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富
(昭通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昭通 657000)
“支格阿鲁”文学研究述略
李家富
(昭通学院 人文学院,云南 昭通 657000)
“支格阿鲁”文学的研究始于上世纪80年代,从目前收集到的有关支格阿鲁的文学文本看,其形式越来越多样,其内容亦呈现出复杂的地域、支系、方言等方面的变异现象。研究“支格阿鲁”同源异流的英雄史诗和“支格阿鲁”的其他文学形态,对进一步挖掘古老的彝族文化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支格阿鲁 文学研究 英雄史诗
“支格阿鲁”经过上千年的流传,从“活态文化”到“去活态文化”,一直以来都是彝族文化中最具吸引力、感染力和震撼力的审美意识形态。在“再活态文化”已成为文化主流的当下,系统深入地研究“支格阿鲁”文学,对进一步拓展彝族人类学、彝族历史学、彝族文学乃至彝族哲学的研究领域有积极的作用。
一
“支格阿鲁”文学的研究始于上世纪80年代,最早研究“支格阿鲁”文学的是云南的罗希乌戈先生,其代表论文《从英雄史诗〈英雄支格阿龙〉看彝族古代社会》主要从文学和史学的角度研究“支格阿鲁”。随后,洛边木果、罗希乌戈、罗曲、巴莫曲布嫫等彝学专家对“支格阿鲁”文学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并发表了一系列水平较高的学术论著、论文。其中,洛边木果所撰写的《中国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研究》被誉为中国第一部支格阿鲁文化研究专著。专著以文学研究为重点,从史诗研究的向度入手,具体分析流传于云南、贵州、四川的英雄史诗《支格阿鲁》的多个版本;巴莫曲布嫫在彝族人网站上发布的“彝族英雄史诗集萃之一——《阿鲁举热》”、“彝族英雄史诗集萃之四——《支格阿鲁王》”,以独到的见解对后学研究“支格阿鲁”文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此外,贵州威宁县对“支格阿鲁”文学的研究较为重视,收集整理出版了英雄史诗《支嘎阿鲁传》,并拟定了《支嘎阿鲁传奇》、《支嘎阿鲁王》的目录。当然,目前对支格阿鲁的研究,影响比较大的是西昌学院,该学院的洛边木果、阿牛木支、沙马打各、曲木伍各、曲木尔足、孙子呷呷等对“支格阿鲁”的研究起步早,成绩显著。2005年洛边木果、沙马打各等申报成功了四川省教育厅社会科学重点研究的课题两个——“彝族史诗《支格阿鲁》研究”和“彝族英雄史诗文本理论与开发研究”。两个课题现在已经结题,其研究成果获西昌学院优秀哲学社会科学科研成果一等奖。2006年6月,西昌学院主持召开了《支格阿鲁》文学研讨会,同年8月和凉山州文联联合主持召开了31集电视文学剧本《支格阿尔》专题研讨会。2009年8月10—11日“首届中国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研讨会”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召开,会后于2010年3月出版了此次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支格阿鲁文化研究——首届中国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研讨会论文集》,该论文集收录了60余篇论文,内容涉及文学艺术、语言文字、社会历史、宗教信仰、天文历算、古籍整理、伦理道德、影视网络文化、文化旅游开发、学科建设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等领域……西昌学院对此次研讨会做了大量积极有效的工作。
二
新时期以来,彝学界对“支格阿鲁”除了各种文献的收集整理外,最重要的是对流传于民间或经收集整理出来的文学文本进行审美文化的研究。从目前收集到的有关支格阿鲁的文学文本看,其形式越来越多样化,其内容亦呈现出了复杂的地域、支系、方言等方面的变异现象。现在学界一般都是比较粗略地将“支格阿鲁”文学分为神话、传说故事、英雄史诗、典故及影视文学等文学形态。在以上“支格阿鲁”文学的形态中,英雄史诗数量最多,保存最完整,是“支格阿鲁”文学研究的主要对象。
目前,广泛流传于西南地区,经过收集整理并公开出版的关于支格阿鲁的英雄史诗已有多部,包括云南地区的《阿鲁举热》(汉译版)、四川地区的《支格阿鲁》(彝文版)及《支格阿鲁》(汉文版)、贵州地区的《支嘎阿鲁王》(汉译版)及《支嘎阿鲁传》(彝汉对照版)等。这些流传于西南各地的史诗文本属同源异流本,这些同源异流的版本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一直是彝学界关注和研究的焦点。
云南地区流传的《阿鲁举热》,就其内容来看,史诗主要讲述了大英雄阿鲁举热出生、成长到最后死亡的全过程。整个过程虽然缺少了阿鲁举热制服雷神,惩治妖魔鬼怪的内容,但史诗通过对阿鲁举热射日月、消灭恶霸土司日姆、制服麻蛇等一系列英雄事迹的叙述,成功地塑造了阿鲁举热战天斗地、智勇双全、决胜千里的英雄形象;就其形式来看,史诗结构自由灵活、表现手法多样、语言生动形象,特别是地方土语和比喻、夸张、对偶、排比、递进、借代、顶真等修辞方式的大量运用,使得文本史诗特征性突出;就其深层的文化蕴藉来看,史诗对彝族先民的龙图腾、鹰图腾和神秘的毕摩文化的说唱,朴素地反映彝族先民“万物想通”、“万物有灵”的自然观,以及人类母系社会“原生态”的氏族观。
四川地区流传的《支格阿鲁》有彝文和汉文两种版本,其中的彝文版是四川地区目前所收集的最完整也是最长的一部支格阿鲁的英雄史诗,全诗共分为“支格阿鲁诞生”、“支格阿鲁射日月”等九大部分,共有11490行。就其内容来看,史诗主要叙述和描写了支格阿鲁为了人类能够安居乐业,能够拥有好的生存环境,射日月,惩治各种妖魔鬼怪的事迹,成功地塑造了支格阿鲁英俊威武、善良智慧、决胜千里的英雄形象。就其形式来看:史诗结构紧凑,场面壮观,特别是运用夸张、比喻、反复迭唱等手法进行细腻逼真的事件描述,使得史诗特征突出,具有独特的韵律美。就其深层的文化蕴藉看,史诗蕴藏彝族先民丰富的哲学思想,反映了神秘的彝族毕摩文化和彝族远古的母系氏族文化。汉文版是“支格阿鲁”文学文本中最早的一个散文体版本,其故事由二十五个部分构成,从支呷阿鲁的身世开始写起,其间经历射日月、降雷神、制妖除怪等一系列活动,以支呷阿鲁葬身大海为终结。这个版本的故事性比较强,情节环环相扣,神话色彩浓郁,描写细腻,民族特色鲜明,修辞手法运用多样。同样,这部作品也揭示了彝族万物有灵的观念,反映了彝族先民多种不同的婚姻家庭形态神秘的毕摩文化和图腾文化。
贵州地区流传的“支格阿鲁”英雄史诗有两部,即《支嘎阿鲁王》和《支嘎阿鲁传》。两个版本内容大同小异,《支嘎阿鲁王》由“天地初开”、“神王降生”、“智取雕王”、“迁都南国”等15个部分构成。整部史诗结构宏大,场面壮观,语言生动形象,节奏鲜明富于变化,极具厚重而古朴的史诗风格。就其深层的文化蕴藉看,史诗表现了“人造世界”这一彝族先民最朴素的世界观,以及世界万物处于不断运动变化的哲学思想;《支嘎阿鲁传》由“天地初开”、“射日月”等章节构成,整部史诗讲述的是支嘎阿鲁在天神举测祖的指导下帮助其测天量地、惩治恶龙等英雄事迹。史诗篇幅较长,内容丰富,语言朴实无华,几乎是以口语来叙述。史诗最终把支嘎阿鲁塑造成一个凡间的能人,而不是一味地强调其神奇的本领而“不食人间烟火”。
三
“支格阿鲁”文学的形态是极其多样的,学界除了对英雄史诗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外,不应该忽视对支格阿鲁其他文学形态的探讨和研究。
关于支格阿鲁的传说及典故,大多散见于各种文献资料中或者是以活态文化的方式在传播,虽然内容大多比较简单,但“故事性”较强,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较为常见的传说故事有《阿鲁举热收妖婆》、《阿鲁举热治雷公》、《支格阿鲁寻找天界》、《支格阿鲁制服魔鬼》、《支格阿鲁平地》、《支格阿鲁马蹄印、牛及铧口像的传说》、《支格阿鲁膝盖印》、《降妖记》、《玉陡数》等。除此以外,在滇南石屏、新平等地区还有许多被命名为支格阿鲁悬崖的地方。据考证,就连滇南地区著名的“阿庐古洞”也是因为其处在“阿龙崖”下边而得名。贵州地区还流传阿鲁磨刀雨水节的节气来历典故、阿鲁米遮推法的历算法来历典故和四川地区的许多地名来历典故,等等。格阿鲁的传说及典故仍旧具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关于支格阿鲁的影视文学文本现在还不多,已出版的只有由玛查·马德清先生和俄尼·牧莎斯先生合作的31集电视连续剧剧本《支格阿尔》,以及2012年5月19日在丽江市泸沽湖开机拍摄的大型彝族电影《支格阿鲁》。两部影视作品的成功制作,说明“支格阿鲁”文学进一步走向市场,对整个彝族文学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关于《支格阿鲁》变异的有效研究较少。杰觉伊泓和吉俄阿沙合著《支格阿鲁射日月故事同源与变异》一文,通过四川、云南、贵州三地支格阿鲁射日月事件的比较对其进行研究。文章比较了三地日月的数量、射日月的细节过程和弓箭的材料等内容,得出支格阿鲁射日月是全彝族共同性的故事,其变异是由于缺少必要的校勘而造成的。杰觉伊泓和吉俄阿沙的研究说明,“支格阿鲁”的流变问题已经引起了学界的关注。
关于《支格阿鲁》对后世文化的影响,学界没能进行系统全面的研究,有影响的论文不多。影响较大的只有《首届中国彝族支格阿鲁文化研讨会论文集》中收录的《解读〈支嘎阿鲁传〉中支嘎阿鲁对后世的重大影响》、《英雄支嘎阿鲁对彝族历史与文化的影响》等少数几篇论文:《解读〈支嘎阿鲁传〉中支嘎阿鲁对后世的重大影响》认为支格阿鲁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在其生活的时代彝族的历法——太阳历就已经出现了。除此以外,论文还认为彝文的统一和毕摩的传承同《支格阿鲁》也是有很大关系的……《支格阿鲁》对彝族地区历史文化的建设有重大的影响作用。这篇论文主要以流传于贵州的《支嘎阿鲁传》这一单一文本为主要研究对象,显得较为单薄;《英雄支嘎阿鲁对彝族历史与文化的影响》这篇论文只是重点论述了支嘎阿鲁同彝族文化符号之间的关系,认为“支嘎阿鲁”具有彝族文化的身份,是彝族文明高度浓缩了的抽象反映。总之,《支格阿鲁》对后世文化的影响问题仍需进一步深入探讨和研究。
综上所述,学界对“支格阿鲁”文学的研究,更多的是停留在影响较大的几部英雄史诗上,并且研究方向大多局限于文本的艺术特色及思想意义,对于“支格阿鲁”文学文本所蕴含的彝族独特的哲学观念、毕摩文化、龙(鹰)图腾文化等一系列博大精深的内容始终缺乏系统的理论与应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