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方言的“奇”和“怪”

孙晓晓

摘 要 潍坊方言有两个使用频率较高的程度副词“奇”和“怪”，两者都有“很、非常”义，都可以修饰形容词作状语，但两者在句法功能、表义特征方面还存在很多差异。“奇”不可单独作补语，否定式有两种结构，是顶级程度副词；而“怪”可单独作补语，是可补副词，否定式只有一种结构，是高级程度副词。

关键词 程度副词 “奇” “怪” 句法功能 表义特征

中图分类号：H172.1 文献标识码：A

"Odd" and "Strange" of Weifang Dialect

SUN Xiaoxiao

（Muda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Mudanjiang， Heilongjiang 157011）

Abstract Weifang dialects have a higher degree of frequency of use of the adverb "odd" and "strange"， both "very" righteousness， can be modified as adverbial adjectives， but both syntactic features， semantic features side also There are many differences. "Odd" can not alone as complement， negation， there are two structures is the top level of adverbs； rather "strange" to be the complement alone is up adverbs， negation is only one structure， a senior adverbs of degree.

Key words adverbs of degree； "odd"； "strange"； syntactic function； semantic features

0 引言

山东潍坊方言是属于北方方言中齐鲁方言的一支，大多可以从古代汉语中追溯其渊源，比如潍坊方言中表示程度的“奇”字，查阅《王力古汉语字典》还能查出与潍坊方言同义的意义：奇，又为副词，表示非常、很，“许允妇是阮卫尉女，德如妹，奇丑”《世说新语·贤媛》。“奇”和“怪”是潍坊方言中两個使用频率较高的程度副词，一般用于口语中，表示某性状或感觉的程度比较强。由于在普通话里也经常使用“怪”表示程度，因而“怪”比“奇”更具有普遍性，对“怪”的研究也比较多，比如《普通话里的程度副词“很、挺、怪、老”》（马真，1991）、《程度副词“怪”用法再探》（刘宏丽，2008）等，但关于“奇”的研究还存在着不足。本文主要研究潍坊方言中表程度的“奇”和“怪”在句法功能、表义特征等方面的不同。

1 程度副词“奇”和“怪”的句法功能

朱德熙先生在讲到现代汉语的程度副词时曾说：“不同的程度副词，除了语义上表示的程度有差别外，语法功能也不完全一样。”（1982）“奇”和“怪”都是程度副词，在句法功能上有相同之处，都可以作状语、可以修饰部分形容词以及表心理活动的动词、前面不能用否定副词“不”等等，但“奇”和“怪”在句法功能上也有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

（1）“怪”可以单独做程度补语，而“奇”不可以单独做程度补语。张谊生从句法功能上将能够充当补语的程度副词分为两类，一类是兼职充当补语的可补副词，就是指那些基本功能是充当状语、但有时又可以在语义不变的情况下充当补语的副词；一类是专职充当补语的唯补副词，就是指那些只能充当补语的副词，比如“透、慌、坏、透顶”等。（2001）在潍坊方言中，“怪”是可补副词，一般情况下是修饰形容词作状语，比如：

这个小孩怪聪明的。 这根木头怪长的。

但是有时也可以独立作补语，比如：

我去他家里，发现他屋里冷清得怪。

在此例句中，“怪”充当了补语，但是整个句子的语义并没有改变，依旧可以理解成“我去他家里，发现他屋里怪冷清的。”因而程度副词“怪”既可以作程度状语，也可以作程度补语。但是“怪”作状语是典型的句法功能，而作补语是非典型的句法功能，两者具有不对称性，根据沈家煊先生的标记理论，“怪”作程度状语是无标记项，而作程度补语是有标记项。如例 中的“得”就是一个显性的形式标记。正如叶南教授所说：“程度状语和程度补语都是形容词或心理感知动词前后的修饰成分，一个位于形容词之前，一个位于形容词之后，两者都是由程度副词充当。但是二者在句法形式上，语义分布上，词义虚实上，语用意义上，语体范围上都呈现出不对称性。”

程度副词“奇”既不是可补副词，也不是唯补副词，它不可以独立作补语，我们一般不说“我去他家里，他屋里冷清得奇”，但我们可以说“我去他家里，他屋里奇冷清”。因而“奇”一般只能充当状语，而不可以作补语。

（2）“怪”的被修饰成分后面一般有“的”与其匹配，而“奇”的被修饰成分后面一般没有“的”与其匹配。

例如前面的例 、 后面总有“的”与“怪”所修饰的形容词匹配，而如果把程度副词换成“奇”，后面的“的”一般不出现，就是：

这个小孩奇聪明。 这根木头奇长。

但“奇”的后面可以加语气词“了”，但是加上“了”之后，还需要增加其它的成分才能使语义表达完整：

这根木头奇长了，足够可以用来挑东西了，不需要再找其它的木头了。

（3）“奇”和“怪”的否定用法不同。“奇”前面可以用否定副词“不”来表示否定，构成“不+奇+形/动”结构，也可以在“奇”的后面加否定副词“不”，构成“奇+不+形/动”结构，比如，我们可以说：

这个小孩不奇聪明。 这根木头不奇长。

这个小孩奇不聪明。 这根木头奇不长。

而“怪”前不能用否定副词“不”，否定格式只能是在“怪”的后面加否定副词“不”，构成“怪+不+形/动+的”，比如我们只能说：

這个小孩怪不聪明的。 这根木头怪不长的。

这儿需要强调的是，虽然“奇”的否定副词“不”可前可后，可以构成上述的两种格式。但是，这两种格式在语义上并不相同。否定副词“不”放在“奇”的前面，是一种不完全的否定，带有部分肯定意味，比如“这个小孩不奇聪明”是说这个小孩聪明是聪明，只是没有达到很聪明的那种程度；而否定副词“不”放在“奇”的后面，是一种完全的否定，比如“这个小孩奇不聪明”是说这个小孩一点也不聪明，甚至带有“笨”的意义。“怪”字的否定格式只有一种情况，因而“怪”的否定形式不存在语义上的差别。

2 程度副词“奇”和“怪”的表义特征

关于潍坊方言中程度副词“奇”和“怪”的表义特征，可以根据张谊生的观点，从语用的角度就其评价色彩、表义功用、语义情态等三个方面加以分析。

2.1 评价色彩

从评价色彩上看，潍坊方言“奇”和“怪”都既可以修饰表示褒义的形容词，也可以修饰表示贬义的形容词。在修饰褒义形容词时，两者表示的意义相同，但是修饰贬义形容词时，两者表示的意义存在差异，比如：

母亲对两岁的儿子说：“宝宝若不洗澡就怪臭，妈妈不抱。”

这个地方奇臭，咱们重新换个地方说话吧。

同样是修饰贬义词“臭”，例 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亲昵、爱抚的感情，而例 则表示是发自内心的讨厌，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虽然都是程度副词修饰同一个形容词，但在评价色彩上存在着差异。

2.2 表义功用

在表达效果上，虽然“奇”和“怪”都表示程度，但不同的副词所表示的意义还是有程度深浅强弱之分的。“奇”比“怪”的表义程度要深，如果说“怪”是表示高级的程度副词，那么“奇”就是表示顶级的程度副词。比如例 和例 ，一个用的“怪”，一个用的“奇”，如果仔细咀嚼，就会发现例 只是带有普通的赞扬口气，而例 是带有一种“敬佩”的口气，表示有点儿不可思议。另外，“怪”前面还可以受“有点”之类的程度副词修饰，比如我们常说的“有点怪难为情”，进一步削弱了“怪”的程度，而“奇”一般不受“有点，几乎”的修饰。

2.3 语义情态

从语义情态看，潍坊方言“奇”和“怪”所表示的程度都带有一定的情感色彩和主观上的评价。“怪”带有亲呢、满意、爱抚、调皮的感情色彩（马真，1991），比如例 ，母亲说自己的宝宝“怪臭”在语义上带有一种爱抚的感情色彩，并不是嫌弃或厌恶。而“奇”是在遵循客观事实的基础上进行更加肯定的评价，主观感情色彩浓厚。比如例 说这个小孩奇聪明，是在这个小孩聪明事实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做出了肯定，不容置疑。

3 结语

“奇”和“怪”是潍坊方言众多程度副词中的其中之二，相比诸如“很、挺、老、透、非常”等其它程度副词而言，具有独特的句法功能和表义特征。“奇”和“怪”虽然都是潍坊方言的程度副词，但在句法和表义上也存在差异。但由于笔者能力有限，还未对潍坊方言的关于程度副词的语料做穷尽的调查，因而在论证过程中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因而还需要进一步加深对“奇”和“怪”的认识和了解。

参考文献

[1] 王力主编.王力古汉语字典[M].北京：中华书局，2005：181.

[2] 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196.

[3] 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1：135-136.

[4] 沈家煊.不对称和标记论[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

[5] 叶南.程度副词作状语和补语的不对称性[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7（5）.

[6] 马真.普通话里的程度副词“很、挺、怪、老”[J].汉语学习，1991（2）.

[7] 刘宏丽.程度副词“怪”用法再探[J].汉语学习，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