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萍 刘世辉
每当梅雨时节、杨梅成熟的日子,甚至每看到杨梅、吃到杨梅时,便会勾起我对老家那棵杨梅树深深的怀念……
那棵杨梅树是我家茶林中唯一的参天大树。主干三四个大人才可围抱,它那黛青色的树冠,犹如苍穹静卧。那高高的主干上,向四面伸出的分枝均有碗口般粗细,虬曲苍劲,枝干的数目不可计数。那茂密细长的树叶四季苍翠。或许是年岁已久的缘故吧,连它那树皮都是深灰色的,给人一种饱经风霜而富内涵的感觉。无论何时,无论何人,看到那棵古树无不瞠目结舌,无不驻足观望,无不惊喜称叹。
有人说它是一位山神——守望生灵,一后生不慎从它那两丈多高的枝上摔下,竟安然无恙,毫发无损;有人说它是百岁老人——温和慈祥;可我说她更像是一位伟大的母亲——青春不老,无私,博爱。
从我记事起,老家那棵杨梅树,就已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它不像人们房前屋后特意栽培的果树,需要浇水、施肥等照料,这棵杨梅树自然生长于茶林中,听凭日月的洗礼。其杨梅果厚甜而微酸,吃一碗也不会齿软,受到远近人们的青睐。
杨梅花不如玫瑰那样娇艳,不似桂花那么芬芳迷人,在寒冷的初春,她开着淡紫色的小花,花期极短,不引人注意。传说,古时候有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善绣百花,唯因杨梅花开之期极短而尚未学会。为了看到杨梅花,有一次,姑娘竟然在除夕夜上山观察杨梅花的形状,终于学会了绣杨梅花……
每年的四、五月份,鲜绿青翠的杨梅挂满枝头,我便来到树下,仰着头,踮起脚,看呀,盼呀,希望那满树的杨梅快快变红,希望满树的杨梅快快变甜。大人告诉我,天气放晴杨梅就熟得快,于是我天天盼望晴天,天天希望看到火辣辣的太阳。
杨梅终于成熟。走近那棵杨梅树,满眼都是杨梅,青绿色的叶丛中呈现出不同颜色:暗红、鲜红、粉红、鲜绿……色泽鲜艳,粒粒饱满,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读书的孩子每天放学后,来不及放下书包,就直奔而来;劳动归来的大人,扛着锄头,不惜拐几道弯,也来歇一歇脚,解一解渴;就连城里的亲戚也慕名而来。在杨梅成熟的日子里,山村里的孩子们忽然能天天看到一张张陌生而新鲜的面孔,忽然能天天看到一个个穿着时髦的人,忽然能天天听到不同的口音,甭提有多兴奋,甭提有多快乐了!特别是看到他们品尝杨梅的神情,听到他们夸奖杨梅的美味时,那感觉如同热情好客的主人款待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在杨梅树那硕大而清凉的树荫下,人们细心寻觅、弯腰拾捡、惬意品尝;或欢呼,或叫绝,或聚在树下谈农事、拉家常。小孩子在树下嬉戏打闹,好不热闹!
放一颗杨梅在嘴里,那顶在舌尖的软刺,那厚嫩的果肉,轻咬在齿间的酸爽!醇甜中渗着微微的酸,微酸中沁着浓浓的果香!只有它才可称杨梅中的极品。老家那杨梅,在那物质生活不太富裕的日子里,不知解了多少山娃的馋,不知解了多少乡亲的渴。
杨梅是无需采摘的,而是很自然地果熟蒂落。只需乘着初夏的一阵风,或是一场雨,它便慷慨而落,密如冰雹,落在头顶,溜进颈里,接在手中。有人索性在平整点的草地上铺上干净的尼龙布以逸待劳……
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我去捡拾杨梅的情景。只要夜间吹来了一阵东南风,或是破晓下了一场及时雨,还没等云鹊开口歌唱黎明,大人一句“捡杨梅去!”睡梦中的我便一骨碌起来,挎着篓,带上盆,揉着惺松的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那条山间小路。四周还是一片静寂,只听见脚边路旁蛐蛐们的晨奏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
老家那棵杨梅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结的杨梅年年都能让人们吃个够,丰收的年份制成美味可口的干果,还可制成健脾开胃、解毒祛寒的杨梅酒。
多少个寒暑往来,多少次春华夏实,如今我已远离家乡,可是老家那棵杨梅树,却是我心中永远的风景。
(作者单位:江西省芦溪县新泉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