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让《背影》在“交规”上纠缠不休

曲征

2014年5月，语文教材中被奉为“经典之作”的散文《背影》引起热议，源于一篇被广泛转载的文章——《朱自清<背影>因违反交规被逐出教材》，随后这一报道被指为误传，仅是一位教授的“一家之言”。人民教育出版社负责人表示，出版社不会因为“违反交规”这一点就删除一篇经典之作。

紧接着，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彬彬发出道歉信，为此前他的一篇文章造成“《背影》因违反交规被逐出教材”的误传道歉。王彬彬说，数年前在课堂上听学生说《背影》已不在中学教材中，他在去年语文教学研讨会上，向各地来的中学语文老师求证，确有老师点头，于是便想作文呼吁一下，让《背影》回到那些已经撤除了《背影》的教材中，不料造成其后的误会。

看来，王教授的本意是好的，害怕《背影》被教材剔除，只是还没有做一番调查研究便匆匆下结论，结果造成一场是否保留《背影》的大讨论。同时也说明，个别版本教材真的删除了这篇文章。

实际上，早在2003年底，就有中学生对《背影》提出质疑，认为文中父亲“违反交通规则”。2010年，北外副教授丁启阵一篇《我赞成把朱自清〈背影〉从语文课本中删去》的博文又引发了公众关于《背影》的激烈争论。《背影》因“违反交规”被逐出语文教材的传言，几乎每隔一两年，就会在网络上掀起一次大讨论。而这样的大讨论，恰恰说明，有人支持将该文从语文教材中剔除出去。

对于语文教材提出自己的主张，或者由此进行一场或者多场大讨论并非坏事，所谓真理越辩越明，尤其是针对名家作品的大讨论更反映出人们敢于质疑名家名篇不畏权威的精神。但是，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语言清雅，描写细腻，情感包含在不动声色的叙述之中，堪称经典佳作，而支持删除《背影》者的理由主要是：父亲爬下月台，穿越铁路再爬上对面月台买橘子，违反了交通规则。这样的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背影》记叙的故事发生在1917年，那时的火车没有现在这么多，交通规则也没有现在这么细致，人们的交规意识肯定也没现在这么强，可以说，当时人们翻越月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以现在的眼光审视语文课文，那么肯定有许多课文会被踢出语文教科书。《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的鲁提辖不走法律途径而随便杀伤人命，不值得歌颂；《卖炭翁》中的卖炭老翁毁坏山林，破坏了自然环境，不值得同情；而《水浒传》中的武松竟然打死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违反了动物保护法……显然这种思维，脱离了当时具体的历史环境。

此外，《背影》中最感人的片段，便是父亲爬下月台、穿过铁路，然后再爬上对面月台买橘子这段情节，正是作者实事求是的具体、细致的描写，才刻画出父亲冒着翻越、攀爬的危险，为儿子买橘子吃的一种默默无言的父爱，这种情感尤其让人动容，如果因为这段情节违反交通规则将其删除或改写，必然影响父爱主题的表达，也不符合客观实际。

面对名家名篇，可以讨论，但是前提应该是实事求是，不能无中生有，更不能穿越到现代社会、以现代社会的标准衡量当时的情况。

依笔者之见，别再让《背影》在“交通规则”上纠缠不休。也期望已经删除这篇课文的个别版本，尽快让它重现在语文课本上，继续让人们领略深沉的父爱、跌宕的人生、真挚的情感、盈眶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