神,秋季又报赛百神。平凉古称灵台,唐代时期即有赛雨神之俗,诗人王建曰:“赛神贺得雨,岂暇多停留”[6],显然是当地遭遇旱灾,百姓先求雨于神,降雨之后又赛神以示酬谢。
武威古称凉州,汉唐以来皆为中原出入西域之交通孔道,华夷交汇,农牧皆宜,亦不乏赛神之俗。王维曾奉命出使,诗中多及当地赛神之事,如“健儿击鼓吹羌笛,共赛城东越骑神”[6]、“婆娑依里社,箫鼓赛田神”[6]等。
张掖即古甘州,汉武帝时设河西四郡,张掖即居其一,月氏、匈奴、铁勒诸游牧部落先后游猎于此,归化之后渐有农耕,为河西重要产粮区之一,其地宜农宜牧,有“金张掖”之美誉。其地年降水量有限,且多集中于夏秋两季,故百姓常为气候所困,祭赛八蜡庙、黑河龙王庙以祈雨避灾,自在情理之中。
敦煌古称沙州,地处中原与西域往来之孔道,亦为华夷交汇之大都会,农牧交错、华夷交汇、繁荣富庶,是中原政府出入西域之门户。其地赛神之俗极为普遍,是丝绸之路沿线赛神风俗最为典型的地区之一,除常规的田神、社神以外,敦煌民众还频繁祭赛天王、祆神、金鞍山神、张女郎神以及都河玉女娘子神等地区性神灵,名目繁多、规模宏大,甚至有官方参与。
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时间上起战国秦汉,下迄明清民国,绵延长达数千年;空间上从北道的华亭、隆德、泾川、固原,到南道上的两当、西和、临洮、和政等地,多有分布,至于河西走廊西部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地更为普遍。
二、古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
赛神风俗的祭赛对象与
地域特征丝绸之路沿线如平凉、固原、武威、敦煌等地的赛神风俗,最迟到唐代时期已广泛存在,其祭赛对象不仅包括田神、社神、青苗神、朝那湫神、八蜡神、龙王等传统意义上的司田、司雨之神;还包括许多非传统神灵,诸如火神、天王、祆神等,另外还有许多地域性特别强的区域性神灵,如张女郎神、金鞍山神、都河玉女娘子、越骑神等等。这些神灵既有列入国家祀典的法定神灵,也有百姓们自发尊奉的民间神灵,虽然其统治范围、宗教职能各异,但在当地民众的民间祭祀中占据的崇高地位却如出一辙,是当地民间信仰与文化景观的核心对象。他们或掌管一方土地、佑护农业生产,或司职风雨雷电、左右风调雨顺,或职掌民生幸福,均与当地民众农业生产和日常生活休戚相关。这也是他们在丝绸之路沿线民众心目中占据崇高地位的根本原因。
(一)田神、社神与青苗神
中国作为传统的农业国家,对司田之神的崇拜源远流长。田神祭祀作为中国传统祭祀制度的核心内容,有春社、秋社之分,正所谓春祈秋赛者也。西汉武帝時期,将河西走廊纳入中央版图,随着中原农耕传统的传入,逐渐发展成为西北重要的产粮区,唐代河西农业更加发达。作为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陇右各地对田神(或社神)的祭祀始终不可或缺。
青苗神是保佑稻米、小麦等农作物顺利生长的神灵,与农事关系密切,是农耕文化传统信仰与祭祀崇拜的重要对象。人们印制“神祃”神像张贴悬挂,悉心供奉、虔诚焚拜。敦煌文书S1366记载,敦煌每年四月有祭赛青苗神之传统,在农作物生长时设供祭拜、焚烧纸钱,乞求青苗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秋季庄稼丰收后再次举行祭赛活动酬谢神灵,以表达对青苗神的感激之情。田神、社神与青苗神,都是农民心目中执掌庄稼生长与收成的神灵。
(二)龙王
龙王为道教神灵,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四灵之一,职掌行云布雨之责,为百姓消灾免祸,龙王治水是最普遍的民间信仰。丝绸之路陇右段沿线皆在400~800毫米等降水量线之间,多为半湿润半干旱区与干旱半干旱区地带,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降雨量稀少且集中于夏、秋两季,无法满足农作物生长期对水分的较大需求,干旱现象时有发生。河西走廊宜农宜牧,汉以后则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农作物播种、生长及抽穗时期,往往对雨水有较高需求,及至收获季节,则又亟需干燥晴好之天气条件,一旦水旱失时,往往给当地的农耕生产带来巨大影响。游牧民族以游牧为生,对草场、水源亦有一定要求,恶劣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司雨诸神在当地民众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也是该地区百姓敬奉龙王的地理基础。整个河西走廊地区,东起华亭,西至敦煌,南到西和,北达固原,龙王庙几乎无处不在。
(三)朝那湫神
朝那湫神崇拜最早可追溯到战国秦楚之战前夕,楚人重巫术,战前常有诅咒对手之事,秦人遂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沉《诅楚文》于朝那湫,开朝那湫祭祀之先河。康熙《隆德县志》有《元武德将军开城州达鲁火赤奥鲁劝农事忽都鲁沙灵湫记》,其曰“是湫也,肇于春秋,威于炎汉,享祀唐宋,嘉时至于我圣元,以其能兴云致雨溥万物,通百河,有益于人者,祀之”。民国《隆德县志》亦称“社则本属无有,惟遇旱涝,祈祷与演戏酬神,或一村或数村联社,以便祀神祈福,余无所事事”,可见当地确有逢旱求雨赛神之俗。所不同者,秦人祭之以咒敌,元人祭之以劝农事,民国赛之以谢雨,需求不同而功能亦各异也[7]。
目前学界对朝那湫位置的争议丝毫无损百姓对朝那湫神的狂热崇拜,干旱水涝之时无须官府组织,百姓便自发地联合起来,群体祭赛朝那湫神。朝那湫的大致位置当在今甘、宁交界的彭阳、隆德、庄浪、平凉地界,其地雨水较少且季节分布不均,干燥之日常多而湿润之日常少,难以满足农耕业对雨水的迫切需要,朝那湫池水量相对固定,其水位不因干旱而减,亦不以水涝而增,似乎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足以迎合劳苦百姓对水利灌溉的客观需求,故数千年以来,附近百姓对之敬若神明,从而香火不绝。
(四)天王
相传,天王为佛教神灵。公元前后,佛教传入中国,四大天王亦由守护四方之神演变为象征风、调、雨、顺的四神。敦煌的赛天王信仰是当地最常见的文化景观之一,法藏敦煌西域文献P2854《四天王文》称:“调风雨于人寰,降伏于天界,我圣神皇帝合如来嘱咐,登宇宙之雄尊,远托明神,用清邦国,故一月两祭,奠香乳云,动笙歌,三心重陈,帑海香而奏鱼梵。”在敦煌百姓心目中,天王不仅主管风调雨顺,而且能佑护众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民众对其崇拜至极,一月两次祭赛天王,皆备香乳,具馔食,载歌载舞,焚香祝告,祈神以求其满足人们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等的生产生活方面的物质、精神诉求,仪式非常隆重。在敦煌,祭赛天王的活动几乎每次都有官方参与甚至主导,不少《天王文》的“我圣神皇帝”、“尚书贵位”字样,正是赛天王活动浓厚的官方色彩的真实表现。
(五)祆神
祆教是产生于古波斯的一种外来宗教,大约公元前4世纪时开始传入新疆,祆神即阿胡拉·马兹达,是祆教尊奉的唯一神祗。最初传入中国时,发展缓慢,信徒以塞种人、粟特人为主,《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曾记载康国王及其百姓不信佛法而以事火为道,其传播范围局限于西域的康、安、米、何、曹、史等昭武九姓诸国。唐太宗贞观年间,唐平伊吾,灭高昌,在伊吾、高昌故国设伊、西等州以及安西四镇,中央王朝势力逐渐向西域延伸,昭武九姓胡亦沿丝绸之路渐次东迁,进入河西走廊的敦煌、武威等地,将赛祆风俗传入河西。
敦煌文书P2005《沙州都督府图经》记载,沙州州城东一里,有专门供奉祆神的庙宇,周回达一百步,规模不小。敦煌赛祆神的仪式包括画纸、祈福、巫舞等程序,祭赛中琵琶鼓笛同奏,歌舞酒会娱乐,场面极其盛大,类似于中原地区的庙会,民众参与积极性极高。每次祭赛活动都会耗费大量的面、油等物,谭蝉雪先生认为,某年三月十七日敦煌的赛祆神共支出两石面、一斗二升四合油,还有画纸30张[8]。
此外,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祭赛的神灵对象还包括越骑神、金鞍山神、张女郎神、都河玉女娘子、火神、土神、祥巴佛等。对于越骑神,史书无明确记载,或许是一位善于骑射的军人。金鞍山即今阿尔金山,在敦煌西南,据说山中有神祠,祈祷甚灵验,百姓对其甚为敬畏,即使祭祀亦不敢靠近。张女郎神是沙州地区民间供奉的司雨龙神,传说是张天师之孙、张鲁之女,当地人将其与海神、河神相提并论。此外,敦煌还有一位司雨之神名都河玉女娘子,主霜雪,能抑灾害,人们对她又爱又怕,一方面备牲礼以祈求其佑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方面又战战兢兢地许愿,愿以黄金白玉,报赛神前。人们对其极敬畏可知矣。敦煌地区多沙漠,气候干燥、降雨稀少,百姓为农业收成之计常寄希望于神灵,故常有祈雨之事发生。
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非常普遍,其崇拜对象虽各异,但依照其宗教职能基本可分为两类。一类主要与农耕生产有关,其崇拜对象多为司田、司雨之神,典型者如田神、青苗神、社神、龙王、土神、朝那湫神等。传统农业国家中,农事为衣食之源,农民春祈秋赛,其目的即在于祈求众神施展法术,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以顺应天时农事之需,以满足安居乐业之求。然而,风雨之事,本在乎天,非人力所能主宰也,因此,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正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另一类则主要和百姓的日常生活有关,其职能多关乎百姓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如天王、祆神、火神、祥巴佛等,则多与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是人们祈求幸福生活的主要对象。
三、古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
赛神风俗的文化意蕴丝绸之路沟通了东西方之间的经济、政治与文化交流,将沿途的中国、印度、阿拉伯、罗马等文明有机地联系在一起,为多元文明的碰撞、融汇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为沿线经济、文化、生活注入了巨大机遇,造就了许多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景观,赛神便是其中文化意蕴最为深厚的一种。
第一,赛神是普通民众无力应对尖锐的现实矛盾时所采取的一种心理调适与逃避行为,是人力无法掌控自然及自身命运的无奈之举。社会生产力低下与科学技术落后是其产生的根本原因,反映的正是古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恶劣的自然地理环境。其发生机制就是人们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各路神仙,以求得心理上的慰藉,诸如安定富裕的生活状态、农业生产所需的风调雨顺以及家庭生活的幸福美满等等,心理诉求偶然得到满足后,遂产生对神仙法力的认同,将现实的利益获得归结为神灵的高超法力,并以具体、有形的牲礼表达对神灵的感激与酬谢,迷信色彩显而易见,但赛神作为人们在日常生产、生活需要基础上产生的环境选择与文化心理,正是人们对自然环境与社会历史的有条件适应。
第二,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其信仰对象表现出明显的地域性,是当地独特的地理环境与地域文化的综合产物。以敦煌为例,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等,西方的琉璃、玻璃、香料、珠宝、外来宗教等,无一例外地汇集于此,并对当地的经济、文化、民俗产生巨大影响,诸如祆神、天王等神灵就是从古代波斯、古代印度传入的宗教神祗;其余诸如金鞍山神、张女郎神、都河玉女娘子等,都可以在敦煌当地找出原型。人们对祆神、天王的祭赛崇拜与东西方文化交流密不可分,对地区性神祗的祭赛则与农业生产息息相关,这些都是敦煌地理环境以及华夷交汇大都会的交通枢纽位置的必然产物。
第三,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的地貌状态相对复杂,陇东高原为传统农耕区,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河西走廊为农牧交错区,宜农宜牧,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明显受当地生产方式的影响。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的地区,其祭赛的神灵通常是司田、司雨之神,如田神(又称田祖)、社神、青苗神、八蜡神、龙王、朝那湫神等;兼有农耕方式与游牧方式的地区,其祭赛对象则兼有多元色彩,祭赛田神(青苗神)及其他地域性神祗。越接近中原农耕区之地,其祭赛田神、社神、司雨之神以及八蜡神的可能性越高,反之则越低。东晋十六国时期,河西走廊先后有5个割据政权,号称五凉,统治中心即今甘肃武威,该地宜农宜牧,其地风俗亦与中原迥异。有诗曰:“纸钱飘冢招新鬼,社鼓阗村祭野神。此俗由来他处少,五凉人事半三秦。”[9]诸如纸钱招魂、社鼓赛神等习俗,都是中原地区比较罕见的,地域色彩空前浓厚。这种差异明显与凉州地区半农半牧的生产方式密切相关。
第四,古代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绝大多数是普通百姓的自发行为,与国家祀典体系的祭祀活动存在明显差别。但是,也有少数祭赛活动有官方参与,如敦煌的“赛天王”、甘州的“赛黑河龙王庙”等。作为普通民众自发进行的民间祭祀活动,往往因农事所需而产生,具有较强的偶然性,随着社会生产力和人们认知水平的提高而逐渐淡化,必然会逐渐消失或发生本质变化,昔日敬天畏神的精神内核自然被娱乐性所取代。
四、结语赛神风俗是普通民众无力解决现实矛盾时所采取的心理调适与逃避行为。古代丝绸之路沿线地区地理环境恶劣,地貌形态多样,当恶劣的地理环境严重影响人们的生产、生活时,便会引发人们对神灵的崇拜与信仰,在物质、精神诉求得到偶然的满足时,人们将其归功于神灵,并产生神灵有灵的心理暗示,逐渐发展成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仰文化。地理环境、生产方式与地域文化是影响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赛神风俗的主要因素。地理位置越接近中原农耕区,田神、雨神的信仰地位往往越高,反之则越低。
任何一种文化现象,都有其从产生、发展到消亡的过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科学技术的发展及人们认知水平的提升,赛神风俗正在向纯粹的社会娱乐活动演变,逐渐成为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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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mporalspatial distribution and cultural implications of
Sai Shen custom in Hexi Corridor of Silk RoadWANG Yongli
(Institute of Literature and Art, Shaanx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 Xian 710061, Shaanxi, China)Abstract: Sai Shen custom, as the common folk belief and cultural landscape, widely exists in the Silk Road region, especially in the most typical area Hexi Corridor. Its essence is psychological adjustment behavior of ordinary people who are unable to resolve the contradiction of reality. Its main gods worshiped are God Arita, the Dragon King, King, Zoroastrianism God, marsh God and so on, which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local production and life. Silk Road regions unique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regional culture and production methods, determine the profound cultural implication of Sai Shen custom.
Key words: Sai Shen custom; the Silk Road; temporalspatial distribution; geographical features; cultural impli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