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会议决议》对于思想问题的处理及其启示

刘先锐

(安徽师范大学 政治学院，安徽 芜湖241000)

1929年12月底，在福建省上杭县古田镇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一致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以下简称《决议》)，解决了当时红四军内部存在的错误思想和思想分歧，对于思想问题的分析思路和解决方法以及消除思想分歧、平息争论的方法仍然值得认真学习研究。

一、古田会议召开的背景

1927年，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进行了血腥屠杀，党的工作重心被迫由城市转入农村，在十多个省份开展游击战争，建立了农村革命根据地。红四军在闽西得到了空前地发展，在闽西6 县范围内，党员的数量在几个月内增加了3 倍。但是，红四军在闽西条件的改善并没有自然消灭红四军和党内部存在的错误思想，由思想分歧引发的争论在全军上下也愈演愈烈。《决议》对其主要表现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绝对平均主义，典型的农民平均主义思想;主观主义，在对政治形势的判断和工作的指导上表现尤为突出;个人主义，红军党内的个人主义倾向主要表现为报复主义、小团体主义、雇佣思想、享乐主义、消极怠工和离队思想。第二，单纯军事观点和流寇思想以及盲动主义的残余，不顾主客观条件盲干、军纪松懈和烧屋行为等。第三，极端民主化和非组织观点盛行。这些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大量存在和由此产生的思想分歧，严重影响了红四军内部工作的有效开展和战斗力的提升，也严重影响了红四军内部的团结。

红四军内部的严重思想分歧引起了朱、毛的争论，“在要不要军委这个具体问题的争论背后，实质上是一场关于党和军队关系问题的争论”［1］21。这一思想分歧在红四军党的“七大”表现得尤为突出，党内出现严重争论，给党带来不好的影响，毛泽东在“七大”落选之后离开部队。7月底陈毅前往上海参加军事会议，周恩来、李立三和陈毅三人委员会经过多次研究，达成了比较一致的看法。周恩来授意陈毅起草了《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即“九月来信”。中央的“九月来信”既指出了朱、毛之间各自的缺点，同时又维护了朱、毛的领导地位，指定毛泽东“仍为前委书记”。“‘九月来信’对红四军两年来建党建军取得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肯定了毛泽东正确的建党建军思想，为解决红四军党内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确立无产阶级建军思想，指明了正确方向;为红四军‘九大’的召开及其决议的产生提供了指导，创造了条件。”［2］

二、古田会议对错误思想和思想分歧的分析思路

非无产阶级思想和思想分歧严重影响了红四军日常工作的开展和领导武装力量开展革命，针对这一状况，如何对这些错误思想进行分析，进而清除这些非无产阶级思想，是摆在红四军面前的紧迫任务，消除红四军内部的思想分歧迫在眉睫。

1.广泛深入调查，分析错误思想

在对错误思想和党内分歧进行分析、解决的过程中，毛泽东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对错误思想进行分析的方法对于今天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古田会议召开前期，毛泽东对错误思想的分析以及纠正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前期准备已经在进行了。毛泽东曾形象地比喻:“调查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3］110思想分析要建立在广泛调查基础之上，只有对错误思想完完全全地调查明白了，才有可能进行正确的思想分析，了解错误思想的来源、产生的根本原因以及危害等等。毛泽东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调查研究，采用“请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的方法对纵队、支队、大队的负责同志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同时，对于不同的对象也进行了细致地调查，像召开农民座谈会，了解农民对红四军的意见和要求。大量细致的调查工作为了解清楚红四军内部存在的错误思想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2.非无产阶级思想滋长的原因

毛泽东通过调查获得鲜活的第一手资料后，对于错误思想进行全面的分析就变得有理有据。毛泽东在《决议》中对党内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来源进行分析时指出:“四军党内种种不正确思想的来源，自然是由于党的组织基础的最大部分是由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出身的成份所构成的。”［4］85至1929年5月，红四军有党员1329 人，其中工人出身的311 人，占23.4%，农民出身的626 人，占47%，小商人出身的106 人，占8%，学生出身的192 人，占14.6%，其他95 人，占7%，可见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占了76.6%。［5］203到古田会议前夕，红四军6000 人，党员1600 人，其中工人出身300 人，占18.8%;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占了81.2%。［6］190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以及革命队伍的壮大，大量的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使得红四军内部人员成分更加复杂，必然会把他们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带到党内来，而且日益扩散。

除了红四军党内人员复杂外，当时所处的客观环境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部队长期战斗生活在农村，艰苦的游击战争环境滋长了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产生，也严重影响了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保质保量地开展，战士对于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欠缺就是一个表现。部队中的许多同志由于政治理论的欠缺，对于新的东西不能很快地接受，对于以前错误的东西也不能很好地进行鉴别和抵制，严重滋长了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以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为主要成份的党，如何清除非无产阶级思想，建设成为真正的无产阶级政党，这一崭新的课题摆在了红四军的面前。《决议》开门见山地指出:“红军第四军的共产党内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这对于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妨碍极大。若不彻底纠正，则中国伟大革命斗争给予红军第四军的任务，是必然担负不起来的。”［7］85

3.错误思想滋长的后果

红四军党内出现思想分歧的原因，主要是由于红四军在当时的客观环境下产生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引起的。部队内部成员十分复杂，党员的不同出身和经济背景产生了思想分歧，有些领导同志头脑中根植着旧军队的领导方式，还有一些同志照搬苏联红军的制度，这些问题加重了红四军内部的思想分歧。除此之外，红四军高层领导出现了意见不统一，军长朱德和前委书记毛泽东对于军委的设置问题意见分歧很大，领导人之间的意见分歧也加剧了红四军内部人员的思想分歧。另外，刘安恭的到来更是将这一思想分歧推向顶峰，在四军内部搞起了宗派活动，制造朱毛对立的舆论更是将全军上下的思想分歧推向巅峰。朱毛的分歧是在当时复杂环境下产生的思想歧异。“这次争论不仅是朱毛闹意见，不仅是组织原则的解释不同，实由于过去党的斗争历史上不同的主张，各种不同的方式纠缠着，历久不得解决，加上组织上有缺陷，及党内批评精神缺乏，造成这次争论总爆发。”［8］

为了纠正这些非无产阶级思想错误，消除党内的思想分歧，提高红军党组织的先锋队性质和党员的思想觉悟，毛泽东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根据中央“九月来信”的指示精神，并结合红军创建两年多来的实践经验以及创立根据地的实际经验，为古田会议起草了决议案。在《决议》中对于如何清除非无产阶级错误思想以达到党内思想的高度统一提出了详实的解决办法。

三、纠正非无产阶级思想统一了全党思想认识

对红四军党内出现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和由此导致的思想上的分歧进行了全面深入的分析之后，对这些问题的解决也随之展开。毛泽东指出:“我们不但要提出任务，而且要解决完成任务的方法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和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不解决方法问题，任务也只是瞎说一顿。”对错误思想的分析要建立在深入全面的调查基础之上，而对问题的解决更要从红四军的实际出发。

1.通过教育的方法纠正非无产阶级思想

面对红四军内部人员构成复杂的情况，以及当时红四军所处的客观环境，通过简单的增加工人阶级数量来清除红四军内部的非无产阶级思想显然是不现实的。毛泽东从客观实际出发指出，通过思想教育的方法加以解决。在古田会议上他强调:“教育党员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作政治形势的分析和阶级势力的估量，以代替主观主义的分析和估量。”《决议》在开篇就提出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问题。为了红军的健全与扩大，为了斗争任务之能够负荷，都要从党内教育做起”。

对于思想上出现的问题，古田会议把教育的重点定位在思想政治工作上，对于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清理也从根源上入手。《决议》列举了在红四军党内进行政治教育的近30 种材料和方法。在教育的内容问题上，提出了包括政治分析、组织常识、红军党内八个错误思想纠正，革命的目前阶段和它的前途问题等等，对于党内教育的方法上更是有18 种之多，如党报、批评、政治讨论会等，还创造性地采取了启发教育和说服教育的方法来纠正部队内部存在的非无产阶级思想。通过教育的方法对错误思想进行纠正避免了党内部矛盾的激化，古田会议使大家心情舒畅，全军上下达到了团结一致。正如周恩来同志指出:“加强党内的政治教育，提高党的理论水平。这是从积极方面消灭小资产阶级的正确出路。”［9］12

2.政治训练是另一重要辅助手段

《决议》还区分了党内教育内容和士兵的政治训练内容，指出在纠正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方法上不仅要进行教育，对于士兵的政治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决议》吸取了进行“新泉整训”经验对士兵政治训练问题所依托的19 种材料，7 种主要方法都做了详细的介绍。《决议》对于不同对象、不同层次的人员进行教育的方法和教育的内容也做了特别的规定，做到因人而异。在进行政治训练的时候既要保证训练内容围绕党的中心任务来确定，同时也要注意对象的复杂性和层次性。《决议》对于新兵、俘虏兵等的教育采用个别谈话的方法，对于青年士兵进行特别教育都很好地体现了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在纠正非无产阶级思想的过程中，必须对不同思想状况的对象进行细致的调查分析，保证教育内容的层次性和针对性，防止“一刀切”。《决议》中的教育内容都是贴近战士和群众生活实际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克服非无产阶级思想，在分析错误思想的基础上，运用正确思想纠正错误思想。

3.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消除党内思想分歧

解决思想分歧要从解决思想冲突入手，对于思想上的分歧进行强行的打压，或让这些有分歧的思想放任自流都是不妥当的。尽快地消除分歧，达到思想上的统一，就要用到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在纠正错误思想的时候采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消除思想分歧是毛泽东的一大创举，批评与自我批评方法在解决党内矛盾、消除党内思想分歧，纠正党内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和不良作风，是一个正确的方法。打压和放任自流都不利于党内的团结，更不利于发扬党内民主，消除红四军上下的分歧。毛泽东在《决议》中指出:“党内批评是坚强党的组织、增强党的战斗力的武器。”

毛泽东认为，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时候必须要通过正确的党内批评来实现。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指出:“纠正的方法，在于使党员明白批评的目的是增加党的战斗力以达到阶级斗争的胜利，不应当利用批评去做攻击个人的工具。”同时，毛泽东还认为，开展批评要建立在广泛调查研究的基础之上，“党内批评要防止主观武断和把批评庸俗化，说话要有证据，批评要注意政治”。这既是我们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艺术，也是我们消除思想分歧的艺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纠正了红四军内部存在的错误思想，消除了党内出现的思想分歧，使红四军上下团结一致致力于当时革命工作的开展和党的任务的完成。

四、启示

错误思想的出现在任何时间都是不可避免的，对于思想上出现的问题、分歧必须采用正确的思想分析的方法，对于思想问题、分歧的解决同样要用到思想分析的方法去解决。列宁曾指出:“人的认识不是直线(也就是说，不是沿着直线进行的)，而是无限地近似与一串圆圈、近视于螺旋的曲线。”［10］560当时红四军内部存在普遍政治素养不高的状况，对这些人员进行有计划的教育和政治训练，提高他们的认识才是正确的方法，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消除思想分歧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全军上下的团结。“80 多年的实践证明，古田会议精神是伟大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引导党和军队不断发展壮大的重要法宝，是推动党领导的伟大事业不断取得胜利的强大动力。”［11］新时期，要继续深挖古田会议的内在价值，注意解决思想问题方式方法的灵活性和多样性。

古田会议是中国共产党党的建设和军队建设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次重要会议，会议通过的《决议》更是我们党和军队建设的纲领性文件。古田会议很好地解决了“七大”前后的好几次纷争，分清了是非，统一了认识，从根源上纠正了红四军内部存在的非无产阶级思想，消除了长期存在的思想分歧。《决议》对于思想上出现的问题，即党内非无产阶级思想泛滥以及当时红四军内部思想分歧严重的问题给出了正确的分析和解决的办法，对于今天思想政治工作仍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和启示。

［1］金冲及.朱德传［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

［2］张行彦.党和军队建设的重要里程碑——对古田会议的回顾及思考［J］.军队党的生活，2011(6).

［3］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龙岩市委党史研究室.闽西人民革命史(1919—1949)［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

［6］傅柒生.古田会议［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6.

［7］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红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党内争论问题及分兵问题［C］.龙岩:内存档案文献，1929.

［9］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10］列宁.列宁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1］刘云山.在新形势下继承和发扬古田会议精神［J］.中共党史研究，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