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
陈雪琴
国际制造业转移新趋势下的我国产业价值链升级路径
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
陈雪琴
金融危机后,制造业全球布局发生重大调整。一方面,由于区域制造业综合成本的变化,推动制造业向发达国家回流;另一方面,全球制造业加快向东南亚、南亚、非洲等成本更为低廉的地区转移。我国经济正处在从要素驱动向效率驱动、创新驱动迈进的关键时期,国际产业向我国转移已逐步改变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低端转移,呈现产业结构和转移方式双调整的特点。在这种新的发展形势下,我国制造业既要加大开放力度,提升在全球产业价值链(GVC)中的位次并主导构建优势产业链条,同时也要构建我国国家产业价值链(NVC),推动产业升级。
制造业转移;特点趋势;产业价值链;升级路径
(一)向发达国家回流:智能制造及综合成本调整推动。
发达国家重振制造业战略的实施及跨国公司对全球制造业综合成本的重新衡量,推动部分制造业回归。2013年,流入38个发达经济体的FDI出现复苏,比2012年增长12%,是发展中国家FDI流入量增速的2倍,占全球FDI总量的39%。2013年,波士顿咨询对200名美国高管进行调查,在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的企业中,54%的制造商都计划或考虑把生产线从中国撤回美国,而2012年这一比例为37%。
以美国制造业企业回流的典型案例来看(见表1),回流主要基于三个方面原因:一是靠近消费市场的需要。目前,产品消费市场仍然以发达国家为主,回流能够快速的对市场做出反应,并减少定制化产品的交货时间。二是自动化及智能技术加快在制造业领域的应用,减少了对劳动力的依赖。目前,计算机中最具价值的原件——安装了处理器和内存的主板,已经基本实现机器人生产。三是综合考虑运输、土地、劳动力、能源原材料及政策优惠等,美国的制造成本和中国相当。2012年,浙江慈溪江南化纤在美国南卡罗莱纳州投资设厂,经过成本核算得出,虽然美国劳动力成本是国内劳动力成本的3.57倍,但其资金、能源、配件、物流及土地成本均比中国低,再生三维中空聚酯短纤维国内单位成本高于美国4.48美元。
表1 美国制造业企业从中国撤资回流的典型案例及原因分析
资料来源:联合国工发组织:《2013年世界投资报告》。
(二)向其他发展中国家及低收入国家转移:基于劳动力成本及贸易优势。
近年来,跨国公司加大对成本更为低廉的发展中国家和低收入国家的投资和转移力度。2012年FDI向最不发达国家的流入量上涨了20%,达到260亿美元。其中,柬埔寨吸收FDI同比上升73%,越南FDI上升逾80%。从 2006~2013年主要发达国家对东南亚及南亚地区的FDI流入变化率来看(见表2),德国、美国、日本和韩国向东南亚转移的速度逐步加大,7年时间FDI增速达到上百倍。目前,东南亚国家已开始形成产业集聚发展格局。其中,越南为制鞋基地,耐克在越南的生产份额从2005年的25%上升到2012年的41%;孟加拉为制衣基地,已经超越印度成为仅次于中国的全球第二大针织品出口国;柬埔寨为纺织基地,成衣及纺织品占该国全部出口产品的比重达80%。同时,东南亚国家形成了在欧美日市场与中国的替代效应,2010~2013年,在我国对日本出口逐渐下降的同时,东南亚国家对日本出口增速则达到30%左右。
发达国家向其他发展中国家及低收入国家的产业转移,主要基于两方面因素考虑。一是寻求劳动力等的成本“洼地效应”。2011年越南工厂工人的平均月薪约为136美元,印度尼西亚约为129美元,而中国工人已经达到413美元的平均月薪,是越南和印度尼西亚的3倍以上。二是享受贸易优惠政策,避免贸易壁垒。柬埔寨、缅甸、孟加拉等作为最不发达国家,享受欧美等发达国家普惠制最惠国待遇,多数产品享受零关税待遇,又能有效避免发达国家的“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保护。同时,包括正在谈判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越欧自由贸易协定等,都使企业更加看好东南亚国家的贸易发展前景,加大投资力度。
表2 主要发达国家FDI流出2013年相对2006年的增速变化 %
注:其中,美国和日本为2006~2013年的增速变化,韩国和德国为2006~2012年的增速变化。FDI流出=本年流出总量-本年对外撤资总量,负数表示流出总量小于撤资总量。
数据来源:OECD统计数据库,美国商务局外资分析中心,日本投资贸易促进机构。
(一)由利用劳动力优势向开拓中国消费市场过渡。
产品生命周期缩短、科技资源全球流动便利化、国内市场潜力释放等因素,推动跨国企业加快采取“区域化制造”战略实现就近生产,国际产业转移由注重利用我国低廉的劳动力向关注我国消费市场转变,进入劳动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并存的阶段。例如,美国爱科集团基于美欧等地农机市场严重萎缩,而中国农业机械化大力发展的现状,相继在我国常州投资柴油发动机、拖拉机整机、底盘传动系统、联合收割机、发电机组等,扩大产品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并且,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在中国成立研发中心,2012年的研发中心达到1800多家,是2008年的2倍。
当前,外商在我国制造业的产业投资结构不断优化。纺织,通信设备、计算机电子设备等附加值较低的加工制造业的比例急剧下降,而化学品、医药、专用设备等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比例呈持续上升趋势(见图1)。同时,逐步从制造加工环节向生产性服务业延伸,交通运输仓储,信息服务和软件业,批发零售业,科研及技术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的外商直接投资占比分别从2007年的2.68%、1.99%、3.58%、1.23%提升到2013年的3.59%、2.45%、9.79%、2.32%。
(二)由沿海布局向中西部梯度转移过渡。
我国东部沿海地区土地、劳动力等成本的快速攀升及中西部消费市场的扩张,推动国际制造业企业向中西部转移。2007年,东部地区吸收FDI占全国的比例为71.3%,2012年降为56%。而东北、中部、西部地区吸收外商直接投资额分别由2007年的9.5%、13%、6.12%上升到2012年的13.3%、17.6%和13%。随着因特尔、戴尔、三星、惠普、富士康等一批国际知名企业的转移落地,重庆、成都、西安、郑州、武汉等中西部城市,逐步成为我国继昆山等地之后新的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电子信息产业基地。以重庆为例,伴随惠普、宏基、富士康、思科、广达等一批企业落户重庆,带动上下游企业纷纷入渝发展,现已形成从电脑零部件到服务器、整机组装的笔记本电脑生产制造基地。2012年,重庆、四川、河南、湖北、安徽的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总产值占全国的比例分别从2009年的0.2%、2.2%、0.9%、1.4%、0.4%上涨到2.1%、2.9%、1.7%、1.6%、1.1%。广东则由2008年的35%降到2012年的32%,江苏由23.3%降到22.9%。
图1 2007~2013年各行业吸收FDI占全部制造业比重变化
(三)由个体转移向产业链整体性、集群性转移转变。
跨国公司是国际产业转移的主角,其转移带动一系列上下游配套企业的跟从,推动整个产业链转移到东道国,使产业转移呈现产业链整体化、企业簇团化的明显特点,集群反过来又吸引更大的产业转移,从而形成良性的循环。因此,生产能力转移不再是个别企业的孤立行为,而是在国际生产的网络或体系的基础上,通过这些国际生产网络,生产能力的转移速度和范围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目前,发达国家向我国制造业转移集群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例如,重庆开创了“品牌+整机代工+零部件企业”的“垂直整合一体化”的内陆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新模式;三星在西安高新区建厂后推动三星的配套企业随后跟进,带动160余家配套企业入驻,包括美国空气化工、日本住友、华讯微电子等。江苏丹阳市与日本贸易振兴机构(JETRO)启动日本汽车零部件工业园,定位为“日本中小企业汽车零部件集群”。
(四)从代工、接包等“低环嵌入”向产业合资合作全面发展。
我国东部沿海地区传统上以代工、接包等加工贸易“低环嵌入”全球产业价值链,与处于产品研发或品牌经营的全球领先厂商进行讨价还价时往往谈判能力较弱,因而容易受到“后向压榨”,只能获取较低的利润。随着我国市场容量的扩大及技术的提升,我国制造企业在国际产业价值链中的地位逐步提高,议价能力上升。以航空产业链为例,我国民用飞机制造过去主要通过转包生产合作,进入世界航空企业的全球供应商名录,而从2009年开始,一系列的并购、合作协议、合资公司,让中国从技术、管理合作跃升到了商业模式合作,快步从飞机制造业的“打工者”转变为“对等合作伙伴”。而在纺织服装行业,我国东部地区已逐渐从OEM向ODM过渡,部分服饰代工厂利用对市场的把握优势,开始与知名国际企业合作开发品牌。医药领域,也实现了从“原料药代工时期”向“制剂生产时代”的迈进。
当前我国低成本竞争优势已逐步丧失,但内需市场扩大、制造能力增强等新优势突出,应把握当前国际制造业转移结构优化的机遇,推动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在融入国际产业价值链(GVC)的基础上重新构建与其并行的国家产业价值链(NVC)战略,既要稳住国际市场需求和份额,同时也要摆脱“两头在外”的生产网络造成的地区间“产业同构”、“重复建设”、“恶性竞争”等与国内市场脱节的现象,着力由外围的依赖关系改造为以我为主的“中心”控制性关系。
(一)全面嵌入全球产业价值链,推动制造业功能和链条升级。
加大开放力度,融入全球化进程,依然是未来我国制造业发展的主体方向。目前,我国制造业已基本实现工艺流程和产品的升级,应着重推动功能和链条升级。一是突破上游关键材料和核心部件技术。组织“重点突破计划”,攻克制约重点产业发展的关键基础材料、核心基础零部件和关键设备的技术,掌握产业链的上游环节。二是推动提升我国的工业设计支撑能力。大力发展功能设计、结构设计、形态及包装设计等工业设计产业,支持创建一批国家级工业设计中心。三是充分利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制造业的新型服务形态,引导制造企业的产品功能拓展,延伸产业价值链。四是实施品牌发展战略,以产业集聚区、工业园区、新型工业化基地等为重点,开展全国制造业知名品牌创建示范区建设,推动技术突破下的OEM向ODM、OBM的升级。五是组织开展智能制造和绿色制造试点示范,提升制造业的智能化和绿色化,推动产业的链条升级。
(二)搭建和延长国家产业价值链,形成东中西部梯度发展格局。
我国产业升级,一方面要解决从被“俘获”与“压榨”的全球价值链(GVC)中突围的问题,另一方面要强化我国地区间产业联系,加快构建以本土市场需求为基础的国家价值链(NVC)的网络体系和治理结构。一是打破区域间的要素流动障碍,推动区域一体化。在国家主体功能区框架下,构建区域协调机制,推动区域间交通、能源、通信等重大基础设施的衔接,深化物流、市场、要素和商品流动机制改革,形成区域间合理布局与协调合作的良性闭环,增强对国内发展的延伸性和拉动性。二是支持中西部结合本地优势,构建集市场交易、物流配送、综合服务为一体的专业市场,形成较强的市场凝聚力,推动基于产业集群的国家产业价值链建设。三是实行差别化产业政策培育中西部自我发展能力。在产业配置和重大项目安排上,优先向中西部重要城市和地区倾斜,在中西部地区实施绿色采购,推动中西部生态区的绿色制造。四是积极搭建和完善产业转移平台,通过线上信息服务平台和线下对接活动,推动东中西部之间产业的合作和转移。
(三)推动部分制造业向低收入国家转移,主导搭建国际产业链条。
一是推动创建以我国企业为主导的全球采购网络和经贸平台,推动部分产业“走出去”。支持国内企业构建大型全球经贸平台,实现采购、生产、销售的全球化。鼓励我国部分加工贸易厂商与欧美等发达国家零售商建立起紧密的关系,成为欧美购买商与亚洲及其他发展中地区企业的中介,将部分不具有比较优势的价值环节外包给低收入国家的第三方生产商,从而形成“制造三角”。二是支持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和海外并购。构建交互式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及时发布海外相关行业的发展和需求信息,支持企业通过对外投资,直接利用和整合国外优秀的人才、科技和资源,并绕开贸易壁垒进入国际消费市场。支持企业海外并购获取境外先进技术、研发能力、品牌和国际销售渠道,提高我国在全球分工中的地位。三是加大对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的扶持力度。综合利用外交、援外、贸易信贷、工程承包等多种手段,加大资本技术密集产品的出口促进力度,大力开拓新兴经济体市场,并逐渐向发达市场渗透。
略)
F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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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3151(2014)46-003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