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诺夫非连续性教育观及其意义

刘时勇

刘时勇/阜阳师范学院副教授（安徽阜阳236037）。

德国著名教育哲学家、教育人类学家O·F·博尔诺夫一生致力于将其哲学思想与教育思想相结合，由此提出了其“非连续性教育”思想，认为教育是连续性和非连续性的统一，赋予了危机、遭遇、唤醒、号召和告诫等现象以新的教育蕴涵，阐明了非连续性事件的重要价值，并指出，非连续性事件不仅是造成人生和教育的原因，而且还是推进教育改革的新途径之一。这对当下我国转型期的教育改革和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一、非连续性教育思想的内涵

以海德格尔为代表的存在主义哲学认为，生存是人之存在的关键形式，人的自我生成是非连续的、顿悟的，个体在生命历程中突然遭遇的非连续性事件不能仅仅被看作一种偶发生活事件，而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方式，是深深地埋藏于我们人类存在的本质中的，且不可避免的。这种看似干扰的东西不只是一种让人不愉快的偶发事件，它们的出现对人类自身发展过程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并且代表着一种全新的、至今都还没引起关注的基本的人类存在形态，同时它还让人类处于连续性发展过程中的观念表现出极大的局限性。

博尔诺夫由此认为，“可以用非连续性教育思想来解释在教育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意想不到的困难和干扰等各种非连续性教育事件使教育结果不佳的现象，这些非连续性教育事件主要有比较大的、往往会威胁生命的危机，对全新的更高级的生活向往的突然唤醒、号召，使人摆脱无所事事状态的告诫和对今后生活举足轻重的遭遇等等，同时也把危机、唤醒、号召、告诫和遭遇等视为非连续性的教育形式，这些非连续性的教育形式既是教育的一种途径，又是造成教育非连续性的原因”。[1]“在人类生命过程中非连续性成分具有根本性的意义，那么同时由此必然产生与此相应的教育之非连续性形式”。[2]这就是非连续性教育思想的主要内涵。

二、非连续性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

（一）危机和新起点及其意义

博尔诺夫认为，危机是导致教育非连续性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通常人们会视之为突发性的、危害性强的现象，也是在我们人生中应当千方百计加以避免的，因为它会给我们造成许多不利的影响。但危机不仅是人生的一个构成元素，并且它是必然发生的，只要人类衍生下去，就不可避免地遇到各种各样的危机挑战，过去人们想方设法去避免的看法是有一定的局限的，因为危机对人生也具有某方面的积极意义。当人们战胜灾难、打开崭新的生活篇章时，就会充满激情，也会感到分外轻松。是故，危机通常是与人生的新起点紧密关联的，使人们站在新的高度面对人生。人们可以选择正确处理危机而获得真正的自我，并因此让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成长、坚强起来。面对危机，教育工作者首先就要使青少年了解危机的实质及其对生活的重要含义，而不仅仅是代替学生去解决困难，或是帮他们消除危机所带来的不良后果，更不是用安慰去逃避或无视危机的严峻性，而是启发和引导帮助他们战胜危机，从而培养他们具有面对困难的判断力和意志力，让青少年主动承担责任，直面危机，培养其战胜困难的勇气，告诫和号召是最好的措施。其次，教育工作者在危机面前要摆正态度，决不能因为危机在某些方面对人生有一定积极作用从而人为地去引发它，因为你无法确保你是否能够很好的控制它，危机可能造成不幸和危害。

（二）遭遇及其意义

遭遇就是一个人偶然碰到的某些事物及事件，它们突然地进入人的生活，然后又突然地、令人痛苦地中断人们原有的活动，使之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方向，从而导致人生发生转折，原有的连续性也中断，使人产生震撼的特殊经验。同时，遭遇的这些非连续性事件并不都是不好的事，它可能是一件好事。这种遭遇将使一个人的人生出现朝好的方向发展的转机。因此，应把遭遇看作是一个必然的东西，是任何人都不能回避也是无法回避的。相反的，博尔诺夫认为，从人在经历遭遇中所发生的转折进行深入探讨就可以发掘到人的真谛，看清青少年内心世界的真实面目。教育工作者要做到当青少年遭遇到突变时应及时地引导和启发，帮助他们树立科学的三观，使他们能做出正确的抉择。让他们认识到，在人生这一不确定道路上，我们会遭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因为这些是我们所无法预料的，培养青少年良好的承受能力、抗压能力、受挫能力、应对能力，使其在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具有坚强的意志品质。促进他们个性的和谐发展，面对突如其来的遭遇，尤其是坏的遭遇能冷静思考、认真选择。

（三）告诫和号召及其意义

博尔诺夫发现，常常会发生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当一个人发觉到自己失控时，会对自己感到很吃惊，于是就必须借助外力，尤其是教育者的激励，让自己继续向前发展，而且为了保持高尚的品德是需要不断地受到鼓励的。这种鼓励方式主要有告诫与号召。告诫就是指告警戒，号召就是指向学生发出动员。就是在青少年误入歧路或者陷入困境而不能全身而退的时候，教育工作者此时就应当对其进行合适的告诫，陈述利弊，指引方向，引导他们醒悟，并且能够早日回归到原来的生活与教育中，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在对其进行告诫时要配合以号召的教育形式，运用号召的手段，使青少年重新振作，这种手段是不带强制性的，而是在他们心灵上、精神上的一种动员，让其认识到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或此刻的状态对其发展是不利的。但同时博尔诺夫又指出，“号召是必要的，因为人是一种需要这样一种外力推动的屡教不改的生物”。[3]作为激励两种教育手段的告诫和号召，其差别主要是受教育者的自由程度存在差异，告诫给受教育者实行的自由度高，号召给受教育者决断的自由度高。

（四）唤醒及其意义

博尔诺夫选取生命哲学的角度以本体论含义赋予和唤醒，指出在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最深层都生长着一种本源性的道德意识，并且它一直处于人们没有关注过的状态。教育首当其冲的责任就是要深入人的无意识灵魂的深处，在危机和遭遇的强烈震荡之下，也能唤醒儿童无意识状态之下的道德认知，设法使他们回归到原来的轨道上，从而使一个人能正确认识自己以及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且能把握自己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对自己的生命存在充满希望。“唤醒是产生于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双方之间的，它可以使主体的人在灵魂震颤的瞬间感到从未有过的内在敞亮，他因主体性空前弘扬而获得一次心灵的解放”，[4]从而意识到自身的价值，做真正有意义的事，看到世界的美好和阳光，使心灵得到解放，生命得到升华。

三、非连续性教育思想的教育启示

（一）是我国教育改革理念的重要补充

教育的实施需要连续发展的教育观和相对稳定的教育环境，这方面我国传统的学校教育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其作用是无法替代的，但它的局限性也是自身无法克服的。如过分重视教育对社会的功利性价值，容易把学生看作是一个抽象、标准、无目的、具有普遍性的客体来对待，忽视现实生活中生动、具体、内心充满困惑和迷茫的个体存在。因为面对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环境，知识的单纯传授已无力应对，要更注重生存技能的培养，心理素质的提升。博尔诺夫这种非连续性教育观有助于我们统筹整个教育现象，从而加深对本质的认识与思考，同时也启示我们更加关注在教育实践中的一些问题。换言之，它给我们的教育改革理念的转变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开辟了一条崭新的思路。

（二）加强心理危机和挫折教育，促进学生身心和谐发展

非连续性教育观认为，连续性与非连续性形式的统一构成了人的发展，在人的生命过程中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非连续性教育事件，面对这些具有偶发性、弱控制性、强影响性的教育事件，教育者要千方百计帮助青少年认识危机的本质及其对生活的意义，而不是去包办代替，要运用告诫和号召的激励措施使青少年战胜危机和挑战。在学校教育中，往往重视连续性教育，过多的是在一种良好稳定的环境下对学生进行教育，忽视了在困境下的生存教育。当下的青少年学生的危机意识差，一旦出现危机往往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因此，对他们加强心理危机干预，让学生正确认识危机，看到心理危机本身存在的积极作用，“危机越严重，我们渡过危机的决心就越大，危机后的一种重新开始的清新感就越酣畅。”[5]开展挫折教育，激发受教育者的潜能，以达到使受教育者切实掌握知识的目的。在实施的过程中要注意不能看到危机干预对人生具有某些积极作用，而去人为地诱发它产生，给人带来不好的体验，尽量抓住教育契机，因为只有真正的遭遇和危机才能使学生内心产生剧烈的心理冲突，达到真正的挫折教育的目的。

（三）对教学内容变革的重要启示

博尔诺夫指出并不是所有的遭遇都是坏事，它也存在着某些好的方面，如当一个人在阅读文章时，主人公的良好品德或行为深深触动了他，使其崇拜和模仿，使一个人的人生出现朝好的方向发展的转机。因此，教师可以呈现具有强烈影响的教育内容，对其内心产生振动，使其朝好的方向发展。其次，传统的教育内容往往是呈现一些好的、完美的事件，适应儿童的连续性发展，而与生活距离很远，使学生感受不到现实生活中的强烈危机感和重大的挫折，在教学内容的编写上尽量呈现与现实生活相一致的内容，培养其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以及应对挫折良好的心理素质和责任、意识。

（四）培养教师的教育机智

博尔诺夫认为，遭遇作为一种非连续性教育事件，要求在实际的教育教学中教师要表现出一种具有教师专业化的特殊能力——教育机智。即教师对学生活动及课堂教学中的敏感性、创造性，能根据学生及环境新的特别是意外的情况，迅速而正确地作出判断，在有限的时间里，确定一种最佳的教育方案。这是教师良好的综合素质和修养的外在表现,是教师娴熟运用综合教育手段的能力，将遭遇、危机等作为重要的教育资源，升华课堂教学。

[1][2][5] O·F·博尔诺夫.教育人类学[M].李其龙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51、64、65.

[3] H.P.Goebbeler und H.U.Lessing:Otto Friedrich Bollnow im Gesprch,München,Alber,1983,S.48.

[4] 邹进.现代德国文化教育学[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199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