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华
(1.上海师范大学 对外汉语学院,上海200234;2.九江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江西 九江332005)
“和谐”一词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出现,在长期使用过程中,主要有四个义项:①和睦协调,《诗·周南·关雎》:“。”汉 笺:“后妃说乐君子之德,无不和谐”;②使和睦协调,宋 《瞽叟杀人》:“所贵於舜者,为其能以孝和谐其亲”;③配合得匀称、适当、协调,《晋书·挚虞传》:“施之金石,则音韵和谐”;④和解、和好相处,《魏书·萧赜传》:“赜初为 时,特奢侈。道成每欲废之,赖 和谐”。
根据对CCL语料库的检索,“和谐X”图式构式(Schematic Construction)[1](P108)最 早 出 现 在 清 代 末年,而高频使用就是最近几年。由于其形成时间较短,目前还没有关注该构式的相关文献,考察该构式的性质、构式义以及形成动因等对了解和正确使用该构式具有重要意义,对对外汉语教学亦有参考价值。
本文的语料主要来自CCL语料库、国家语委语料库和百度网资料,以CCL语料库为主,共得到例句4574例。文中的“和谐X”构式限定为常项“和谐”与变项“X”之间具有修饰或支配关系,不符该特征的例子一律排除,再合并重合例子,共得93条语料。根据对这93条语料的分析,我们可以将“和谐X”中的变项“X”按语法性质和内部结构分成如下四类和若干次类:
(一)名词性“X”。构式中“X”为名词性质的词或短语。该类用法收集到的语料最多,共55例,占总数的59.1%。单音节的“X”有4例,双音节的“X”有51例。例如:
(1)傅:您为您的另一半何凡先生出版了26卷全集,算是几十年和谐婚姻、美满爱情的最好纪念。(文件名:\当代\报刊\1994年报刊精选\01.txt)
(2)开普勒说,他发明行星运动三大定律,是受了他家乡巴伐利亚民歌《和谐曲》的启示。(文件名:\当代\应用文\中国儿童百科全书..txt)
(二)动词性“X”。构式中“X”为动词性质的词或短语。共有语料30例,占总数的32.3%。根据“X”内部结构的不同又可分为两个小的次类:
1、“X”内部结构为单个动词。这类构式共有28例,全部为双音节用例。例如:
(3)功能主要有四个方面:政治功能、文化功能、经济功能,促进人的身心和谐发展的功能。(文件名:\当代\应用文\中国儿童百科全书.txt)
(4)国外游客称这里“把传统习俗与现代文明和谐相融”。(文件名:\当代\报刊\人民日报\1993年人民日报\11月份.txt)
2、“X”内部结构为“V+N”结构。这里的“V”可以是动词或动词性语素;“N”为名词或名词性语素。这类构式共发现2例,“单音+单音”1例,“双音+双音”1例。例如:
(5)和谐拯救危机一-汤池小镇能成为天下人的样板吗?(佛教网主页\净空法师专题\http://www.liaotuo.org/view-5643-1.html)
(6)各自掬捧思想的浪花,或交换情愫的亮光。有许多话可说时,湖盈盈和谐配音。(文件名:\当代\报刊\读者\读者﹤合订本﹥.txt)
(三)形容词性“X”。构式中“X”为形容词性质的词或语素。该类用法收集到的语料最少,仅1例,占总数的1.1%。例如:
(7)青春的活力,尽管雕像的双臂残缺,仍不失体态端庄,给人以整体的和谐美。(文件名:\当代\应用文\中国儿童百科全书.txt)
(四)其他类别“X”。共有语料6例,占总数的6.5%。“X”又分为三种类别,详列如下①由于该类较杂,在此仅仅将构式本身列出,不注明出处,原例来自CCL语料库和互联网。:
(8)a.“X”中心为名词性成分:和谐之效 和谐之风 和谐之道 和谐之旅
b.“X”中心为形容词性成分:和谐之美
c.“X”中心为方位词成分:和谐之中
从结构上考察,例(8)中的3例是同一种结构,为古汉语的名词化结构在现代汉语中的遗留,“之”为结构助词,具有标记性质。所以,变项“X”还是应该看作是“之”后的成分。在这里,“X”的性质有三类:名词、形容词和方位词。根据例(8),我们可以得出如下两个结论:
①构件“X”为形容词时,助词“之”可省略,为方位词时,不可省略。②由 于我们主要以考察CCL语料库为主和相关网站网页,所以在这个结构里的形容词和方位词各仅搜得1例,不排除还有其他形容词和方位词可以进入该构式,或者存在反证。
②构件“X”为名词时,助词“之”有省略有不省略,但根据语义类别有倾向性分工:不加“之”时,名词进入该构式相对比较自由;加“之”时,一般仅局限于表示抽象意义的名词,且能进入的词非常有限,即使是具体的词语,进入该构式后,也凸显抽象意义,例如“和谐之风”和“和谐之道”等。这说明构式不仅对词语具有选择性,对构件的义项也具有选择性。
从上面四大类的统计中,可以明显看出,构件“X”为名词性成分所占的比例最大,为59.1%;为形容词的所占比例最小,为1.1%;动词介于二者之间,为32.3%。究其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两点:
①从常项“和谐”功能的角度来看。“和谐”既有形容词属性亦有动词用法。③《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中仅仅将该词标注为形容词,这里将“和谐”一词分析为兼类动词和形容词可能更合适,主要是基于其后可以带宾语,其前可以受情态动词和疑问代词的修饰。形容词也可以带宾,但一般不可以受情态动词和疑问代词的修饰,例如不可以说“能白了头发”或“如何白了头发”等。不管“和谐”是动词还是形容词,其后跟名词都是典型的搭配,所以,使用频率相对较高且准入范围相对较广。但是,当“和谐”后跟动词时,无论其为动词还是形容词用法,均非典型用法。汉语偏正式的“V+V”构式,一般表示伴随状态的,需要带有标记,例如“笑着说”。在“和谐X”构式中,受到构式的压制,不需要标记,但是其能产性也受到了限制;“A+V”构式也非汉语典型用法,所以使用频率和范围相对来说也会受到影响。因此,构件为名词性“X”的子构式大于构件为动词性“X”的子构式。
②从语义搭配的角度来看。语义冲突是导致形容词能产性抑制的主要原因。在“和谐X”构式中,“X”为形容词时,只可能是修饰关系,即“A+A”构式。但是从形式的角度看,汉语中一般不这样搭配;从语义的角度看,形容词一般表示的是性状,性状修饰性状这本身就有冲突。尽管这里受构式压制而具有了形容词准入的资格,但从语料调查和语义分析来看,其能产性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④这里涉及到语义集合的角色凸显的问题,比较复杂,且与文章主旨关系不大,故略去不分析,可参考下文。
因此,我们可以根据构件“X”的性质,将“和谐X”构式的子构式按照能产性排序为:
(和谐+N)>(和谐+V)>(和谐+A)⑤构件类别的第四大类可以看作古汉语构式在现代汉语中的遗留,属于特殊子构式,因而不放在一起论述。
从语义角度看,“和谐X”构式是一个歧义式,可以一式多义。其原因是“和谐”本身是多功能的,当后面带的“X”为名词性成分并可以和“和谐”的多个义项兼容时,构式就表现出多义的特征。例如:
例(9)的A纵组例子均有歧义,B纵组表示偏正关系,C纵组表示述宾关系,后两组是对A纵组的分化。当然,表示述宾关系用法的除了C纵组的扩展方式之外,更多的是在“和谐”之前加上“如何”以及一些能愿动词等成分,凸显了“和谐”的动词用法。例如:
从构式的外部功能来看,“和谐X”构式可以充当主语、谓语、宾语和定语等句法成分。这情况比较复杂,主要和“和谐X”构式内部结构有关。在此不作详细考察,仅就每个句法功能各举一例加以说明:
(11)和谐社会更需要雷锋精神。(搜狐新闻:http://news.sohu.com/s2006/06leifeng/)
(12)中国坚持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着力构建和谐社会,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取得了新的进展。(文件名:\当代\应用文\中国政府白皮书\2004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txt)
(13)五台山是中国唯一一个青庙(汉传佛教)黄庙(藏传佛教)交相辉映的佛教道场,汉蒙藏等民族在此和谐共处。(百度搜索:http://www.baidu.com/s?rtt=2&tn=baiduwb&rn=20&c1=2&wd=%BA%CD%D0%B3%B9%B2%B4%A6)
(14)是世界各国的共同追求,也是中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目标。(文件名:\当代\应用文\中国政府白皮书\2004年中国人权事业的进展.txt)
例(11)为“和谐社会”作主语;例(12)为“和谐社会”作宾语;例(13)为“和谐共处”作部分谓语;例(14)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作定语。在所见到的用例中没有见到状语和补语的用例。
按照 的说法,形式与意义/功能的匹配体且这种形式或意义/功能的一些方面不能从已有的构式或该构式本身的组成部分中完全推知,该匹配体就是构式。[2](P4)[3](P5)从 经 济 性 和 功 能 角 度 看,语 言 中所有结构体都承担了某种独有功能或意义(也就是构式义),以实现其自身存在的价值,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结构体,即使是最严格的同义结构也如此。[4]因此,语言中所有结构体都是构式,“和谐X”也不例外。看下例:
上面两组例子中,B组不成立;D组可接受度较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接受,只是加“de”之后意义上有些不同。从B组、C组和D组中可得出,“很”不可修饰“和谐”;“一个”可以修饰整个“和谐X”构式;中间加“de”后结构可接受度差。这些表现都说明了“和谐X”构式结合较紧密,具有凝固性,在组配时只要不破坏其整体性,构式就成立,否则就不成立。这种相同的语法功能建立在不同的句法组配上,说明有一个可以统摄该构式所有子构式的构式义凌驾在其上,使它们具有一致的句法表现,我们可将之表述为:
“和谐X”构式主要表现为认知上对阐释对象某种参与者角色集合的凸显,并且呈现出一种各角色之间互相协调的空间状态。
该构式义压制阐释位“X”,使得不管“X”的成分为何属性,只要可以进入,其关联的某个集合角色之间关系的状态就得到凸显,且整体构式具有统一的句法属性。这可以通过分析例(15-16)两组例子的A纵组看出。
例(15)“X”为名词性成分;例(16)“X”为动词性成分。不管“X”为何种成分,构式均凸显某个参与者集合成员之间的协调关系。例(15)中,例a的“人生”本身凸显的是逐一扫描的动态图式,具有过程的纵向意义,但是受到构式的压制,表示某人生活的诸多方面安排得很好,凸显的却是横向诸多成分之间交融关系的状态意义;[5]例b的“定式”本身凸显一种思维规律,在这里却表现为诸多成分之间相协调构成的固定模式,凸显了成分之间的关系意义;例c的“画面”本身凸显一种静态的空间整体,在该构式中却强调空间元素之间的搭配关系。
例(16)中,“发展”本身凸显的是过程的纵向意义,但是受到构式的压制,在此却表示相关参与者之间在横向的协调关系中发展,凸显了空间性;例b的“弹奏”本身体现一种乐器演奏的动作,具有时间上的持续特点,在这里却凸显为多种乐器之间的横向协调关系,或同一种乐器的不同方法或风格之间的横向协调关系,尽管同一种乐器的不同方法表现为时间性,但认知上仍将其看作空间关系;例c的“配音”和例b的“弹奏”类似,本身体现一种行为动作,具有时间上的持续特点,在这里却凸显为多人之间的协调行为,或同一人之间的不同方法或风格之间的横向协调关系,在这里,认知上仍表现为空间性。
理论上说,构件类别中涉及到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类都可以通过转喻和隐喻方式关联事物,那也就可以关联参与者角色。这就意味着几类中的成员都可以进入该构式,可语言的事实是能够进入该构式的成分数量很少。“X”是个封闭的集合。例如:
例(17)的a组为名词,应该可以和“和谐”组配。实际上没有一个组配成立,其原因就是认知解释上将之看成是一个不可分解的整体且不具有集合性,从而也就不存在协调和互动的问题,也就不可以和“和谐”组配了。b组为动词,内部情况非常复杂。实际上,除了其他一些原因导致绝大多数的动词无法进入该构式之外,有三类动词或动词性结构明显在进入该构式受限:述宾结构、述补结构(动结式)和动词的拷贝式(“V+(一)+V”式)。在所搜集到的语料中,“和谐+V+N”的组配仅发现两例“和谐拯救危机”和“和谐配音”。说明该组配是一个受限形式,至于原因有待详细考察。“和谐+V+C”⑦这里的“C”为动结式的补语性成分。的组配没有发现一例,仔细考察发现,动结式一般有动作的终结点,体现的是时间性,凸显的是过程,是有界的结构;而“和谐X”构式强调的是事物之间的关系,体现的是空间性,凸显的是状态,是无界的结构。[6]因此,二者不可以组配,例如“充满、发现、感到”。类似“玩儿、走走、走一走”这样的“和谐+V+V/一V/儿”的组配形式也不成立。因为,该组配形式语义上带有轻、量小、尝试等色彩意义,这样的意义明显和“和谐”的量大、有意识、有目标的互相协调配合的语义关系相冲突,因而和“和谐X”构式不能组配。c组为形容词,进入“和谐X”构式变项“X”位受到的局限性最大,仅发现1例语料,可基本将之看成是熟语性质的实例构式,属于孤例。
该构式义同样可以解释带“之”的特殊“和谐X”构式。如例(8)的三组例子中,例a的“和谐之效”表示的是某行为产生的多种效果之间的一种协调关系;“和谐之风”表示的是特定环境中多个个体之间相互协调的一种氛围;“和谐之道”表示的是多种方法或手段等之间的一种协调关系;“和谐之旅”表示的是旅途中多人或多个事件之间的一种协调关系。例b的“和谐之美”表示的是多个成分之间的协调关系所突显出来的一种令人愉悦的状态。例c的“和谐之中”有点特别,主要是构件“中”的方位属性,但依然表现为多个成分之间的协调关系所突显出来的一种状态。这体现在与之搭配的词语必须是表示集合概念的成分。例如:
(18)薇琳薇尔诞生于音乐与服饰和谐之中!
(华 衣 网:http://news.ef360.com/Articles/2012-7-30/284074.html)
(19)生活的欢乐气氛,充满了田园牧歌式的欢快情调。这里的一切都处在和谐之中。(文件名:\当代\报刊\读书\vol-062.txt)
例(18)中的“音乐与服饰”之间呈现出一种协调的关系状态;例(19)“这里的一切”相互间呈现出一种协调的关系状态。CCL语料库中搜得6例语料基本都是表示集合的成分充当“和谐之中”的描述对象。单个的名词处于该构式中时,受构式压制的影响,也会凸显集合的特征。[7](P347)例如:
(20)我生活在和谐之中。(作文网:http://www.zuowen.com/e/20120104/4f03e0bad525e.shtml)
(21)对于任老师所讲的教师和谐之中的第六个和谐—教师与自己的和谐颇有一些的感悟。(郑州市管城回族区教育体育局网:http://gc.zzedu.net.cn/cnet/dynamic/presentation/net_6/itemviewer.do?unitid=1&id=534184)
例(20)指“我”在“生活”上和其他相关对象之间或我自身的诸多生活要素之间处于一种协调状态;例(21)中后面的“教师与自己”就是对前面和谐对象“教师”的注释。因而,尽管“我”和“教师”是单个名词,但仍旧在某个方面凸显为一种协调状态。
根据前文论证,“和谐X”构式已经模糊了词语组合之初的成分之间的组合关系,基本完成了组合型构式向凝固型构式的转化,心理表征为一种认知框架,具有固定的构式义,表达了特定的语用功能。有一些动因促使其固化,主要列举如下:
(一)语用功能的构式激发。该构式能够将时间延续扭转为空间延展,凸显参与者角色以及相互之间的协调关系。语言凸显空间性关系有诸如名词性结构、介词结构和方位结构等方式。但“和谐X”构式所凸显的空间关系主要是通过认知释解实现的,可以是显性的,也可以是隐性的。比如“和谐生活”表示构成“生活”的各个方面达到了全面的协调状态,凸显了生活中的细节以及互相间的关系。该构式仅仅借偏正结构的形式达到表达特殊语用效果和价值的目的。当然,一个承载新用法的构式的产生带有偶然性,并不表明一定会在语言中保留下来,构式的固化还需要其他的一些因素共同起作用。
(二)语义成分动态关联的认知基础。语言的最终基础是客观的,但运转基础是主观的。因此,“和谐X”构式的固化过程也是一个由客观向主观发展的主观化过程。语义成分之间的客观关联是构式形成的语义基础,但认知可及度高低是“和谐X”构式成立的直接影响因素,而语义释解则是构式成立的最终决定因素。[8]这其实是三个不同的层面,体现出一个认知投射的层次图,如下:
图1
图1 底层为客观基础(K);中层为语义可及度(R);上层为认知释解度(S)。这说明了“和谐X”构式最终能否成立取决于认知释解,而不是客观基础和认知可及度。而认知释解受很多因素的影响。正是如此,才会形成同一范畴中的成员,有些可以进入该构式“X”位,而有些就不可以进入。在可以进入该构式的成员中,受认知可及度的影响,有些可接受度较高;有些就差点。比如“和谐要求”接受度就不及“和谐社会”。因此,这种语义成分的认知关联和释解是“和谐X”构式产生的认知基础以及能否成立和能产的重要因素。[9]
(三)语言使用频率的结构固化。根据我们对CCL语料库检索的168例古汉语料进行考察,发现“和谐X”构式在《后汉书》中出现一个孤例,如下:
(22)续《汉书》曰:“闳字作明。”俞,然也。然其所举,令往,言汝能和谐此官。(文件名:\二十五史\03后汉书.txt)
其他用例与本文讨论的构式不符。然后,直到清朝该构式的用例开始多起来,例如:
(23)就日奉旨完婚,洞房花烛,和谐好事。(文件名:\14清\小说\赵太祖三下南唐.txt)
(24)自是己性,又当受纳人言,使多所闻见,以博大此聪明,以辅弼和谐其政。(文件名:\十三经注疏\《尚书正义》.txt)
我们推断该构式的产生就在近代,而当代提倡和谐社会的口号推动了该词的使用,使之成为一个高频词。一定的使用频率是构式固化的必要条件,“和谐X”框架的形成就与高频使用进而固化有关。高频使用一方面拓宽了该构式的使用范围,使之具有强大的能产性;另一方面也强化了该构式的稳定性,使之具有稳定的形式特征和固定的语义和功能。[10]
根据构式发展的一般规律,我们可以推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该构式仍旧有频率加强和功能扩张的过程,然后会进入较长时期的收缩阶段。这是一个使用频率和语用效果之间矛盾妥协的产物。当一种结构高频使用时,其语用效果就会下降,当这种效果降到一定度时,使用频率就会随之下降,而频率的下降也会引起功能的收缩。当语用效果和使用频率达到平衡时,该构式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和谐X”也应有此过程,只是它的扩展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
(四)构式压制的能产性。构式压制就是语义/语用冲突的妥协,典型特征就是构式对变项的压制作用,压制越强,凝固性越强;反之,凝固性就弱。该特征是促进构式能产性的方式之一。构式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扩展子构式的目的。反过来,子构式的扩展又强化了构式的语用价值和使用范围。所以,构式压制和构式生成是互相促进、互相巩固、共同发展的关系。
“和谐X”构式对变项“X”有较强的压制作用。所有进入该构式“X”位置的成分,均具有凸显空间关系的特征,这种语义凸显是通过语义关联的认知释解实现的。这从前面对例(15-16)两组例子的解释看得非常清楚。这种压制机制在该构式的产生、巩固和发展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本文继承了结构主义的分析方法,以R.W.Langacker的认知语法为主,吸收了Goldberg.A.E的核心思想,对汉语的“和谐X”构式个案进行分析。从内部结构来看,变项“X”位可以有选择地容纳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等多种成分。从外部功能来看,该构式可以充当主语、谓语、宾语和定语等句法成分。而制约该构式内部组配和外部功能的是认知上对阐释对象某种参与者角色集合的凸显,并且呈现出一种各角色之间互相协调的空间状态的构式义。该构式的生成既有外部语用功能的激发也有内部构式压制的效应以及语言使用频率和语义成分动态关联的认知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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