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楠
金融危机开启了“大调整”的序幕,世界经济结构将被迫做出调整,我们必须面对的是“去杠杆化”正在改变全球的需求结构。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疲弱的消费需求严重制约了发达国家的复苏进度,其家庭资产负债表遭受严重损害,居民消费总需求急速下跌,家庭资产的去杠杆化严重影响了这些国家既往的负债型消费模式。受外需萎缩、贸易壁垒、通货膨胀、国内要素成本上升以及人民币升值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中国出口产业受阻,这也激化了外需产业的“产能过剩”矛盾。
产能过剩是中国经济的长期顽疾
产能过剩并非此次危机独有。对于中国而言,产能过剩是中国经济的长期顽疾。历史上,我国曾出现过两次产能过剩:一是1996~1999年,出现产品积压,工业企业开工严重不足。据统计,1996年末全国28种主要工业品生产能力有4成处于闲置状态。国家统计局1998年对9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生产能力的普查,多数工业产品生产能力利用率在60%以下,最低的仅有10%。二是2005年至今,新一轮产能过剩问题凸现。国家发改委统计,我国有19个行业产能过剩,其中钢铁、电解铝、汽车等行业问题突出,水泥、电力、煤炭等行业也潜藏着产能过剩问题。
从深层次看,我国的产能过剩既存在市场性“过剩”,也存在体制性“过剩”。除了经济周期性波动带来的产能过剩外,我国工业产能的过快扩張还与投资体制转型、地方政府存在投资冲动、资金和资源价格扭曲等体制性矛盾有关。
中国式产能过剩问题比以往更加严重。产能利用率是考察产能过剩的重要指标。根据美国经验,当工业产能利用率超过95%以上时,代表设备使用率接近全部;当产能利用率在90%以下且持续下降时,表示设备闲置增多,产能过剩出现;工业产能利用率在81%及以上时,为正常的产能过剩,低于81%时,为较严重的产能过剩。
与国际金融危机之前相比,我国工业行业的产能过剩从局部行业、产品的过剩转变为全局性过剩。在我国24个重要工业行业中有19个出现不同程度的产能过剩,钢铁、电解铝、铁合金、焦炭、电石、水泥等重工业行业产能过剩都是比较严重的。2012年,中国产能利用率为57.8%,这要远远低于1978年以来中国的产能利用率达到72%~74%的平均水平。
美国针对不同类型产能过剩的不同策略
二战后“马歇尔计划”加快美国过剩产能输出。1948年4月,美国国会通过了《对外援助法案》,美国用其生产过剩的物资援助欧洲国家,“马歇尔计划”开始实施。1948~1952年,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给予西欧的经济援助达131.5亿美元,其中赠款占88%,其余为贷款。抛开“马歇尔计划”控制西欧的战略意图不谈,单就计划本身就实现了“双赢”。马歇尔计划实施期间,西欧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增长25%,不仅促进了西欧联合,迈出了走向欧洲一体化的第一步。更为重要的是“马歇尔计划”及时消化了美国自身的过剩产能,锁定了欧洲的后续采购方向。由于该计划把信贷援助转化为商品输出,刺激了美国的工业生产和对外贸易,为保持战后美国的经济繁荣发挥了积极作用。
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淘汰落后产能。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先后经历了三次较为严重的产能过剩。一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二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三是21世纪初期。在前两次产能过剩中,1986~1987年和1991~1992年,美国工业产能利用率都曾下降到79%~80%,产能过剩主要集中在汽车、钢铁等传统制造业。为解决工业产能过剩的危机,美国采取了大力发展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产业升级方式。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重心向第三产业转移的速度明显加快,工业经济也开始向信息经济转型。第三产业的发展使工业部门的生产波动对整个经济稳定性的冲击减小,而以信息产业为核心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创造了新的投资增长点和工业生产增长点。
在美国21世纪初的产能过剩中,2000~2002年,工业产能利用率再次跌落到81%以下。这一次过剩的产能不是出现在钢铁和汽车,而是集中于电子制造业和信息通信产业。这轮高新技术产业“产能过剩”,最终通过相关企业破产和并购重组等方式得以缓解。
日本大规模海外投资实现产能转移和产业升级
20世纪60~70年代,为了缓解国内制造业的过剩产能,日本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投资,采取了以比较优势为基础的、顺贸易偏向的投资战略,通过有比较劣势产业部门渐次外移。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受日元升值的影响,日本国内传统制造业企业加快对亚洲“四小”(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东亚和中国等国家和地区的海外投资,向海外转移过剩产能。在此过程中,日本不仅形成了母国与投资国之间垂直分工,带动本国技术和设备出口,而且通过大规模地进行海外投资,使其制造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转向了具有高附加值生产率的金属工业、化学与机械工业,即形成了以重化学工业为核心的制造业结构,形成了制造业拉动的双引擎。
从不同时期日本制造业对外投资的重点产业领域看,对外投资额排在前三位的产业,在1969~1973年间是纺织、化学和铁及非铁金属,分别占同期日本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7.7%、6.1%和4.8%;1978~1984年间是铁及非铁金属、化学和电气机械,分别占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7.6%、5.0%和4.8%;1986~1989年间是电气机械、运输机械和化学,分别占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6.4%、3.3%和2.7%。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上述制造业行业在相应时期大多已进入产业发展的成熟阶段,在日本国内市场上开始面临过度竞争、生产过剩等问题,而通过向海外进行产业转移,无疑有助于过剩产能的消化并推动这些产业的优化升级。
中国过剩产能输出的长期战略
如果从上述视野来审视当前产能过剩问题,就能够将我们目前认定的产能过剩行业进一步细分,并能更客观、科学地寻求解决产能过剩的新途径和可能性。毫无疑问,当前中国调整制造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加快产业整体升级势在必行。每次大危机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的过程,未来在全球产业格局调整过程中,将按照国际分工价值链引起产业布局的重新分布优化。中国要实现在国际分工体系中“低位保持、中位扩张和高位渗透”的目标,既要加快“走出去”步伐。
首先,对于纺织、鞋帽等传统的产能过剩行业,可以通过“走出去”在其他国家生产、当地销售或出口产品,可以绕过相关国家的贸易壁垒。
其次,加快汽车业等行业的过剩产能输出,加快占领新兴市场迫在眉睫。目前,中国汽车产能“结构性过剩”严重,自2011年以来,中国汽车业正在进入增速回落期,而汽车业产能却进入爆发式增长时期,预计2015年中国汽车产能将达到3250万辆,也就是三年后,汽车年销量要增长一倍。因此,加快汽车业“走出去”,占领非洲、亚洲和拉美等迅速增长的新兴市场意义重大。
再次,在产能过剩的风电设备、多晶硅、光伏太阳能电池等新兴行业,可以通过发展“技术追赶型”对外直接投资,充分利用发达国家先进技术集聚地的反向技术外溢,促进企业技术升级和自主创新能力的提高,从而有利于国内相关行业的结构升级。
从时间周期看,中国的产能过剩问题很难在短期内有所缓解,因此,积极主动的创造外需,加快中国产业资本“走出去”,积极推进“产能输出”战略,不仅可以缓解内部供需矛盾,也必将为中国的全球化发展带来更大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