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呵呵”，算不上白交学费

郭东阳

近日，一篇题为《网络会话中“呵呵”的功能研究》的硕士学位论文，突然在网上走红了。一个网上堪称“用烂了”的词汇，成了一篇硕士论文的研究对象，让不少网友大呼意外。有网友认为，研究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词汇，“真是白交三年研究生学费”。

网友之所以批评吐槽，无非是觉得“呵呵”这个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心智正常的人都会用，不值得研究，算不上学问。普通现象本身的确算不上学问，但研究普通现象，从中找出规律、产生或使用机制却是一门实实在在的学问，甚至还可以说是大学问。苹果落地是不是人们司空见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现象？但牛顿从中发现了万有引力。坐进澡盆有水外溢是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现象？但阿基米德从中发现了浮力定律。瓦特也从水烧开后壶盖跳动的普通现象入手，发明了蒸汽机。“处处留心皆学问”、“科学始于观察”的道理即在于此，自然科学如此，人文科学亦是如此。语言学研究的一大价值就在于从人们司空见惯的语言现象入手探索语言的奥秘。国外研究“youknow”、“well”和“Im ean”的大有人在，“呵呵”的研究 “对汉语日常口语语篇研究以及网络状态下自然语篇变异研究的推进有极大的借鉴意义”。

其次，学术研究贵在“有所发明”，发前人所未发，言前人所未言。正如作者在此篇论文的摘要中所说，“以往研究网络流行语的文章多集中于汉语的实词和短语结构上，对于‘呵呵、‘哈哈、‘吼吼类使用频率相当高的虚词缺少关注。”假如作者从时人前贤已经提出并基本解决的研究课题中“借鉴”一个拿来研究，或许就不会“躺着中枪”惹来一些网友的嘲讽了，但是“炒冷饭” 的价值未必就能超过“敢吃螃蟹”。选择一个时人涉足较少或不敢涉足的具有挑战性的研究领域，可资直接参考的资料必然相对较少，是需要冒风险、具备很大勇气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敢于研究“呵呵”是难能可贵的。

再次，学位论文的选题不在于盲目求“大”，有时候“小题大做”反倒更有价值。并不是说学术论文选题大了不好，只是在硕士阶段，多数研究生面对大选题往往缺乏必要的专业基础和研究能力，题目太大，会缺乏针对性，使论文为求内容全面流于空泛。笔者认为，除非特别出色的学生，一般学生硕士阶段学位论文的选题宜小不宜大，“小题大做”会“逼”着学生深入开掘选题，写出深度。一代语言学宗师王力先生即在《谈谈写论文》一文中说道，“论文选题范围不宜过大。范围大了你一定讲得不深入不透彻。应该写小题目，不要搞大题目，小题反而能写出大文章，大题目倒容易写得很肤浅，没有价值。”

所以，“呵呵”也是真学问，“呵呵”论文的作者无疑是一名真正清醒的学问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