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
(长治医学院外语部,山西长治 046011)
NP+BE+NP构式是我们日常言语交际中经常遇到的一种语言现象,该构式大致可以细分为以下三种形式:
(1)NPabstr+BE+NPabstr;
(2)NPhum pl+BE+NPhum pl;
(3)artNP+BE+artNP。[1]134
分别如例(1-3)所示:
(1)War iswar.
(2)Women are women.
(3)A promise is a promise.
生成语法对该构式的解释是无能为力的,因而只能把它归咎为语言运用。修辞学、语义学、语用学等领域都曾试图对这种现象做出合理的解释,它们也都对NP+BE+NP构式的理解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还存在一些不足。本文试图从认知的角度以Lakoff(1987)的“理想认知模型”(ICM)中的转喻映射来透析NP+BE+NP构式。
美国认知语义学家Lakoff于1987年在其著作《女人、火和危险的事物》中首次提出理想化认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models,简称ICM)。他指出“人们通过理想化认知模型来组织其知识结构”。[2]41-58人类在与外部世界互动的基础上形成了这些认知方式,它指的是人类在某些特定领域特定范畴中的百科知识,同时也还包括其中的文化模型。换句话说,这些认知模型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人类创造的。理想化认知模型与以它为特征的概念网络能够产生转喻性的转换。因此,以此为基础,我们认为转喻是一种认知过程。在转喻过程中,本体为喻体在同一认知模型内提供心智上的入口。Lakoff认为转喻关系主要分为两类:1、整体理想化认知模型及其部分;2、一种理想化认知模型中的部分。本文将从认知的视角来阐释NP+BE+NP,因此,本论文的关注焦点是第一类转喻关系,即整体理想化认知模型及其部分,这种转喻关系在转喻映射的角度将产生两种转喻类型:(1)整体代部分;(2)部分代整体。理想化认知模型从具体的概念网络的角度,可以进一步细化为以下认知模型:“范围理想化认知模型(Scale ICM)、结构理想化认知模型(Construction ICM)、事件理想化认知模型(Event ICM)、种类与成员理想化认知模型(Category-and-Member ICM)、种类与属性理想化认知模型(Category-and-Property ICM)等”。[2]68本文将以种类与属性理想化认知模型为主要理论支撑。
转喻不仅仅是日常生活中一种语言现象,也是人们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一种认知现象或思维方式。在语言交际中,为了实现信息最大化和经济最大化,转喻成为一种有效的交际方式,交际者常常选择用突显、关键的部分来替代整体,或者使用整体,这里指具有完型感知的整体,来替代部分。建立在理想化认知模型基础之上的转喻理论,特别是其种类与属性的转喻类型将有助于解释NP+BE+NP构式。鉴于每一个种类的属性特征都是不同的,因此属性必然成为种类中起关键语义作用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在某些类中各属性特征又是不同的,是不平等的。基于心理、感知或者出现频率等各种原因,在认知过程中一些特征在人们大脑中比其他特征突显程度更加明显,因此,更容易成为该范畴事物的唯一典型特征。而在另一些类中,典型特征也常常出现并非一个的情况,因为在不同的语境中,这些特征凸现程度也有所不同。因此,在不同的情形中,转喻映射起着地位不等的作用。大体来说,转喻映射分为两种:单向决定性转喻映射和多向选择性转喻映射。
单向决定性转喻映射是指在一个范畴中存在地位不平等的众多特征的情况下,指称这类事物的NP+BE+NP构式倾向于获得一种解释,对语境的要求并不强烈的转喻映射。这属于相对独立于语境的一般性含意的推导。如例1所示:War iswar.
“战争”是一个人们普遍熟悉的概念,即使我们没有亲自参加过,也在电视电影及新闻报道中接触过。以中日战争为例,它具备许多特征,例如:需要有中日双方参与,日方想侵略中华国土而中方会誓死保卫国家,在残酷的战争中中日双方会有很多士兵受伤,甚至会失去生命。在以上三个特征中,究竟哪一个特征更容易在大脑中凸显,更容易被人们感知呢?一般人们普遍认为,“残酷性”作为战争的特征,它的地位显然是高于其它两个特征的,因为不同的战争参与者和战争的目的会有所不同,但是造成残酷的伤亡从本质上看是共性,因此第三个特征更容易被普遍看作是战争的典型特征。“War is war.”这句NP+BE+NP构式在一般情况下,就可以独立于语境之外,被理解为“战争非常残酷,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为此伤感也是徒劳的”。这个转喻映射是一个信息传递、增强话语语境效果的过程。
如例3所示,A promise is a promise.属于单向决定行转喻映射,意思为诺言就是要严格遵守,不能随便违反的。汉语中经常译为,一言为定、一诺千金。可以说此结构已经进入谚语范畴,它的理解不需要借助上下文语境,因为它已经在人们大脑中形成了定势理解。
例4 他演的真好,眼神是眼神,身段是身段,扮相是扮相。
在三个并列的NP+BE+NP构式中,位于宾语位置的“眼神”、“身段”、“扮相”分别指作为一名专业的优秀戏曲演员所应具备的“以眼传神”的眼神,“高大威武,俊朗帅气”的身段,“逼真”的扮相等特征。这里的转喻映射相当于理想认知模式基础的三类转喻之一:参照转喻。作为宾语的“眼神”、“身段”、“扮相”分别是参考标准,因此是单向性转喻映射。这个过程与例1的不同在于它是一个信息增值的过程。
对于其它的一些事物的属性特征,没有特别突出的情况,其基本实现方式就是:通过视角化去突出要表达的含义。[3]335-341“视角化”指在语义结构复杂的框架知识中,词的不同用法分别突显不同的成分和意义。[4]95即多向选择性转喻映射在特定语境下的选择性突显。这时是一个转喻映射与语境共同作用的选择过程。也就是说说话者和听话者双方在言语交际过程中不仅需要共享彼此的某些社会背景知识,同时还假定二者具有对某些事物及某些事件等定势的理解。双方所共享共有的这种定势理解,正好可以应用于对NP+BE+NP的理解。如例2所示:Women arewomen.
“女人”有很多特征,如爱哭,弱小、胆小、细腻、爱唠叨、没主意、任性等诸多特征。然而,具体到特定的语境,并不是以上所有特征都将成为讲话者的目标意义或者意义焦点。因此,此处会产生一个当前语境下语义突显及提取的具体过程。如在劳动密集型企业,女工和男工做同一种劳累的体力活时,女工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无论多么认真,用心,也没男工干的体力活多,干得快。在这种情况下,被选取的意义是“柔弱”。如果我们用女强人去替代这个对象,同样是归于“女人”的范畴,但是基于她事业上的成就,与普通女人[+爱哭,+弱小,+胆小,+细腻,+爱唠叨,+没主意,+任性]这些特征相比,女强人[+果敢,+有能力,+强势]等特征更加凸显,就会产生不同于普通女人的特征。但是,当这个事业女强人突然看到一只老鼠或毛毛虫时,她有可能会吓得大声尖叫。这时突显于当前语境的是女人都有的胆小的典型特征,不会受她与其他女人在某些方面不一样的影响。
例5.A husband is a husband.
Wierzbicka[5]95-114认为“对A husband is a husband的理解至少有四种:(1)对丈夫的义务;(2)内心满足(拥有丈夫的一些优势好处);(3)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丈夫都一样,无所谓好坏);(4)绝对概括(丈夫们的共同品质)。”对于表示“义务”的理解属于上文提到的单向决定性转喻映射,是可以独立于当前语境的。但是(2)(3)(4)这三种理解中具体表达哪一种意义和具体哪种意义中的哪种具体特性则需要特定语境与转喻的共同选择。比如,丈夫在妻子做某件事时给予很大的帮忙,这个句子很可能表达的是第二种的意义,但是具体是物质上的资助还是精神上的鼓励就需要靠转喻映射来决定妻子强调的哪个方面;但是当两个女人抱怨彼此老公的一些缺点:如不顾家,不教育孩子等等时,该句子在此特定语境下,更倾向于表达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即第三种意义:没有一个老公是好东西,老公不负责任也很常态。但是“不负责任”具体体现在哪方面还需要靠转喻映射来突出其重要特征;另外,随着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女性权利和地位的提高,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发展,男尊女卑思想已经越来越被淘汰。妻子们对丈夫的要求与日俱增,除了传统意义上的丈夫的职能外,还要求他“三高”:身高高,学历高,职位高;同时,还要求丈夫是个爱妻敬妻,爱家爱子,认真听妻子诉说,合理解决婆媳问题,罗曼蒂克又感情忠诚,孝顺父母脾气又好的全能型好男人,对此论述持反对意见,感到义愤填膺的人,此时更侧重于表达第四种意义(绝对概括),即,虽然丈夫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但是也要享有自己的权利,人格尊严,自由,幸福等,而不应该仅仅是一个全能型“奴隶”,但是具体在哪个方面她最感到不公那也需要转喻映射来体现。
以上笔者从理想认知模型下的转喻映射角度对NP+BE+NP构式做了认知解读。笔者认为,对NP+BE+NP构式的认知理解反映了人们对各类事物、活动等的定势态度。另外,在理解NP+BE+NP时,我们可以不完全依靠语境,而是通过人们之前就已经存在于大脑的定势理解。因此,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单向决定性转喻映射和多向选择性转喻映射使人们可以更准确、完善地理解NP+BE+NP构式。
[1]刘正光.语言非范畴化[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314.
[2]George Lakoff,W omen,Fire,and Dangerous Things,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41-58,68
[3]刘正光.名词动用过程中的隐喻思维[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0.335-341.
[4]Taylor,J.R.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Oxford:OUP,1989.95.
[5]W ierzbicka Anna,BoysW ill Be Boys:‘Radical Semantics’vs.‘dRadical Pragmatics’[J]. Language,1987.95-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