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中女性意识解读

2014-08-08 12:24夏亚婷
2014年12期
关键词:长恨歌女性意识王安忆

作者简介:夏亚婷(1989-),女,汉族,湖南邵阳人,硕士研究生,单位: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文艺学专业。

摘要:王安忆是当代文坛上十分有影响力的女性作家,《长恨歌》更是为其奠定了丰碑式的文坛地位。她以细腻温婉的笔调叙写生活在上海弄堂里的女子王琦瑶四十年命运的浮沉,展现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抑以及对女性的生存境遇、情感命运、女性解放和两性关系进行了深刻的思考。

关键词:王安忆;《长恨歌》;女性意识

《长恨歌》中王安忆用繁复闲散的语言,细腻地描绘了美丽温情、智慧、坚韧的上海女人王琦瑶跌宕起伏的一生:她是上海弄堂一家普通人家的女儿,一生经历过风云突变的革命浪潮、战火纷飞的解放前夕和全民混乱的文革,在这样时代动荡的背景下安静平和地过着远离政治的日子。她先后与几个男人产生情感纠葛,然而他们终究都离她而去,最后死于女儿同学的男朋友之手。《长恨歌》体现对女性命运的思考,表达追求男女和谐平等互补的社会愿望。

一、两性形象

(一)男性形象

在传统的文学文本中,男性形象大多定位于大写的“我”。他们阳刚坚毅、成熟睿智,而女性则是作为小鸟依人的形象出现。正如波伏娃《第二性》在序言中提到“现在不好说女人是男人的奴隶,但她们始终依附于男人”。[1]王安忆在《长恨歌》中却塑造了一系列女性背后的小男人形象,解构传统男权视角下的男性形象。首先是程先生,他对王琦瑶一往情深,却连向王琦瑶提出约会的勇气都没有。他优柔寡断的性格也造成了他与王琦瑶、蒋丽莉三人的感情悲剧。再看康明逊,他软弱无能,终日无所事事,害怕家里断绝经济来源而不敢承认自己的孩子。萨沙其实是典型的吃软饭的男人,他窝在女人的世界里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猫”。甚至于权利象征的李主任,在乱世之中也不能把握自己命运。

王安忆用独特的女性视角来审视男性,去掉男性头上神圣的光环,颠覆长期以来形成的男权意识,瓦解男性神话,并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增强女性自主和自省的主体意识。

(二)女性形象

王琦瑶的美既包括优雅时尚的外表,又包含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和坚韧个性。她是“沪上淑媛”“上海三小姐”,无论是在花季少女时期,还是在风韵焕发的三四十岁,甚至于年过半百后,她的身边都不乏欣赏者和追求者。甚至于她的女儿都因身边的朋友被母亲的优雅折服而心生嫉妒。同时她又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王安忆说“琦瑶是一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女人,她和上海一样非常能受委屈,但她百折不饶。”“只要一息尚存,她就决不认输”[2]曾经她也想依附李主任,但李主任走后梦破碎了的她依然好好的活着。从爱丽丝公寓搬到平安里做护士。她又一点一滴地拾起生活。她顽强地忍受着那些靠近她最后又远离她而给她带来伤害的男人。康明逊因利益原因不敢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为他做什么都肯”。程先生因文革冲击而自杀,王琦瑶却能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保全了自己和薇薇。王琦瑶的“日子很仔细地过着”。“在这仔细的表面下是有一股韧劲”。因为王琦瑶真正懂得生活,她比身边的男人有着更强的生存能力和更坚韧的精神内涵,所以她走得更远。她才是这座城市的代言人。

二、审视女性命运

关注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生存处境命运问题,探讨性别与命运以及性别关系与命运的问题是王安忆创作的中心。任一鸣评价称王安忆“不仅铁面无私地冷峻拷问女性的灵魂,审视女性生命本性,而且同时高扬起女性生命的蓬勃。”[3]《长恨歌》中王安忆继续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命运进行探索,王琦瑶不仅是单个的人,更有中国传统女性的影子,而《长恨歌》则是女性共同的哀歌。城市为女性自由发展提供了条件,然而在“东方的巴黎”中,王琦瑶是否获得了女性解放,她的命运又如何呢?

中国两千年的男性为主导的社会环境造就了女性的从属地位和弱势心理。“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等奴性服从意识的灌输使许多女性都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希望寄托在男性身上,王琦瑶也是如此。她命运多舛的一生开始于死心塌地的做爱丽丝公寓的“金丝雀”。李主任是男权的象征,当其对王琦瑶展开追求,她不明就里地全心信托。因为李主任“他将人的命运拿过去,一一给予不同的负责。王琦瑶要的就是这个负责”。入住爱丽丝公寓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然而等来的只是被丢弃的结局。入住平安里后孑然一身的王琦瑶仍然没有停止对男性对爱情的寻找,她选择了一个负不起责任的康明逊做“野鸳鸯”。面对康明逊对传统旧家庭的妥协,王琦瑶没有质问只有体谅。因为“王琦瑶的心中并没有人不应该向世俗低头的观念,也没有自我人格完整的观念。她对康明逊的迁就、纵容,不过是女人自轻自贱之后的委曲求全、妥协退让”。[4]即使在年过半百之后的王琦瑶,遇见了老克腊后仍然愿意倾其所有换得几年的陪伴;然而老克腊爱的只是王琦瑶身上体现的那段旧岁月,最后他也落荒而逃。她在男性世界中伤痕累累,日子还是得自己过下去,谁也不能拯救她。

波伏娃说男人“没有一个可以被称得上是伟大的情人,他们在自己生命深处依旧是主权的主体,被爱的女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价值……相反,对女人来说,爱就为主人放弃一切”。这种不平等的爱情观使得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永远处于两性关系中的被动地位,如果女性幻想依附男性依靠爱情而达到改变命运解放自我,那么最终悲剧性的结局无法避免。王安忆“用这样的描写在向人们昭示,女性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来把握,依靠男性改变命运只能是女性一厢情愿的幻想。”[5]《长恨歌》解构女性依附男性的历史,表明女性只有发现自我价值,确立女性主体性地位,才能达到女性解放实现男女平等。

三、审视两性关系:和谐互补而非对立

依赖男性并不能走向女性解放。而打倒男性,以女性话语权代替男性话语权,在《长恨歌》中王安忆对此同样给出否定答案。

王安忆说“总是觉得世界是男女共有的,这是很平衡的生态,偏哪一方都不行”。“在男女两性关系上,她是竭力改变以男子为中心的文化和社会制度,从而达到改变不平等的社会性别关系,使男女两性都能得到全面的发展,并非男女对峙、斗争,以女性话语中心社会去代替男性话语中心的社会,而是男女两性都有相互独立平等的人格。”

王安忆不仅深切关怀女性的命运,而且也关注男性在历史中的处境,多次借外婆之口表达自己的看法“男人肩上的担子太沉”。《长恨歌》中没有对男权社会的叫嚣、愤怒,也没有对男人的软弱嘲笑、蔑视。笔下的女性人物也不是居高临下地挖苦谴责他们的软弱,而是从人生的角度理解他们的行为,宽容甚至同情他们的无奈。王琦瑶用她坚忍韧性的一面代替男性软弱的一面,与男性形成互补。只有男女平等两性共同支撑的社会才是和谐理想的社会。

一般的女权主义者,不满足于“妻子”“母亲”的身份而是要求“我是我自己的”要求有自己的事业,要和男人做一样的事。而王安忆笔下的王琦瑶并不排斥甚至是向往为人妻,并且非常精心的經营自己的生活,喝小壶咖啡,品精致点心,她热爱美讲究服饰时尚努力挽救青春,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理想的女性是虽然处于以家庭为中心的生活空间,但从男性的依附中走向独立,甚至能撑起男性因无力而崩塌的天空,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发现自己的主体价值。女性的解放并不是要走入一个没有男性的世界,而是男女平等两性互补和谐发展,实现一种平衡状态。

四、结束语

《长恨歌》从女性独特经验出发,展示男权社会中女性命运境况以及她们的执着努力。凸显女性的主体价值,解构女性依附男性的历史,突破男女两性对立的模式,探寻女性的理想生存。

参考文献:

[1][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版。

[2]王安忆:《形象与思维》,《王安忆说》,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3]任一鸣,《女性自省及其文化意义》,《中国女性文化》,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3月版,第153一154页

[4]刘芳池、何丽敏《对男权社会的无奈认同——王安忆<长恨歌>中男性形象解读》,时代文学,2010年第4期。

[5]李彩云:《论<长恨歌>对女人命运的探索》,山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6]王安忆:《我是女性主义者吗》,《王安忆说》,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第164页。

[7]郭伟平:《上海女人长恨歌——王安忆<长恨歌>中的女性意识》,《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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