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毅
(西南大学 历史地理研究中心, 重庆 400715)
本文所研究的三峡区域是“中三峡”,指因长江三峡大坝修筑而引起的长江三峡库区回水所淹没的地区及其周边范围,按行政区划主要包括今重庆市主城九区以及重庆市长寿区、涪陵区、丰都县、垫江县、梁平县、忠县、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万州区、开县、云阳县、奉节县、巫山县、巫溪县和湖北省的巴东县、兴山县、秭归县和宜昌市。本文所研究的地图是“古地图”中的方志舆图,即图经、地记等记述全国或一地的地理、风俗、教育、物产、人物、名胜、古迹等特征及沿革的地方志书之中表现星野、疆域、城池、边防、衙署、校场、学宫、山川、水利、风景名胜等内容的图谱[1]。这些图谱不仅可以直接表示制图对象的形象特征和分布规律,而且还能反映现象之间的相互联系,以及制图对象在空间与时间中的变化。地图的地理要素,是指地图上能够起控制作用,反映制图对象相对的地理位置,以及反映制图对象与地理环境之间联系的基础要素[2]。
明代编修并流传至今的三峡地区的方志有正德《四川志》、正德《夔州府志》、嘉靖《四川总志》、万历《四川总志》、嘉靖《湖广图经志书》、万历《湖广总志》、弘治《夷陵州志》、嘉靖《归州全志》、嘉靖《归州志》、嘉靖《巴东县志》、万历《三峡通志》、成化《重庆郡志》、万历《重庆府志》、万历《巴东县志》、万历《归州志》及嘉靖《云阳县志》。学术界对明代三峡地区方志的研究不多,这些研究一般都是和方志的内容及体例有关。而专门针对方志地图进行的研究除了蓝勇教授在《重庆古旧地图研究》[3]中有所涉及外,还没有其他论文或著作出现。由于本文是研究方志中的地图,因此在研究中只涉及到万历《重庆府志》、正德《夔州府志》、弘治《夷陵州志》、嘉靖《归州全志》、嘉靖《归州志》、嘉靖《巴东县志》及嘉靖《云阳县志》这七部方志。其中正德《夔州府志》[4]有地图13幅,弘治《夷陵州志》[5]有地图4幅,嘉靖《归州全志》[6]有地图1幅,嘉靖《归州志》[7]有地图7幅,嘉靖《巴东县志》[8]有地图2幅,嘉靖《云阳县志》[9]有地图2幅,万历《重庆府志》[10]有地图20幅。但万历《重庆府志》中只有《重庆府图》、《长寿县地图》、《丰都县地图》、《垫江县地图》、《涪州地图》、《忠州地图》。这6幅属于本文所研究的三峡区域。弘治《夷陵州志》中只有《夷陵州境总图》属于本文研究的三峡范畴。
另外,由于正德《夔州府志》中的13幅地图写意很浓,除了《夔州府地理总图》中标记有四个驿站外,其他的地图除了标记方位与县治,再无任何地理要素,故无法对其地理要素进行考释。因此在考释明代三峡地区方志地图的地理要素时就只针对19幅地图,这19幅地图的统计如表1。
表1 明代三峡地区方志地图统计表
笔者通将图中所标记的地理要素与方志所载进行对比,发现19幅图中,平均每幅图中都有某一地理要素的标记与方志所载不同,究竟是方志记载有误还是绘图者在绘图时出错,需对这些地理要素进行考释,并重新定位。在考释嘉靖年间地图的地理要素时,主要依据当时的方志记载,经过与清代的方志对比,发现一般都是图中的地理要素标记有误,而方志的记载是正确的,故以方志为依据考释其地图中的地理要素。在考释万历年间地图的地理要素时,由于万历《重庆府志》缺失地理部分的记载,故除方位疆域外无法考释图中的其它地理要素,在考释《长寿县地图》时参照了成化《重庆郡志》。由于19幅地图具有某些共性,故笔者将地理要素的考释分为六个方面,即:四至八到在图中不详细或有误、地理要素在图中标记有误或位置出错、地理要素在图中标记不精确、图中的地理要素在文中记载有误、图中的地理要素在文中没有记载、地理要素在图中模糊不清。
城内的宫室图和儒学新图不涉及方位,故不在方位考释的范围之内。除了《夷陵州境总图》的四至八到标记详细,其他的图都标记简略,有的地图只标记方位没有注明里程,有的图虽然注明了里程,但只有“东西南北”这四个方位的里程,有的图其方位标记出错,有的图其里程标记出错,为了图的准确和便于使用者的引用,笔者觉得有必要对其校正与补充。
在中国古代,国家很重视疆域。万历《重庆府志》言:
古者,体国经野,必正疆域,是故土有定封,则人有定守将,下之赋役,上之经画,两相待焉。郡邑封疆,广狭不一,又多越在山谷中,有如经界不正,则作奸者得以规避,而保障者因之废格,乌能使之各有宁宇?爰考方域,附以里镇,而繁简冲疲之大,略可睹矣!蒞兹土者,得无我疆我理之思乎?志疆域。[10]149
《兴山县治之图》:只注明了方位及东西南北的里程,缺“西南”方位,在标记东北的边界郧阳时出现概念错误,将“县”写成了“府”。没有西北、西南、东北及东南这四个方位的里程。据嘉靖《归州志》载:“东南到远安县三百九十里,西北到大宁县六百三十五里,西南到建始县三百五十里,东北到郧阳县四百五十里。”[7]727
《巴东县治之图》:只标记了七个方位及东西南北的里程,缺西南方位,没有西北、西南、东北及东南这四个方位的里程。据嘉靖《归州志》载:巴东“西南到建始县六百里,西北到大宁县三百一十里,东南到本州一百二十里,东北到兴山县二百一十里。”[7]726
《皇明归州巴东县兴山县新图》:标记了方位及东西南北的里程,其中北方位的里程标记有误,没有西北、西南、东北及东南这四个方位的里程。据嘉靖《归州志》载:“东南到长阳界四百五里,西北到大宁县界三百九十五里,西南到建始县界八百九十里,东北到远安县六百二十里。”[7]725依此,北至房县界应是二百六十五里,而图中标记一百六十里。
《巴东县县境之图》:此图没有图名,笔者依据图中内容命名为《巴东县县境之图》,图中标记了方位,北方位与南方位没有标记出具体的县界,东南方位和西北方位的县界都标记错了,没有标记任何里程。据嘉靖《巴东县志》记载:“西为四川巫山县,南为长阳县,北为房县,东北到兴山县,东南到归州,西南到建始县,西北到大宁县。”[8]1211-1212依此,而图中东南到长阳县界,西北到大宁县界。
《归州全志》之《归州境图》:此图没有图名,笔者将其命名为《归州境图》。标记了方位及其县界,其中北方位、东北方位、东方位的县界全部标记错了,没有标记其里程。据嘉靖《归州全志》记载“东至夷陵州界三百里,西至巫山界一百八十里,南至长阳界二百里,北至房县界二百七十里,东南到长阳县四百里,西北到四川大宁县四百里,西南到四川建始县八百九十里,东北到远安县六百二十里。”[6]491而图中北至兴山县界,东北至夷陵州界,东至远安县界。
《云阳县境图》:标记方位及其县界和具体的里程,其中一处里程标记有误,据嘉靖《云阳县志》载:“南至施州卫界一百四十里。”[9]2而图中是“南至施州卫界二百四十里”。
万历《重庆府志》之《长寿县图》:标记了方位及其县界,其中南方位的县界标记有误,没有里程。据万历《重庆府志》记载“东至涪州界四十里,西至巴县界三十里,南至南川界五十里,北至垫江县界八十里。东到涪州一百一十里,西到巴县二百一十里,南到南川县一百六十里,北到垫江县一百四十里。”[10]157而图中标记为南抵巴县界。
万历《重庆府志》之《重庆府图》、《垫江县图》、《丰都县图》、《涪州图》、《忠州图》缺少东北、西北、西南及东北的方位及其县界的标记,其他的方位及县界均正确,没有标记里程。其中《垫江县图》在标记方位时,不是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方式,而是在一处注明“向东”,左边从上到下依次写出“东抵忠州西抵邻水县,西抵长寿县界,北抵梁山界”,且有一处写错了,应该是“南抵长寿县界”。据万历《重庆府志》记载:垫江县“东至忠州界五十里,西至邻水县界十里,南至长寿县界四十里,北至梁山县界四十里。”[10]170涪州“东至丰都县界九十里,南至南川县界一百里,西至长寿县界七十里,北至垫江县界一百二十里。”[10]171忠州“东万县界一百里,西至丰都县界五十里,南至石砫宣抚司界二百里,北至垫江县界一百五十里。”[10]168-169丰都“东至忠州界五十里,西至涪州界二十五里,南至武彭(隆)忠路二百里,北至垫江县六十里。”[10]169-170《重庆府图》中的方位标记与方志所载不完全一致,据万历《重庆府志》载:“东至夔州府万县界六百四十五里,西至叙州府隆昌界三百六十七里,南至遵义府梓潼县界三百四十里,北至顺庆府岳池县界一百三十里。东到夔州府治七百六十五里,西到成都府治一千二百二十里,南到遵义府治六百九十里,北到顺庆府广安州治四百八十里,东南到思南府治八百六里,东北到夔州府达州治七百五十里,西南到泸州合江县治三百一十里,西北到潼川州遂宁县治二百三十里。”[10]150而图中标记为:北抵广安合州界,南抵遵义二县界,东抵夔府万县界,西抵璧山江津二县界。
《归州旧治南邏口故城图》和《归州圮城之图》是圮城和故城图,图中没有标记方位及其具体里程。
地理要素的名称在图中的标记一定要准确,与文中所载一致,错写字或者漏写字都将会给之后阅读或使用地图的人带来疑惑,因为地理要素名称中错一个字或者少写一个字都有可能会改变此地理要素本身在图中的意义。
《兴山县治之图》中位于东南方向的“昭台观昭君村”标记有误。据嘉靖《归州志》载,昭君台位于“治南一里”[7]763,昭君村“在昭君台右”[7]763,而昭台观在“县治前”[7]969,故图中的昭台观昭君村,应标记为“昭君台昭君村”。图中位于县东的城隍祠,位置出错,据嘉靖《归州志》载“城隍庙,县西五十步。”[7]782故城隍祠应该标记到县西五十步的位置。
《归州儒学西南图》中位于明伦堂后面的旅一阁,标记有误,据嘉靖《归州志》记载“尊经阁五间,明伦堂后。”[7]774故应为尊经阁,而非旅一阁。
《巴东县县境之图》中的连天关位置标记有误,嘉靖《巴东县志》“连天关巡检司,县西五百里。”[8]1222同治《巴东县志》“连天关,县西南五百里。”[11]故连天关应标记在县西或西南方向,而图中标记在县南或东南的位置。
《云阳县境图》中位于县东的“既济坝”,位置标记有误,据嘉靖《云阳县志》记载:“既济坝,县西三十里。”[9]6图中的“宝塔”,标记有误,嘉靖《云阳县志》中没有关于“宝塔”的记载,只记载了“宝塔沱,县东五里。”[9]7故应为“宝塔沱”。
《巴东县治之图》中的清江河,位置标记有误,嘉靖《归州志》载,清江河“县南四十里。”[7]740而同治《巴东县志》载:“清江,自施州卫经县属野三关桃符口南滩、长滩等处入长阳。”[11]151故清江河应标记在县南的方向,而图中标记在县西南方向。
《夷陵州境总图》中的地理要素标记有误或位置出错的较多。图中位于正南方向的清江巡司,标记不精确且位置出错,弘治《夷陵州志》“清江口巡检司,在县西半里,洪武初建。”[5]285图中的广济仓,标记有误,文中无广济仓的记载,只有预备仓,弘治《夷陵州志》载:“预备仓,在州东半里。”[5]324故应为“预备仓”。图中的黄陵庙位置标记有误,弘治《夷陵州志》“黄陵庙,在州西北九十里。”[5]355图中标记在东北九十里的位置了。图中的三硃滩,位置标记有误,弘治《夷陵州志》“三珠滩,在州西九十里,黄陵庙前,江中耸石三堆,若硃,故名。”[5]252图中标记在县北,靠近西北的方向。图中的乡除了安福南乡,其他的全部位置标记有误,弘治《夷陵州志》“东西乡,在州东北。西下乡,在州东北。东上乡,在州北。安福南乡,在州东。”[5]273而图中将东西乡标记在州东,将西下乡标记在州北,将东上乡标记在州东。
《皇明归州巴东县兴山县新图》中的吒神庙、无祀坛、在市里、三閭乡和《巴东县治之图》中京水寺、楠木园、牛口巡检司、水府庙在对应的方志中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巴东县县境之图》中的方位“东到归州界”,在文中也没有记载。这种情况只能借助同时代的或清代的方志进行考释。以《巴东县治之图》中的楠木园和水府庙为例,根据嘉靖《巴东县志》的记载,楠木园“治西,沿江六十里许,里人以材木为市于此。”[8]1220据同治《巴东县志》载:“水府萧公庙,在治北封岸飞凤山下。”[11]194这里的水府萧公庙即水府庙。
《皇明归州巴东县兴山县新图》中位于州东南方向的九孔岩,文中记载有误,嘉靖《归州志》载:“九吼崖,州东南二十里,崖有九吼,”[7]732应该是“九孔”。
《巴东县县境之图》中位于县治东的牛口铺,文中记载有误,嘉靖《巴东县志》载:“牛口铺,治西二十里,归州交界处。”[8]1268据此归州的交界处,只能在治东而非治西,又同治《巴东县志》载:“牛口铺,治东二十里,明末废。”[11]217
《兴山县治之图》中位于县治西或北方向的“红崖黑崖”,标记不精确,嘉靖《归州志》载:“红崖,县北三十里。黑崖,县西三十里”,故应该将红崖标记在北的位置,黑崖标记在靠西的位置,而图中是标记在了一起,易使读者误解。
《皇明归州巴东县兴山县新图》中的“屈宋二祠”分别标记不精确,“屈宋二祠”是为两个人建造的,在图中是两个地理要素,即宋玉祠和清烈忠庙,嘉靖《归州志》载,宋玉祠在“清烈忠庙左”[7]781,清烈公庙在“州东四里,临江”[7]780故应将其分别标记。
《归州圮城之图》中的建平递运所和水府祠,标记不精确,应将建平递运所标记为建平驿、递运所,否则会使读图者误解。水府祠应标记为水府行祠,嘉靖《归州志》“水府行祠,在南邏瀼傍。”[7]781
《巴东县县境之图》中位于县北的巡检司应该标记为“牛口巡检司”[8]1223;野山关应标记为“野厢关”,嘉靖《巴东县志》“野厢关,治南三百里,为建始县界,今废”[8]1223;位于县西的仓应该标记为“预备仓”,嘉靖《巴东县志》所载既有预备仓还有丰储仓,预备仓“六间,治西二里许,嘉靖二十四年民火延烧,二十八年知县许周、主簿甘大耀重修。”[8]1270而丰储仓“治东五十步。”[8]1270故此仓为预备仓;万坛应该标记为“邑万坛”,嘉靖《巴东县志》“邑万坛,治东一里,按各县各里都俱有乡厉,巴东缺典”[8]1244;少目公庙应该标记为“少陵祠庙,在西瀼”[8]1244,其他的庙均不在这个位置。
《巴东县县城之图》,此图来自嘉靖《巴东县志》,没有图名,笔者命名为《巴东县县城之图》,图中的“敬一”,标记不精确,应该是“敬一亭”,嘉靖《巴东县志》载:“敬一亭,旧明伦堂左。”[8]1241
《夷陵州境总图》中的“南津巡司”,和“金竹巡司”标记不精确,分别少了一个字,应为“南津口巡司”和“金竹坪巡司”,弘治《夷陵州志》载:“南津口巡检司,在州北一十五里,洪武初建。”[5]283而金竹坪巡检司“在州东九十里。”[5]283
对于图中模糊不清的地理要素,主要是借助方志中的文字对其复原。
《兴山县治之图》中位于县西的长荒,只看图根本看不清,据嘉靖《归州志》载“长荒,县西二百里”[5]734;位于县北方向的罗金山旁边的地理要素模糊不清,据嘉靖《归州志》记载,白龙潭“县北一百五十里”[7]744,故此地理要素为白龙潭。位于县北的一地理要素模糊不清,据嘉靖《归州志》载:“簝僷埡,县北一百三十里”[7]737,初步考释此地理要素应为簝僷埡。
《归州圮城之图》中的东城门及东城外的寺模糊不清,据嘉靖《归州志》记载:“东曰通济,西曰得胜,北曰镇川,东北曰湧泉,西北曰齐峰。”[7]745可知东城门是通济门,寺为“观音寺”,由记载的城门的方位可获知此图的方位是“上南下北,左东右西”。
《巴东县县境之图》和《归州境图》,不知是流传时受损还是绘图时用墨过多,导致多个地理要素都模糊不清。以《巴东县县境之图》为例,参照嘉靖《巴东县志》对其复原,图中位于东南方向的是旧盐井;位于县城东的是巴山驿;县城内是儒学、莱公祠;位于县西的是万流驿和青平乡;位于县西北的是三岔铺、路下铺及西瀼铺;位于县北方向的是长丰乡、东瀼及少陵公庙。
地图可以起到明疆域、晓山川、知城池、通学政等修志者所期望的作用,甚至还能达到“资考镜”的作用[12]。笔者通过对明代三峡方志地图的地理要素的考释,将其价值概况为两个方面:资料价值和研究价值。
明代三峡方志地图可以校正方志中的错误记载,可以复原故城之貌,可以补充方志记载的不足之处。图校正文之错误这一点,在第二章图文不一致性时已经详细举例证实过,故这里只分析其后的两方面价值,即复原圮城之貌和补充文之不足。
第一,图可以复原圮城之貌。
以嘉靖《归州志》中的《归州圮城之图》和《归州旧治南邏口故城图》为例,嘉靖《归州志》是这样记载归州圮城的:“在江南长宁所楚王台之下,与所同城,嘉靖辛酉夏,阴雨旬,地势裂,城治民舍崩塌遗迹尚存。”[7]756
《归州旧治南邏口故城图》没有方位,只有三个地理要素,即南逻溪、铁心肝石和大江。南逻溪“州东南六里”[7]739,铁心肝石“州东,江心,状如伏肝,俗传以屈原谏楚,自沉心如铁石,故名”[7]736。图左上方和右上方分别有文字说明:“国初,州治设立于此,先固明玉珍据其地,遣伪将龚兴守之,洪武四年遣将康茂才、汤和与兴战于东门,克之,后州迁千户所,城治南逻司于此,嘉靖巳酉迁新滩。”[7]688
按《一统志》云,归州城在归州,昔汉昭烈征吴,连营七百里,下至秭归,此城盖当时筑者,其迹见在。[7]689
可见,方志中对归州圮城图和故城图的记载简单而有限,只看相关的文字记载在脑海中也形不成故城的整体轮廓,况且故城中的有些地理要素在方志中根本就没有记载。但看了《归州圮城之图》和《归州旧治南邏口故城图》后,我们就一下子对归州之前的圮城与古城有了宏观上的定位。在《归州圮城之图》中描绘了详细的地理要素,如旧儒本基,归州旧治、故夔子城等,还特别注明了“嘉靖四十二年沉陷之处”,这样对圮城有了更深刻直观的印象,故图有复原故城之价值。
第二,图可以补充文之缺失。
以万历《重庆府志》为例,由于明末清初战乱使得该志书流传至今缺失了22卷,而这缺失的22卷中的山川、城郭、关梁、公署、学校等正好是涉及地理方面的内容,这给我们研究万历年间重庆府的历史地理带来了障碍,但万历《重庆府志》卷1的《图考》却给我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正如蓝勇先生所言:“明万历《重庆府志》前有关于重庆府各县的20幅地图也是重要的资料,也可为我们复原重庆地区地理提供资料。”[13]虽然通过图不能完全了解和复原万历年间长寿、丰都、忠县、垫江、涪陵的山川河流、道路驿站及城郭等的分布状况,但至少能让我们了解一部分。以《长寿县图》为例,从图中的存留仓、预备仓、养济院的设置可以看出当时县治机构的完整与否。
明代三峡方志地图具有历史学、地理学、地图学、文献学、历史地理学等多方面的研究价值。以历史地理学为例,正德《夔州府志》中的府县图基本都是流传下来的现存最早的三峡地区府县图,如《云阳县地理图》是第一幅专门描绘云阳县的地理图,《开县地理图》是迄今能见到的最早的开县图,而《梁山县地理图》也是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梁山县最早的地图。虽然这些地图线条简单,墨迹浅显,信息量较少,但作为明朝时期的示意图能流传至今,实属难得。
现今我们能运用的描述三峡地区的古文献资料十分有限,尤其是涉及重庆的地区。历史上重庆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迟缓,清代以前的历史文献资料十分稀少,所以,明代重庆地区方志文献的价值较大[13]43。这些明代的三峡方志地图虽然简陋,但作为现存较早的三峡地区的府县图,具有不可替代的史料价值。地图形式的记载本身已为历史学提供了直观的史料支撑,而地图的内容又为历史地理学研究明代三峡府县的山川、地形、河流等自然景观和城郭、交通、桥梁等人文景观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价值,同时还可借此复原明代三峡府县的行政区划和城的空间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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