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赵 艳
隋唐时期重要针灸文献述评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赵 艳
隋唐时期,针灸专著内容丰富,对前世针灸学理论进行不断补充与完善,发挥了重要的承前启后作用。此外,《千金》、《外台》等综合性医著中亦保存了相当数量的针灸文献,对针灸学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是针灸专著重要而有益的补充。本文对隋唐时期部分重要针灸文献进行简要评析,以期了解这一时期针灸文献积累的大体情况,为当今针灸文献研究提供有益借鉴。
隋唐时期 针灸文献 述评
针灸文献起源较早,数量较多。就针灸专著而言,《中国医籍通考》载录针灸古籍近306种(其中亡佚者157种)[1]。此外,尚有大量针灸文献散见于其他医著中。隋唐时期,针灸医学发展较快,针灸专著较多。公元583年,牛弘上书,请开献书之路,隋文帝采纳他的建议,求遗书,统一编目。唐·魏征撰《隋书·经籍志》即是隋以前著述的总目录。《隋志》“医方”256部4513卷,其中所载的针灸医籍,多为隋以前之医籍,可见隋时保存的古代针灸医著之富。关于唐代的针灸专著专辑,《旧唐书》、《唐书》收载有12种,计39卷,但由于时代的变迁,特别是“纷纷五代乱离间”,有关资料大多散佚,目前可以看到的仅寥寥数种。
隋唐时期,“明堂”类文献大量出现,灸法文献亦较多,是此时期针灸专著的一个重要特点,惜多数著作现已散佚不全。
1.明堂类著作
“明堂”是我国古代关于针灸理论、经脉理论、针灸宜忌等集经脉理论与针灸实践于一体的医学经典著作。“明堂”之书,至唐发展尤为迅速,新著日多,《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医家类特划分出“明堂”一小类加以著录。
《黄帝内经明堂类成》 13卷,杨上善撰注,《旧唐书·经籍志》与《唐书·艺文志》均有著录。该书传本在国内早已亡佚,现存日本永仁四年丹波长高抄本及永德三年亡名氏抄本,均仅存序文、卷一及肺手太阴经一卷,两本均影印收入日本《东洋医学善本丛书》中,书名作《黄帝内经明堂》,卷端署“通直郎守太子文学臣杨上善奉敕撰注”。
《黄帝内经明堂类成》以旧制《明堂经》3卷本为祖本,旧经并非以经脉归穴,且眉目条理不清,该书遂以十二经脉各为1卷,奇经八脉复为1卷,故为13卷。从今存卷一内容分析,每一经包括之具体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为本脏,包括脏器形态之大小、高下、坚脆、端正偏倾等;其二为五脏傍通,包括其行、色、时、味、日、志、气、音、声、荣、主、液、窍、畜、谷、星、数、变动、恶、克、生、臭、果、菜、脉、经脉等;其三为经脉及穴名;其四为腧穴及主治。从经穴主治内容看,与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第七卷以后内容颇符。
杨上善注文包括校勘,其校勘内容以别本对校为主,注文对医理与文理均有所阐发,特别是穴名的释义,首开后世释穴名之先河,对研讨穴名本义,颇具要义,杨氏在他的另一部著作《黄帝内经太素》中曾言:“诸输穴名义,已《明堂》具释也。”今人钱超尘先生亦指出:“《明堂》手太阴肺经有‘中府’、‘天府’等十个穴名,其命名原因、命名涵意,杨注训解极佳。”[2]该书按经络系统来分布穴位,将输穴和经络统一起来,对于研究疾病、输穴、经络之间关系很有意义。此外,该书保存了《明堂孔穴针灸治要》的部分资料,具有一定的文献学意义。
《黄帝明堂经》 又名《明堂上下经》,系唐代末期出现的与古本《黄帝明堂经》名同而实异的一部针灸书。书分2卷,分别称“上经”、“下经”,内容为唐代中期佚名氏《针经十二人形图》、《明堂灸经》、《小儿明堂灸经》3书的合编。其中,《针经十二人形图》1卷,载12图,290穴,作为本书的“上经”;《明堂灸经》1卷,载36图,89穴,《小儿明堂灸经》1卷,载9图,52穴,合称“四十五人形图”,作为本书的“下经”。
此书在北宋初被全文收录于《太平圣惠方》中,并另有单行刊本。上述3书的原序尚存,书中引有唐甄权、张文仲等人的佚文及避唐高宗李渊之讳字。北宋后,又有多种形式与名称的传本。南宋以后,由于古本《黄帝明堂经》一书的失传,致使许多医家甚至一些专门的针灸著作如《针灸资生经》、《针灸聚英》等将此书视为《明堂经》的原著而大量引述,系未辨二书系同名而异书者。
2.灸法专著
《骨蒸病灸方》 1卷,又名《灸劳法》,唐·崔知悌撰,见于《新唐书·艺文志》、《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及《通志》著录。原书已佚,其佚文见《外台秘要》卷十三,作“崔知拂(误,当为‘悌’)《骨灸蒸方图》并序”,《苏沈良方》卷一,作“《灸二十二种骨蒸法》、《崔丞相灸劳法》”,但上述二书均未载图,仅《幼幼新书》卷二十除载有“唐崔和(误,当为‘知’)悌灸二十二种骨蒸法”佚文外,尚附载原图11幅,可资弥补。
《明堂灸经》 又名《灸经明堂》,有1卷本和3卷本两种,内容相同,唐代佚名氏撰,北宋太平兴国三年(978年)王怀隐等编《太平圣惠方》时收载于第一百卷中。北宋末年(1127年)刊有单行本,题作《黄帝明堂灸经》。书中分别记载成人及小儿常用要穴的灸治方法和经验,并附有45幅标明穴位的成人及小儿正、背、侧、伏人形图,所论腧穴的主治各病及灸法兼采秦承祖、王焘、杨玄操等诸家,并有《外台秘要》等书所未载之内容。元至大四年(1311年),窦桂芳将其辑入《针灸四书》中。
《明堂灸经》内容丰富翔实,文字简洁,兼多创新,提出了以“手大拇指节横纹为一寸”、“手中指第二节内度两横纹相去为一寸”、“两眉中心直上三寸为前发际”及“大椎直上三寸为后发际”等方法,沿用至今。《明堂灸经》取穴灵活,不拘一格,对施灸体位及施灸先后顺序的认识与《备急千金要方》相同,即先灸阳经、后灸阴经,先灸上部、再灸下部,后世《针灸大成》等亦予以引用。《明堂灸经》选穴少而精,提出应针对不同病证和患者体质而采用不同大小的艾炷,强调施灸同针刺一样须令火气到达病所。《明堂灸经》按诸家明堂精选小儿应验穴七十余个,记载了儿科疾病灸法验方,对后世儿科临床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明堂灸经》倡导急症用灸,所载成人灸穴一百六十九穴,近一百六十穴主治卒死、尸厥、卒心腹痛、卒霍乱吐泻、卒发癫狂、卒中风、卒腰胁痛、卒阴肿痛、卒为狂犬所咬、卒短气及卒中虫毒等二十余种急症,涉及了内外妇儿诸科。
此外,魏晋隋唐时期出现的灸法专著已亡佚殆尽,亦赖《明堂灸经》得以保存,如《岐伯明堂经》、《曹氏灸经》、《岐伯灸经》、《张文仲灸经》、《黄帝灸法》、《神仙灸法》、《秦承祖明堂图》、《孙思邈明堂经》、《外台明堂》等。
《新集备急灸经》 系敦煌卷子本,不著撰人。此书原有唐长安街东市雕版印刷本,虽已亡佚,但系我国第一部既知的雕版医书。唐咸通二年(861年)范子盈等据雕版印刷本予以抄写,该抄本在清光绪末被伯希和氏从敦煌石窟盗往法国。
该书收录了当时流行的诸家灸法,意在为缺医少药的偏远州县提供救急治病之用,故名“备急”。《新集备急灸经》虽为残卷,但熔唐代各派灸法特色为一炉。《新集备急灸经》收载15种疾病的灸疗法及针灸禁忌,如首载灸两眉中及两手脚心法治疗大风病等。《新集备急灸经》原卷有明堂图,惜仅存正面明堂图1幅,其上半身以线条标注穴名、部位、主治及灸法,与《灸法图》残卷的体例、内容不完全相同。该书所载耳尖阴会穴、住神穴及眉中光明穴均为现存针灸书籍中所不见之穴名,其中阴会穴较明杨继洲《针灸大成》所录经外奇穴之耳尖穴早700多年。隋唐时期灸法专著较多,然多数已经佚失,因《新集备急灸经》的汇集得以显示唐时灸法用穴之广泛与灸疗经验之丰富,足见在继承前代灸术的基础上唐朝灸法的蓬勃发展。
《灸法图》 6卷,残存图18幅及部分佚文,是我国甘肃省敦煌县千佛洞中所藏的古代卷子之一,现存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馆。该书首记主病之文,次绘用穴之图,文图并茂,为主论灸法治病图之专著。
从残卷的内容来看,在所取腧穴方面可辨识者有风府、风池、绝骨、天窗、板眉、鼻柱、胃管等50余处,其中有很多不见于历代针灸医籍和不复使用的穴名,如板眉、脚五舟、小腹俞、天门、聂俞、髓孔、阴会、慈宫等。他如手阳明、足阳明、足太阳、手髓孔、足髓孔、颊车髓孔、胃管等穴名,继承了先秦两汉时期腧穴命名的特点。该书所载录的不同历史时期的孔穴名称及传世不见的独特取穴法,保存了《内经》至隋唐时期针灸流派独特的风貌,融有秦汉隋唐时代灸法的宝贵经验,反映了针灸学不断发展、过渡与更替的历史痕迹。
《灸法图》反映了隋唐时期灸疗法的兴盛和对灸疗法的重视,主治疾病涉及风劳、咽喉强、眼睛痛、头痛、面上游风、男子五劳七伤、失精、尿血、杂癫等近40种。《灸法图》治疗各种疾病的艾灸壮数从3壮、30壮、100壮、300壮、500壮至1000壮不等,这种根据病情轻重缓急确定艾灸壮数的方法体现了因病制宜的原则,如治疗面瘫仅用3壮,而治疗五劳七伤竟用到1000壮。
《灸法图》图像丰富,代表了唐代灸法的另一流派,各图中的穴点少则五六穴,多则十余穴,据残图推算计100余穴,且不标经络只标穴点、主治和方法,简单明了,通俗实用,对普及针灸疗法亦有重要作用。此外,《灸经图》记载了从口的吹气功能(令患者鼓腮吹粉,若吹去掌心上之粉,说明面肌功能有所恢复)判断患者功能康复情况,是中医学史上最早的一种简便实用的检测诊断方法。
《点烙三十六黄经》 唐代灸疗黄病的专书,现已亡佚,尚收辑在《太平圣惠方》卷五十五中。
本书将36诸黄的名称、证候分而述之,指出“诸黄皆因伤寒为本,五脏互有所伤,六腑不和,七神无主,情意改变,或起坐睡卧不安,或狂言妄语,忽喜忽悲,或寒或热,或即多言,或即不语,多饶喜笑;四肢沉重,扶举不行,或即潜身便走,气力倍加,如此状候并是五脏热极,闭塞不通;或有鼻衄不止,口内生疮;或有小便不利,大便不通,有此状证,速宜点烙”[3]。《点烙三十六黄经》以点烙腧穴的方法治疗36种黄病,如肝黄、心黄、脾黄、肺黄、肾黄、脑黄、癖黄、鬼黄、奸黄、立黄、黑黄、体黄等,每一黄下均附有具体点烙腧穴名称,保存了当时用于救治黄病的常用方法。
另据日人丹波元胤考证,“三十六黄”之称即源于《点烙三十六黄经》一书,表明这一时期新出现的黄疸病名较仲景时代的五疸已经扩充了十几倍,该书不仅是重要的灸疗专著,而且是唐代黄疸证治的重要医籍。
据文献载录,隋唐时期的针灸专著尚有甄权《明堂人形图》1卷、甄权《针经钞》3卷、甄权《针方》1卷、杨玄操《黄帝明堂经》3卷、杨玄操《明堂音义》2卷、孙思邈《明堂三人图》、王焘《明堂灸法》、《中诰孔穴图经》1卷、《经脉流注图经》、《雷氏灸经》1卷、《针灸服药禁忌》五卷、《岐伯灸经》1卷、李议忠《黄帝三部针经音义》1卷、《朱遂明堂经》1卷等,但上述文献均已亡佚。其他存世的针灸著作有《人神流注》,系关于人神禁忌的内容,与《新集备急灸经》中的同类文字大同,现藏于法国国立图书馆;《亡名氏灸法》及《针灸节抄》2种残卷,均原缺书名,保留的文字不多,《亡名氏灸法》出土于吐谷浑,现藏于日本龙谷大学,《针灸节抄》出土于吐鲁番,现藏于新疆博物馆。
隋代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唐代王焘的《外台秘要方》等非针灸专著中亦散见大量的针灸文献,对隋唐时期针灸理论的发展亦作出了重要贡献。
《诸病源候论》 又名巢氏《病源》,50卷,隋代巢元方等撰于隋大业六年(610年)。该书总结了隋以前的医学成就,分为67门,载证候1739条,叙述了临床各科疾病的病因、病理、证候等。《诸病源候论》内容丰富,论述精辟,对后世医学影响较大,《外台秘要》、《太平圣惠方》等医著对病因病理的分析大多依据此书。
《诸病源候论》虽然是病因病机学专书,但不乏针灸内容。如“心中风,急灸心俞百壮”,“肝中风,急灸肝俞百壮”,“脾中风,急灸脾俞百壮”,“肾中风,急灸肾俞百壮”,“肺中风,急灸肺俞百壮”;再如,“有气瘿可具针之”,“疽者,发于踝,名曰走缓,色不变,数灸而止其寒热不死”,“赤疽发额,其五日可刺也”,“赤疽发身肿牢核而身热,成脓刺之即已”,“黑疽发肿,居背大骨上,八日可刺,过时不刺为骨疽”,“刺疽发起肿俞,其八日可刺也”,“脉疽,二十日可刺,如不刺,八十日死”,“首疽发背……皮泽颇肿处浅刺之,不刺入腹中,二十日死”,“冲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