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对一位公民的忏悔

李兴濂

1952年，计算机科学奠基人艾伦·图灵受到英国法律制裁——他因同性恋被控“严重猥亵”罪，要么入狱，要么接受荷尔蒙注射。选择了后者的图灵两年后弃世，身旁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染着氰化钾的苹果。

今天，广泛享受着计算机创造的巨大福利的人们，未必知道图灵，但只要回望这个世界的由来，在碰见“计算机之父”——美国人冯·诺依曼前，会先遇上英国人图灵。诺依曼曾谦逊地表示，图灵是现代计算机设计思想的创始人，真正的计算机之父。或可这样形容，图灵带给英国的荣耀，就像这个国家的经济学家亚当·斯密落座经济学鼻祖尊位。图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反法西斯胜利立下了丰功伟绩——他协助军方研制的bombe破译机破解了德国著名密码系统Enigma。“如果没有他的卓越贡献，二战的历史也许会被重写。”

但57年前，英國却给了这位科学巨人“骇人听闻的”和“完全不公平的”对待。2009年9月10日，英国首相布朗“代表英国政府，代表所有因为图灵的努力而能自由生活的人们，说一声：“你没有得到更好的对待，我们深感抱歉。”

毒苹果带走了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却没带走科学家的伟大。1966年，美国计算机协会以他的名字设立图灵奖，一直享有“计算机界诺贝尔奖”的盛誉。

图灵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当初他被定罪是严肃法治的结果，国家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在人权进步涤荡了历史尘埃的今天，从国家道义上讲，对一位公民因身负愧疚而深感抱歉同样是正确态度，这样的国家忏悔有双重价值：既表示愧对从前给公民造成的伤害，更表达慎对今后关系公民权利的事宜。

抱歉，图灵——这是一个国家对一位公民的忏悔。

固然摘自《杂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