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梦
(钦州市合浦师范学校,广西 合浦 536100)
一幅真切的乡村风云画卷
——浅析古华《芙蓉镇》的真善美
李征梦
(钦州市合浦师范学校,广西 合浦 536100)
历史的车轮辘辘碾过,辙印似乎随风飘去,又似乎留在人们心里的某个角落。“文化大革命”对平民百姓的世态情俗、生活都产生影响。古华的《芙蓉镇》展示了山村芙蓉镇真实的风云画卷,本文从马克思主义的现实主义观出发,带领读者走进芙蓉镇,走进历史真实,探索芙蓉镇的真善美。
《芙蓉镇》 真实性 典型性 悲剧性
《芙蓉镇》是一部“寓政治风云于风俗民情图画,借人物命运演乡镇生活变迁”的牧歌小说。作者刻画了一个个典型的人物,通过芙蓉镇人们生活风俗的变化、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告诉读者“文革”对人们的生活产生的影响,以及那时人们的真实生活面貌。下面结合《芙蓉镇》中刻画的人物进行具体分析。
“文革”前,镇上的居民居住在清水青山的环绕中,别有一番情趣,虽说物质不丰富,但精神是自由的、踏实的,心中装的是叫“幸福”的血液。
可历史是不由平民大众装点把舵的小船,政治洪流很快便冲击着人们平静的生活。这场运动引领几乎所有人都走向未知的道路:人与人之间充满不信任感,基本的邻里情感已表达。
以往芙蓉镇“一年四时八节,镇上居民讲人缘,有互赠吃食的习惯”,“便是平常日子,谁家吃个有眼珠子、脚爪子的荤腥,也一定不忘夹给隔壁娃儿三块两块,由着娃儿高高兴兴地回家向父母亲炫耀自己碗里的收获。饭后,做娘的必得牵了娃儿过来坐坐,嘴里尽管拉扯说些旁的事,那神色却是完完全全的道谢”。
现在再也寻不出往日家常拉扯的人情、人缘味儿了,中国人特别是淳朴的山镇人家,他们表达友好、表达爱的方式,便是这种描述般憨厚质朴的来往,以独有的传统方式让人感觉到温暖。在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食物的分享、共享就是他们对彼此最轻最重的礼物,是最真最实的心声。
马克思主义认为,作为创作对象的客观事物的存在都是个性和共性的统一。共性寓于个性之中,并通过个性表现出来,使个性和共性得到多种形态的生动呈现,正是文艺创作所追求的①。
活动分子王秋赦“吃活饭、做死事”,是拖沓分子与投机倒把的流氓形象的结合体,即使当了芙蓉镇的支书,也脱不了一身臭皮的“气质”;政治红人李国香是县委书记杨民高的外甥女,有着女领导落落大方、不拘一格的风范,却同时兼备强烈的嫉妒心和狭隘肚量……
马克思主义现实主义观认为文学作品要真实地反映生活,反映劳动人民的生活和斗争,并“真实地评述人类关系”,正确回答现实生活中的问题。下面以胡玉音为主线分析文本。
(一)胡玉音的人缘
镇上的男女老少不管谁见了胡玉音都要多看上几眼,男的看着眼馋,女的看了嫉妒却不生害人之心。这人缘与胡玉音本人的行为处世有关,她对每一个来豆腐摊的顾客都平等相待,哪怕是五类分子秦癫子,反而给他多加香油做料。这个女人蝼蚁不忍踩,就是骂人、咒人,眼里也“含着温柔的微笑,嗓音和唱歌一样好听”。
胡玉音被划为新富婆,受到大会的批判批斗。工作人员煽她耳光,她学着秦书田把另一边脸也递过来等着挨打,台下的乡民不忍再看都悄悄地开溜了。用胡玉音本人的想法说“要感谢街坊邻居们,这些年来多亏你们发善心、讲天良,才没有把玉音往死里踩。玉音不是吃了你们的亏,你们多多少少还护了护玉音,给留了一条命”。在人际关系变得冷漠的时期,人人自危,你不斗我、我不斗你便被盯上不忠之嫌的时期,淳朴仍然蜗居在乡民的心房一隅,他们还有未泯灭的人性,心肠没有硬化。
这便是他们隐存的生活,他们没有多高的觉悟意识。他们曾幸灾乐祸胡玉音的遭遇,嫉妒她的能干,这符合人的真实性格逻辑,是合理真实的原则。圣人尚不能做到,何况这些艺术地真实再现生活中的人物呢?
(二)胡玉音的爱情
胡玉音一生当中有三个重要的男人:黎满庚、黎桂桂、秦书田。
胡玉音的第一段爱情是少女的情窦初开、童年的憧憬,对象是青梅竹马的黎满庚。两个青年人在青石岩板浓情蜜意地订下终身,黎满庚男子汉的血液澎湃着想拥抱妹妹的激情,胡玉音拒绝了,“眼睛里立即涌出了两泡泪水,像个受欺负的小妹娃一样”,而黎满庚“心里立即生出一种兄长爱护妹妹般的感情和责任”。山镇人家单纯质朴的爱情观,有点保守却藏着浓浓的蜜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出了两个娇羞憨嗔的娃崽。
上世纪六十年代青年谈恋爱有个规矩:党员或党外积极分子谈恋爱,都必须向党组织汇报并经组织同意后方可发展,旨在保障党员阶级成分、社会关系的纯洁性和可靠性。
结果因胡玉音出身成分不好,爱情破灭了。“她没有恨过人,人家也没有恨过她。她只晓得恨自己”。妹儿痴心的泪,声声“好哥哥”,激起了哥哥男子汉的凛然正气,爱护妹妹的心促成了这神圣的一刹那:从此做兄妹。如果说是什么促成了他们的美丽的话,那便是——山里人纯朴的伦理观占了上风,打了胜仗,感情的土地上滋长出了英雄主义。
胡玉音的第二个爱人是白白秀秀的丈夫黎桂桂。
她和桂桂恩爱似胶,每天都充实幸福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唯一的遗憾是七八年都没有娃崽。胡玉音迷信地认为是自己命中克夫不主子,“她只晓得恨自己”。桂桂是个胆小怕事的后生,别看他是个屠夫却不敢踩死蚂蚁。
没有娃崽,胡玉音满腔的爱便倾注在丈夫身上。有人说,用感情生活的人赢得悲剧,用思想生活的人赢得自己。女人的一生或许就是为悲剧而悲剧。桂桂的软弱怕事滋长了胡玉音对他的袒护,桂桂既是她的丈夫,又是她的兄弟,有时还荒唐地觉得是自己的娃崽。他们是彼此的命,而女人更看重男人,是她的命根子。桂桂死后,胡玉音的世界就塌了。这是性格的悲剧,女人感情的悲剧。
胡玉音被划为新富婆,天天被拉去游行示街、被批斗,没有了爱人,哥哥又狠心地背叛了自己,她曾无数次想要自杀,了结尘世的苦难。举身赴清河之际,低头见到落进水里的影子,伤心地哭问自己、责难自己:你是个坏女人?你不害人,不恨人,不势力,没有生死对头,人家还要整你、恨你、斗你?你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落得这样命苦?
新时期新社会政策的转变,靠双手发家致富的人成了富农、资产阶级分子,这个不识字只晓得政策是不会错的女人,只能怀疑自己、质疑自己。
人们在新时期的社会主义社会中还没来得及享受当家做主的滋味,一场人怀疑人,人质疑自己人性、审视自己的运动就降临在这片山村了。“天,这算哪样一回事呀?都当了反革命,沦为人下人,难道还能谈恋爱,还可以有人的正常感情?”“她好恨呀,恨自己心里还有一把火没有熄灭!”她已经不认为自己还是一个人,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已经消失了,有的只是机械地被指挥着的生活。
所幸她还有独立的个性,顽强地像野草般抗争着:没有自杀,后来为着申请结婚,不屈服于李国香的淫威,不肯下跪低头承认“错误”。但性格的魅力导致了人物的悲剧:李国香下令民兵残忍地用铁丝穿过她的双乳。
作者不吝笔墨,毫不掩饰地以冷静客观的笔法展现了芙蓉镇在“文革”时期世情民俗的变化和真善美,以及胡玉音等人的悲剧生活,真实地再现了“文革”大潮中的跌宕起伏,以及山镇人家的淳朴观念。其中作者还使用一些顺口溜诙谐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死懒活跳,政府依靠;努力生产,政府不管;有余有赚,政府批判。”这段顺口溜反映了当时生产政策的不合理,是对王秋赦一类死赖政府寄生虫的真实写照,是对胡玉音平白受屈的不平之鸣,是作者自身锐利洞察得出的讽喻。这些小案例都是艺术的真实,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现实世界的客观真实反映。
“文革”将生活严峻化,将人性和人道主义引向异化的道路,但始终完全没有泯灭芙蓉镇的真善美,最终在大风大浪后回到正常的轨道,尽管依然有一个可悲可叹的时代尾音在向人们诉说着历史的真实存在。
注释:
①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选讲(第四版),陆贵山,周忠厚编著.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社,2007.
[1]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选讲(第四版),陆贵山,周忠厚编著.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社,2007.
[2]文艺理论教程,童庆炳主编(第四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11.
[3]芙蓉镇,古华,著.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