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占友
2011年夏,我有幸参加了话剧《寻找李大钊》的全程排演。从排练到出演,从戏里到戏外,我深深地被戏中表达的李大钊的坚定不移的信仰、忠贞不屈的品格,以及英勇牺牲的精神震撼到,对于他的困惑、悲愤和激昂,我有时在台上会有种如临当时历史场景般的错觉。无疑,这部戏是成功的,它以独特的视角与表达形式,为观众带来了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甚至在这部戏谢幕时,我看到观众席上有人为此潸然泪下。
伟大的精神总是让人感动。然而,静下心来,再看李大钊为了坚守马克思主义而奉献生命的举动,多少掺杂了些莽撞的味道。纵观历史,多少文人志士为了坚守一种主义、一种信念而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很多国家的政体都是在暴力中取得的,在枪杆子和笔杆子下取得的。而与暴力相对,胡适选择的则是文柔的方式,对当时的局面进行文字批判。
由于我在戏中扮演胡适,私下里我翻阅了胡适的背景资料,试图了解胡适其人其事,进而能更好地将胡适这样的人物形象地呈现在舞台上,让观众更好地了解其为人。戏中有这样一幕,李大钊、陈独秀和胡适就如何坚守马克思主义产生了分歧,胡认为“我倒是可以多组织几篇文章,在《每周评论》上炮轰一下”,“你们这样是把文化运动推向极端,危险,危险,你们这样是会血流成河的”。初读此段,我私以为胡适是软弱的,他与李大钊为革命献身的精神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再次拜读胡适的《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我觉得对胡适这个人与其思想见解,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李大钊崇拜马克思主义,坚信列宁所言的“无产阶级革命一定是留学的革命,是暴力的革命,除了革命别无他求”。在此我不敢妄断李的坚持是虚无缥缈的,是盲目的迷信,毕竟我们今天的生活是由他们争取来的。我更不敢断言,胡适的做法就是软弱的,毕竟以现在的角度重读他的文章,我们更能发现许多现实意义。无论哪个,我想都有其特殊的历史意义。
在那个时代,知识分子一直转译和分享来自国外的政治和书籍,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对于醉心的主义的观点。或许过些时间看法变了,不过总的目标是希望找到救国救民的好的政治制度。李大钊打开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大门,并誓死捍卫,以此证明他对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坚定不移。胡适用文字炮轰防治,虽一直受到相关文人的批判,却也在背后默默支持李对马克思主义的坚持,对革命奋斗的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应该直面这两种不同的观点。在面对不同问题时,站在不同立场上独立思考,寻求最好的解决方案。
胡适的道理是对的,路遇不平,有能力就帮人一把,没能力就喊有能力的人来帮忙,总好过指手画脚、光说不做。从当下着眼,胡适想说的其实是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而李大钊想说的则是中国梦,宪政梦,或者是类似概念,总之是强调公理性。别以为当下中国不用谈主义,那是狭隘意义上的主义。窃以为在民族信仰缺乏的现在,正需要一个“主义”或者近似的观点,激励我们团结起来。不然如何进步?
问题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从曾经的问题变成了现在的问题。《寻找李大钊》这部戏将历史与现实有机结合,让我们进入历史的时空,重温那个时代的氛围与气质,从而思考人生,受到洗礼。每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时代气质,而人们的信仰、坚守的主义便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无数文人志士与思想家对时代变更所作出的贡献,便是历史带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而在当今社会,人们对信仰的缺失对信念的盲目,对原则的无下限等,造成了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丢失了原本最高贵的气质。这已经不再是多坚持一点主义,还是多改变一些问题的时候。根本的信仰已丢失,解决问题的思路便如散沙,盲目而无头绪。
在戏中演绎对现代社会的刻画时,曾借助《反贪局长》中的一个场景剧反向表达人们的心理。当话剧演员一时融于两种角色不能自拔时,李大钊至死不渝的精神与新剧本怪异的改动,让戏中的演员有如大石压胸口的憋闷感。静下来思考,他不禁感叹:“若是当年牺牲的革命烈士,知道他们换来的是今天这么一个局面,他们内心是多么失望至极啊!”
胡适说:“但是我希望中国的舆论家,把一切‘主义摆在脑背后做参考资料,不要挂在嘴上做招牌,不要叫一知半解的人拾了这半生不熟的主义,去做口头禅。”但愿《寻找李大钊》带给大家的不是一时的震撼与激昂、一时的亢奋与对李大钊精神的暂时崇拜,而更多的,是反思我们缺少了什么,丢失了什么,物与利是否真的在我们坚守信仰时,蒙蔽了我们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