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的德语专业本科高年级学生错误分析

范振健

（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德语系，上海 200092）

一、引言

在二语习得领域，过渡语(Interlanguage)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过渡语既不是语言学习者的母语，也不是所期望习得的目的语，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特殊的语言。“在学习外语的过程中，学习者会建立一种特殊的语言系统，这种语言系统有着与目的语和母语不相关的语言特点。”①在上世纪40年代，语言学家们通过分析学习者在二语习得时所犯的错误，建立了错误分析理论。该理论对学习者的错误进行系统分析研究，为的是在教学过程中消除这些错误。

国内对外语学习者错误分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基础学习阶段，对本科专业高年级学生的研究相对来说较少。笔者认为，针对在本科专业高年级学生所犯的错误进行分析也是很有必要的。在初级外语学习阶段，学习者肯定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随着学习的深入，错误会越来越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学习者在高年级学习阶段就不会再犯初级学习阶段的错误了。以目的语作为衡量的标准，外语学习者在本科高年级学习阶段对外语的应用仍是不成熟的。通过对本科专业高年级学生所犯错误的分析研究，我们可以对症下药，及时地改变教学方法，完善学习者对目的语的掌握程度。

二、过渡语和错误分析理论

1、过渡语（Interlanguage）

Interlanguage这个词的使用最早要追溯到美国语言学家Selinker。在他1972年的论文Interlanguage中Selinker正式提出了“过渡语”（Interlanguage）这个概念。作为一种语言体系，过渡语主要有以下两大特征②：一是外语学习者的过渡语知识在学习外语的过程中是不断变化的。无论在学习的哪个阶段，过渡语的规则总是不断更新的。知识的更新和语言规则的修正是学习者所不可避免的；二是尽管过渡语的知识增长呈现出不稳定性，但二语学习者在使用目的语时就像母语使用者一样总显示出规则性。这两个特征说明了过渡语系统是一个动态的、从语言学习者出发的系统。

Selinker在1972年指出了学习者语言中错误的五种可能性来源③

（1）其它语言向学习者语言的迁移：指学习者把母语或其它语言（如英语）的规则和习惯运用到了过渡语中，可能导致错误。

（2）学习环境的影响：比如不恰当的教材或练习形式对过渡语会有消极影响。

（3）学习策略的影响：指学习者自己寻找规则，并在运用中验证或调整自己的假设。

（4）交际策略的影响：当学习者想说什么而缺乏必要的语言材料时，就可能借助于交际策略来达到自己的交际目的。

（5）目的语知识的泛化。

在外语学习中，绝大多数学习者因为以上这些因素的影响不能达到母语者的水平。Selinker认为，二语习得和母语习得的最大区分是大部分二语学习者的过渡语在某一阶段发生了语言的僵化。僵化是指“外语学习者的过渡语中的一些语言项目、语法规则和系统知识趋向于固定下来的状态,年龄的增长和学习量的变化对改变这种固定状态不起作用。僵化结构一般以潜在的方式存在,甚至在表面上似乎已经清除了以后,还是会在过渡语的使用中出现。”④僵化现象的成因很复杂，主要有内因和外因两个方面。内因可以是学习者本身的“语言习得机制”及其学习和交际策略；而外因则是更侧重于社会文化环境对学习者心理的影响。此外，训练迁移影响也是导致过渡语僵化的另一种外因。⑤

2、错误分析理论

在上世纪60年代，语言学家Corder在他的论文The Significance of Learner’s Errors⑥中提出了错误分析这一理论，研究了错误的类型、起因及其对交际造成的影响。他认为通过错误分析可以反映学习者具体的语言应用情况，从而帮助学习者改进自己的外语学习。

语言学界对错误的分类很多。Corder将错误分为两类：语言错误和语用错误。语言错误指由于语言能力不足而造成的语法、词汇、句子结构等方面的错误；而语用错误是指一时的口误，是母语者和外语学习者都会出现的错误。本文所探讨的是语言错误，对于语用错误不作讨论。语言学家Carl⑦认为，外语学习者的错误通常出现在三个层面:主体层面、词汇层面和篇章层面。主体层面的错误是学习者自己就可以避免的，例如标点错误和单词拼写错误。词汇层面的错误是指错误的单词选择以及语法和句法上的错误。篇章层面上的错误主要是指语篇衔接和连贯方面的错误。这三个层面的错误有语法规则作为参考标准，所以确认起来比较容易。根据错误对语言交际的影响，错误又可分为全局性错误和局部性错误。全局性错误影响的是句子的结构，从而会影响交际的整个活动；而局部性错误是指在句子某个成分上出错，但总体上不会影响交际的效果。在德语本科高年级学习阶段，学生已经掌握了一定的德语水平，基本上都能顺利地完成交际活动，全局性错误发生的情况相对较少；但是局部性错误仍然很常见，下文对此会进行具体的分析。

三、语料分析

笔者此次研究的是在德语本科专业高年级学生的错误分析。以德语专业本科为例，大二的同学在考完德语专业四级考试后，可以认为告别了基础阶段的学习而逐步进入了德语的高年级学习阶段。本文所选取的研究语料是2008年第二届全国大学生德语辩论赛最后的决赛。⑧该辩论赛事每年举行一届，是全国高校德语教育界水平最高的国家级专业赛事。参赛的选手大多数都是德语专业大四的学生，应该说都具备了很高的德语水平。在书面写作时，这些参赛选手经过深思熟虑所写出的文字可能错误很少，甚至没有什么错误；但口语交际和书面写作毕竟有很大的差异，辩论赛作为口语交际的一种形式，能够很好地反映同学们对德语的实际掌握水平。通过对德语辩论赛进行错误分析，能够给我们在德语高年级学习阶段教学方面提供一些启示。

这次辩论赛的辩题是“Unverheiratetes Zusammenleben schadet der gesellschaftlichen Harmonie?”（“未婚同居是否影响社会和谐？”）。参赛的正方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反方是北京外国语大学。

1、辩论赛中的错误统计

这场辩论赛中出现的错误主要集中在词汇层面。因为辩论赛作为口语，所以主体层面的错误体现不出来；而在两方辩手陈词和总结阶段，篇章层面的衔接和连贯错误几乎没有。对口语错误认定的工作比较困难，一方面由于辩论赛是现场录制的，导致我们听不清楚选手在词尾使用方面是否正确，笔者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试图辨析选手的话语，但是疏漏在所难免；另一方面，辩论赛上选手承担着很大的心理压力，选手明显的口误不在统计范围之内，比如这句话“je,jas,deshalb diskutieren wir das.”“je”和“jas”这两个词即是选手的口误；其他一些不成句的句子笔者也没有统计，比如“Und wie k?nnen Sie als also,ja?”总的来说，笔者对错误的统计还是以词汇句法为主，句子为最大的单位，错误类型分为语法错误和单词选择错误两大类。

（一）语法错误

语法错误下又可以细分为很多小类，包括名词的“性”的运用错误、句法关系错误、介词使用问题和连词使用错误。在下面所举错误实例中，划线部分是错误点，括号内则是笔者提供的修改意见：

（1）名词的“性”的运用错误：

Laut mehrerer psychologischen Gutachten haben Kinder Problememit der Identit?t.（anstatt：psychologischer）

Auf solche Klischeesollen wir verzichten.（anstatt：solches）

Es gibt auch entsprechende Gesetz in Deutschland zum Beispiel.（anstatt：entsprechendes）

（2）句法关系错误

Es wird immer schwer（anstatt：schwerer）

Hast Mann und Frau dann zusammenleben k?nnen,nachdem siesich geheiratet sind,ist schon altmodisch.（anstatt：Haben）

Beantworten auch.（anstatt：Beantworten Sie）

（3）介词使用问题

Ja,wir verstehen,aber gibt es irgendein Land diese Ehe.（anstatt：in irgendeinem）

Und die Privatsph?re darf man nicht so einfach eingreifen.（anstatt：in die）

Das ist genau die Frage,die wir Sie fragen auch m?chten.（anstatt：nach der）

（4）连词使用错误

Weil ohne Solidarit?t k?nnte es von der gesellschaftlichen Harmonie der einzelnen keine Rede sein.（应删去）

（二）单词选择错误

另一个错误大类是单词选择错误，如：

（1）In der chinesischen Gesellschaft nimmt die traditionelle Moral eine Stelleverein.（anstatt：ein.）

（2）Wieso sollten wir eineharmonische Gesellschaft werden?（anstatt：bilden）

（3）Legen wir den Hukou alsein Beispiel.（anstatt：Nehmen）

（4）Es gibt immer mehrere Benachteilige.（anstatt：Benachteiligte.）

（5）dann immer gibt eseine Abnahmevon der Scheidensrate.（anstatt：Scheidungsrate.）

（6）Die Tradition sollen sich aktualisierung.（anstatt：aktualisieren）

（7）Und wir müssen auch an Nachkommendedenken,oder?（anstatt：Nachkommen）

（8）Weil diese Rechte von diesem zusammenlebenden Paar schon geschützt werden（anstatt：garantiert）

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在列举选手所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出有时候在一句句子中不只有一个方面的错误存在，比如以“Die Tradition sollen sich aktualisierung.”这句话为例，不仅出现了单词的选择失误“aktualisierung”，在句法上也应该用“sollte”或“soll”代替“sollen”。

2、辩论赛错误分析

根据上文所统计的结果，我们可以看到选手所犯错误的类型主要是语法错误和词汇错误这两类。在语法错误中，选手容易混淆一些名词的性，介词也存在漏用和错用的情况。此外，选手在句法层面对特定的句型掌握得并不牢固。从单词选择错误方面可以看出，选手在德语的词汇搭配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加强。虽然这两类错误相对于语言系统是一种偏离，但其实总体上都属于局部性错误的范畴，并不影响听话者对信息的接受和理解。在口语交际特别是在辩论赛中，辩手们需要快速地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词汇语法方面的小错误在所难免。单词选择上的错误有时会造成理解性的困难，比如“Wieso sollten wir eine harmonische Gesellschaft werden?”这句，由于动词的选择错误使得听话者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考虑才能明白说话者的意思。笔者认为，我们首先要纠正的是那些会影响理解性的错误，辩论赛中纠正这种错误可以采取的方法一是说话者自发地进行纠正。此外，队友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充，从而保证信息能够明白无误地传递给对方选手。其次，对于处于高年级学习阶段的学生，我们需要特别警惕的是过渡语的僵化现象，虽然有些错误并不影响理解性，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必要对这些错误进行纠正了。

在选手所犯错误中，局部性错误占了很大的比例。减少错误的发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脚踏实地地提高学生的德语水平。在操练语言形式时，针对高级外语学习者的特点我们应该强调语言准确的重要性，建议通过对特定句型的反复练习来掌握正确的形式。准备辩论比赛的过程中，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是在模拟辩论的时候进行录音或者录像。当然，在辩论过程中不鼓励对学生进行纠错，以免造成辩论过程的支离破碎。除非学生所犯的是全局性错误，不然没必要打断辩论过程。指导教师可以对学生所犯的错误进行归纳整理，在辩论结束后再详细地进行纠错工作，最后对正确的知识点进行强化练习。

四、结语

我们在德语本科基础学习阶段和高年级学习阶段采用的应该是不同的教学策略，特别是在培养口语交际能力方面。基础学习阶段首先要鼓励学生勇于开口，在不影响理解性的前提下发表自己的观点；在高年级阶段应该把教学的重心转移到对语言准确性的要求上去，特别要注意过渡语的僵化现象，运用错误分析的手段可以了解学生在学习上的进展情况，然后再确定与之相适应的教学方法。

注 释：

①Bausch,K,-Richard/K asper,G abriele (1979).D er Z weitsprachenerwerb:M glichkeiten und G renzen der,,gro en“H ypothesen.I n:Linguisitische Berichte 64.3-35.

②E llis R.U nder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 q uisition[M].O x f ord:O x f ord U ni v ersity P ress,1985.

③王颖频.过渡语语用学研究——起源,方法和意义[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98-104.

④S elinker L,H an Z H.Fossilization:what we think we know[J].E U RO S LA,1996,96.

⑤吴丁娥.第二语言习得中的过渡语及其僵化研究[J].外语教学,2004,22(2):17-22.

⑥C order SP.T he signi f icance o f learner'serrors[J].I RAL-I nternational Re v iew o f Applied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 eaching,1967,5(1-4):161-170.

⑦C arl J.E rrorsin language learning and use:E x ploring error analysis[J].London/N Y:Longman,1998.

⑧视频地址：http://v.youku.com/v_show/id_X O D g3M T M3N D g=.html.

[1]Bausch,K,-Richard/K asper,G abriele (1979).D er Z weitsprachenerwerb:M glichkeiten und G renzen der,,gro en“H ypothesen.I n:Linguisitische Berichte 64.3-35.

[2]C arl J.E rrorsin language learning and use:E x ploring error analysis[J].London/N Y:Longman,1998.

[3]C order SP.T he signi f icance o f learner's errors[J].I RAL-I nternational Re v iew o f Applied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 eaching,1967,5(1-4):161-170.

[4]Ellis R.Under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 quisition[M].O x f ord:O x f ord U ni v ersity Press,1985.

[5]Selinker L.Interlanguage[J].IRAL-International Re v iew o f Applied Linguisticsin Language Teaching,1972,10(1-4):209-2 32.

[6]Selinker L,H an Z H.Fossilization:what we think we know[J].E U RO S LA,1996,96.

[7]黄崇岭,董心如.德语基础学习阶段错误分析——以德语专业二年级学生作文为例[J].德语学习,2009(2):58-63.

[8]束定芳,庄智象,等.现代外语教学:理论,实践与方法[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9]司联合.过渡语,语用能力与文化教学[J].外语学刊,2001(002):101-106.

[10]王颖频.过渡语语用学研究——起源,方法和意义[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98-104.

[11]吴丁娥.第二语言习得中的过渡语及其僵化研究[J].外语教学,2004,22(2):1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