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永生,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
电影《等风来》剧照
文艺小清新电影在中国一直处于一个较特殊的地位,极具艺术水准的影片往往备受各大电影节上评委的青睐,却在电影的票房上遭遇滑铁卢。就像冯小刚在2014年华表奖颁奖典礼上的一句戏言:“为什么我好好拍的电影不赚钱,我拍着玩的电影票房却很高,这带给我很大的困惑。但历史是一面很好的镜子,它的曾经存在就意味着某种合理性;它是不可重复的存在,又实在延续于当今的创作中。”文艺电影的出现,就意味着电影艺术在发展的某个阶段要补充观众的审美情感的需求。
20世纪80、90年代,全球电影的霸主美国好莱坞也在寻求摆脱经典好莱坞形成的僵硬的模式化道路,朝着多元化的道路发展。中国的文艺小清新电影,已经在市场化浪潮的冲击下迎来了可喜的进步。2013年上半年,一批青年导演的影片如《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小时代》等创下了惊人的票房奇观。或许艺术和市场总是对立,《小时代》等过多的娱乐姿态,丧失了文艺小清新电影对时代和世界偏于安静的理性思考。就像给我们吃了一颗精美包装的糖果,虽然味道十分甜美可口,但我们却怎么也叫不出它的牌子。培根曾经说过:“历史唯有回溯才能理解,唯有前进才能继续。”1995年获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美国经典影片《阿甘正传》,借助艺术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既满足人们对精神世界的审美,又提升人们对现实的感性认识,并寄托“美国梦”的精神内涵。我们相信,西方文艺电影不依赖于票房盈利模式,却依然能够拍出艺术精品,这对中国文艺小清新电影的发展必有借鉴和可取之处。
罗伯特·泽米吉斯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观众规规矩矩地讲一个感动人心的励志故事。影片极具对“活得辛苦,精神空虚”的现代人们的嘲弄意味,有意识地营造了一个思考情境:阿甘是真傻吗?那呆呆的榆木脑袋,虽然在越战中饱尝蒙蒙细雨和狂风暴雨,依然不舍不弃地支一顶帐篷,亮一盏孤灯,为他心爱的珍妮写着堪比雨还长的情意绵绵的信;屁股上被“叮”了一枪,依然那么悠闲地躺在病床上惬意地舔着冰淇淋,洋洋自得,并当着约翰逊总统的面撅起肥肥的屁股。而影片本身就悄无声息地给我们做出解答:一个在绿茵场上跑得最快的橄榄球英雄,一个最早访问中国大陆的乒乓老美,这样的荣誉与光环恐怕自诩为正常的我们也难以做到吧。
阿甘绝对是这部电影中的核心人物,他的行动轨迹构成了电影的主线,成为故事情节向前发展的原始驱动力。在阿甘的一生中母亲、珍妮和邓·泰勒上尉影射了寻常人生最重要的亲情、爱情和友情。如果把阿甘比作一棵大树,那么母亲、珍妮和邓·泰勒上尉就是这棵大树上最关键的三棵枝干,他们汲取光和热,并输送到阿甘这条主线上,帮助其茁壮成长。好莱坞的影片为了涵盖更多的内容,可以在一部电影中交叉多种元素,如:科幻、爱情、动作等。《阿甘正传》不同,它是一个人的情感和体验,对世界感性的认识,成为影片最主要的抒情方式。在中国的文艺小清新电影中,也依然遵循这样的原则。2014年,饱受好评的国产文艺电影《等风来》,就是以倪妮扮演的女性为视角,以旅行为讲述方式,以路途中的情感体验、成长阅历来承载影片的内涵和价值观。
可以发现,阿甘身上自始至终有一种核心的动作——跑。面对在枪林弹雨中生命垂危的巴布,阿甘用跑诠释了友谊的崇高与伟大,证明了在生命的尽头可以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面对几次离开自己的珍妮,阿甘用跑彰显了爱情的忠贞与执着,既然选择了玫瑰,便只顾大胆地吐露真诚;既然选择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同时,他不仅让跑成为驱动自我的内在动力,也深深地影响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让失去双腿自甘堕落的邓·泰勒上尉重拾生命的火炬,就像阿甘自己说的:努力地让他和上帝和好。他用三次横穿美国的跑让身染病毒的珍妮再一次释然内心的心结,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即使生命只剩三天,那也是爱情。
跑,俨然成为阿甘生命的常态,成为大众人生的含沙射影。但是试想:跑,真的那么容易吗?表面看来它不过是那么简单的字眼,那么卑微常见的动作。任何人只要抬起一腿,轻轻一跃即可。但是又有多少人可以在茫茫人生路不倦不累地积累着跬步;又有多少人在多磨的命运坎途中放弃曾经的理想追求,陷入俄狄浦斯王的命运悲剧。因此,跑就需要注入一种核心的内涵:那就是白莲虽有受不住风雨的飘摇,却依然挺直的坚韧;那就是羽毛虽有经不住微风的清扬,却依然上升的高昂;那就是落红虽有抵不了秋意的零落,却依然有“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奉献。阿甘的跑就是在告诉我们,生活就是一块巧克力,我们虽然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但是我们依然要认真品尝。通过味蕾的滋味,理会生命的甜与苦,理会生活的难与艰,永远做到追求第一,信念第一。罗伯特一步步展现阿甘的人生脉络,一步步让跑的意义升华再现,就像凤凰涅槃,死灰重生,发出的光亮让观影的我们内心慰藉,生命思忧,激动不已。这是艺术的表现力,亦是情景人生的灵动活现。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物我之分,亦没有影人之别,有的只是我们将心交给电影,有的只是电影将魂交给我们。
周星说:“文化的疆域是显在的冲突和隐在的和谐交错的所在,中国电影就处在显隐织就的立体背景中左右张望。”九十年代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虽然在国际上引发强烈反响,荣获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受观众欢迎故事片奖,但影片问世国内市场后却默默无闻。虽然电影从来都不免局限于资金投入的多寡,取决于市场潮流的迁徙变化,但若拿《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小时代》和《那山那人那狗》相比,其艺术境界绝达不到后者的“天人合一”、“和谐冲淡”。借助于赵薇和郭敬明的明星效应形成的票房奇观对中国文艺电影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美国经典电影《阿甘正传》,能为置身于大众化、娱乐化浪潮下的中国文艺小清新电影的生存发展和对独立品格的坚持提供借鉴:1.核心人物辐射核心精神。没有核心精神的文艺电影是可悲的,或许以某一个人、某一种人、某一类人来承载文化传统,注入精神内涵,当是一种以小见大的选择。2.动作具象精神。有效的动作指向,如阿甘的跑,在重复中升华意义,能够更好地把观众带入到所讲的故事情境中,并赋予影片极大的主题升华。
对《阿甘正传》电影本体的挖掘和精神内涵的追溯,有益我们在开拓国产文艺电影生存发展空间的同时,避免陷入《小时代》喧嚣的拜金主义,完成电影满足公众审美意识需求的时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