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历书

潘春华

历书，旧时称“黄历”、“通书”、“历日”、“时宪书”等，在民间已流传1000多年。旧时，历书主要内容为二十四节气的日期表，每天的吉凶宜忌、生肖运程等。即古人把每一天的喜忌都记在日历上，作行动指南。就某种程度来说，中国古代的历法就是一种编算天文年历的工作，它包括中国古代天文学的许多重要内容，是古代科学观察和研究的结晶。

封建时代，历书是由皇帝委任京城专掌观察天象、推算历法的官员颁布的，传说唐文宗李昂曾下令，历书必须由皇帝本人钦定，并只许官印不许私印，从此历书就成了“皇历”。唐宋时，每年年末，皇帝就把新历书赐给文武百官，受赐者要上表谢恩。清乾隆时为避弘历名讳，更名为“时宪书”。据考证，我国最早的历书是用毛笔书写，装裱成轴，敦煌出土文献中即有几种历书的抄本。大约到唐文宗大和九年（公元835年），才有了木板刻印的皇历。现存的一部最古老的印刷历书是唐僖宗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印刷的，现藏于英国伦敦。

我国古代设有专掌观察天象、推算历法的官职，秦汉有太史令，唐代设太史局，宋元有司天监，明清时改名为钦天监。唐文宗大和九年曾印有一本《宣明历》，载有月日、时辰和节气。明崇祯二年至七年（公元1629年—1634年）在徐光启等统领下的“历局”组聘专业人士编纂了《崇祯历书》。清初，传教士又将《崇祯历书》略作整理进呈给清帝，改书名为《西洋历法新书》，在其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它一直成为当时天文学家学习和研究西方天文学的主要著作，对我国天文学发展影响很大。

清时，每年十月初一钦天监颁次年历书。《燕京岁时记》载：“十月颁历以后，大小书肆出售宪书，衢巷之间也有负箱唱卖者。”清末到民国时期，市面上贩卖所谓“大本新皇历”，上面印着《大清光绪某年钦颁时宪书》、《中华民国全序通书》。通书扉页上刊印当朝帝后生辰忌日，日历以外的部分谓之“序”，有的序多于正文。甚至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朱子治家格言》统统附上。民国以后，有当代伟人像、文明结婚仪式图等。日历部分的表头上有火车表（仅站名顺序）和诸神、佛圣诞日期表。日历以阴历为单位，注有黄道吉日。人们买来这种历书后，通常先用朱笔在封面上写上：“灯下无忌，夜观大吉。”这种历书一直发行到1949年。

特殊年代的老皇历还为后人警示历史、不忘家仇国恨起到鲜明的警钟作用。如《大清光绪三十五年时宪书》，清光绪皇帝在位34年，根本没有“光绪三十五年”，所谓“光绪三十五年”，应为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由于“皇历”必须要在前一年年底提前印制，而印刷部门无法预测皇帝何时更替，所以便出现了“光绪三十五年”谬误，以致该“皇历”出版发行时，在封皮“光绪三十五年”上，加盖了朱印“宣统元年”予以订正。1912年被推翻后的清朝皇室刻印了《大清宣统四年时宪书》。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后，在革命派的努力下，清帝接受优待条件退位，宣统三年十二月廿五日（1912年2月12日）颁诏退位，因此历史上并没有宣统四年。这一年（公元1912年）新历书中记载了这一事件并在题记中记有“北京城总都督袁世凯，南京正都督孙文，副都督黎元洪、黄兴，阎锡山，山西太原府大都督五台县人”。做了80天皇帝梦的袁世凯，刻印了《洪宪元年历书》（公元1915年），这些特殊年份、流传极少的老皇历是收藏界追逐的“重器”。

随着朝代的更迭、时代的变迁，科技文化的日益进步，历书的封面与内容也在不断变化。新中国成立后，历书涵容广泛，剔除了封建迷信色彩，除按照历法规律排列年、月、日、节气及中国历史年代简表，属相、年龄对照表外，还刊载一些袖珍型的新春联、农田农事、法规科技、公市制度量衡对照、生活常识、保健养生等内容，集天文历法、民俗民风、地理历史、旅游观光等多方面知识于一体。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册“历书”，出版于1949年，首次采用了公元纪年，其封皮为“公历一九五零年农家历 夏历庚寅年”，图案为马拉犁杖耕田，联合收割机收割庄稼。该农家历首页上刊登了国旗、国歌、国旗制作说明。1951年的“农家历”首页，首次出现了国徽图案，内容有民歌、谚语、二十四节气等内容。新历书融合了知识性、观赏性、趣味性和艺术性，贴近百姓生活，是专供广大群众查考公历与农历及相关信息，独具民俗文化价值的科普之书，对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有着指导意义，深得百姓的青睐。

然而，当我们翻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所保存的各地各年编印的历书时，便会发现这些历史遗物无不打有当年社会与时代所留下的烙印。例如，1964年由农村读物出版社试行创刊的农村政治文化综合读物《东方红》历书，封面是《同欢共乐》；1965年历书的封面是《毛主席永远和我们心连心》，封底是《三面红旗迎朝阳》；1966年历书封面是《毛主席夸我们枪法好》，封底是《旭日东升》；1975年的历书封面是《延安儿女心向毛主席》，封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封底是一幅《户县农民画》；1976年历书封面是《幸福渠》；1977年历书封面是《毛主席和井冈山人民在一起》。这一时期除出版的《东方红》历书之外，全国各地也出版了具有强烈的时代特色和浓厚政治色彩的历书，页内都载有许多毛主席语录、最高指示、政治口号和“三农”宣传画等。如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1966年历书，封面是三位农民在学习毛主席著作；1967年历书封面是毛泽东第一次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文化革命大军，扉页是醒目的大红字：“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第1页至37页为毛主席语录，后边是中共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公报等内容；1968年历书封面是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文化革命大军时的经典照片，内页有《大海航行靠舵手》和《社员爱读“老三篇”》两首歌曲，还有毛主席语录等。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1969年历书，封面是金光闪烁的红太阳和毛主席像。那几年“文革”时期的政治运动与特殊的文化背景，都定格在这些“红历”里，浓缩了重大的史料，可谓当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历书一年一个样，它是一个时代的见证，也是社会发展的物证标志。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自1978年创刊《历书》后，每年均出版发行。1979年历书的封面是四位天真活泼的儿童，一女孩手托盛装金穗白棉的花篮，另一女孩左手挎着装满苹果的竹篮、右手挟抱着一只小猪，一男孩双手抱着一只小绵羊，另一男孩双手抱着一只大公鸡，他们笑容满面地骑坐在腾于浪花上面的巨型鲤鱼背上，这幅画寓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与“年年富余，岁岁欢乐”。内页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摘录着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国庆二十九周年的祝酒词、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三则重要文献。还有《党政干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建设大寨县的六条标准》，封三是精选的12副新春联，封底是属相年龄对照表，全册34页，书价1角。1987年历书封面是《嫦娥奔月》图，1989年历书封面是《白娘子与小青》图，1992年历书封面是《如来佛》，1993年历书封面是一幅《寿星、财神与仙童》图，1996年历书封面是《福禄寿》图，2000年历书封面是《盘龙》图，2004年历书封面则是一幅《招财进宝》图，这些历书封面图画新颖别致，颇有年画风格，为历书增加了民俗文化内涵。

（责任编辑：武学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