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斋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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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诗词结构、语言讲求艺术，村妇生灶也很讲求艺术。村妇架设柴杆，善于将灶间掏空，虚起来，这样火很快变旺盛了。柴杆是实，火是情感。用的柴杆很少，火却很热烈。从这点看，村妇应是我们诗词创作者的老师。

二

诗词是一条历史的长河，也可说是时代的长河，人民大众的长河。一首诗，一首词，在长河里，只不过是一朵浪花，但很有力量。屈原、杜甫、李白、毛泽东的每一朵浪花，至今都在推动着河流前进。必将永远前进着。长河离不了浪花，浪花更离不开长河。

三

李白诗句：“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刘熙载《艺概·诗概》中赞赏说：“上四字共知也，下五字独得也。凡佳章中必有独得之句，佳句中必有独得之字”这里的“独”，如何“得”来?我们大可不必在此句里找技巧，李白是主张“天然去雕饰”的。如果创作急于求佳句，真个要找技巧的话，还是到自己生活中去找。

四

客来饭罢，闲话康师傅牛肉面，味道独特，故而赢得独家品牌。有客联系到诗词，说是在于创新，品牌是创出来的，有的说是捧出来的，有的说是比出来的，外孙女从我身后插话说：是大家吃出来的。童言无忌，众客居然赞是。

五

田园诗语言好在朴素。田园诗写农民，或是写给农民看的。农民语言有两个特点：一是含蓄，虽然初听有点粗，但委婉；二是形象，或因农村所见都是形体物象。含蓄、形象，不正是王安石说的“诗家语”么。我们常说诗语言当提炼，该当不是把农民平常语言提炼成诗句，而是把诗语言提炼成农民语言的朴素。

六

文字少、内容多，叫简洁。文字少、表达的故事和感受多，叫简洁的诗。李白《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简洁不易，简洁的诗谈何容易。

七

拈出新、奇二字。新是意新，奇是境奇，皆诗外工夫。非一日之功，非一句之巧。李清照《如梦令》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古语云：“常语易，奇语难，此诗之初关也。奇语易，常语难，此诗之重关也。”李清照曾有句云：“诗情如夜鹊，三绕未能安”。

八

创新在于创意，创出新意。王维《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画中画，诗外诗，韵味悠长地写出自己淡泊澄静的心灵，全在于新意。鲁迅有句云：“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创作者在“研朱墨”前，首当“乞”得“新意”。

九

写《春江花月夜》的是唐人张若虚。世称“以孤篇压倒全唐”。“春江湖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所写皆普通物事，古今人人眼中所见，心中所有，故今人也很喜欢。杜甫“只把寻常话作诗”，李白、毛泽东都是这样。如果今人所写反而是古时物事，今人眼中未见，心中所无，别说喜欢，简直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