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北美硕士论文英语标题的对比研究——以农学为例

谢韶亮

(渭南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陕西 渭南714099)

最近30多年以来，学术论文标题在学术出版和学术传播中的重要作用在医学[1]、信息科学[2]、计量科学[3]和语言学[4]等许多领域中引起了研究者对其特征的强烈关注。语言学领域对标题研究的一个主要方面是建立在体裁分析理论基础之上的标题结构等方面的研究，并期望为专门用途英语的写作或教学提供启示。例如，HAGGAN将来自124种国际期刊上的文学、语言学和科学三个学科领域的571个论文标题按形式结构分为句子型、复合型和名词短语标题共三大类，探讨了学术论文标题在不同学科领域中的形式上的差异[5]。SOLER将生物科学包括生物学，医学和生物化学与社会科学包括语言学，人类学和心理学共12本期刊中480个研究性英语论文标题和90个评述性英语论文标题分为名词短语型、问句型、复合型和句子型四个类型。其研究结果发现了英语学术论文标题结构不仅表现出跨学科的差异性同时还具有跨语类的差异性，如生物学科中的论文以句子型标题居多[6]。相近的研究还专注于更具体的研究问题，例如WANG，BAI研究了医学领域名词短语型论文标题的结构类型[7]，以及史顺良和任育新发现国外权威语言学期刊中复合型标题占了很高比例[8]。

标题除了具有跨学科和语类的差异性，学术论文英语标题研究的另一个主要方面就是研究标题结构的跨语言/跨文化层面的特点。BUSCH-LAUER对比研究了150个英语和德语两种语言中语言学和医学论文标题的长度、结构以及交际的有效性，结果表明标题在跨学科/跨文化方面都具有差异性，同时作者指出德国人所撰写的英语论文标题受到了德语的强烈影响，并且这种影响可能同样存在于其他跨文化的语境中[9]。陶坚、黄大网从跨学科和跨文化两个维度对比研究了语言学和材料科学640个期刊论文英语标题的结构，其结果表明材料科学的标题长度长于语言学，另外从跨文化的维度来看，中国学者的论文标题结构表现出较高的同质性，多用名词+介词短语结构[10]。

学术论文标题研究还关注标题翻译与教学等方面。许建平举例说明了中国核心期刊论文6类汉语标题的英译方法[11]。姜亚军、赵玮从学术语篇研究的视角评述了我国期刊论文标题的翻译现状，并从标题的跨学科差异、跨语类差异、历史演变、信息结构和期刊办刊理念5个方面论述了论文标题的翻译应当突破“感性认识”，从而有必要借鉴语言学描述性研究的成果[12]。DUDLEY-EVANS描述了在课堂中硕士论文标题通过小组讨论最终定型的整个过程，此类辅导手段能够激励学生反思标题撰写的过程、探讨标题的得失以及最终通过交流形成一个独特的论文标题[13]。姜亚军对中外英语专业硕士学位论文的 1 000 条标题的词汇和句法结构特点做了比研究，结果表明我国学生的论文标题的词汇和句法的多样性都远远低于国际学生，即表现出高水平的英语中介语特征，文章强调了学术语篇的跨文化因素在我国硕士培养过程中的重要性[14]。

鉴于上述学术论文标题的跨学科、语类，跨文化翻译和教学等方面的因素，以及我国硕士论文英语标题尤其是农学硕士论文英语标题受到较少关注的研究现状，本文力图回答以下三个问题：(1)农学学科的硕士学位论文英语标题的形式结构以及标题的长度如何？(2)是否存在跨文化的差异性？(3)农学学科的硕士学位论文英语标题的形式结构特征的原因是什么？

一、语料与方法

本研究的中国农业科学专业的硕士学位论文的英语标题选自CNKI的博硕论文子库，而对比语料即国外(北美)的农学硕士学位论文的英语标题则选自PQDT博硕论文库。这两个学位论文数据库在各自的学术社群内都是该类论文的权威数据库。为了保证论文标题的可比性，我们只选择两库中农学学科之下学科方向相同的英语标题各400个：CNKI库中的学科方向为水产养殖(100个)、食品科学(200个)、植物病理学(50个)和土壤学(50个)；PQDT库中的学科方向为Fisheries and Aquaculture(100个)、Food Science and Technology(200个)、Plant Pathology(50个)和Soil Science(50个)。两库中的英语标题都属于农学的理科类硕士学位论文。两库的学位论文时间跨度一致，均为2010—2012年。

本研究的标题分类在综合考虑HAGGAN[5]和SOLER[6]的论文以及本研究论文的具体情况的基础之上，将研究的标题按句法结构分为5类：

第一类：名词短语标题(NP或Nominal Phrase)：指名词作为标题核心词，并可能在前后带有修饰成分的标题。例如：

(1)The impact of canopy geometry on particle dispersion gradients in sparse agricultural canopies

(2)Effect of enzymatic treatments on the physiochemical properties of different corn starches

第二类：复合型标题(CP或Compound)：指被标点符号如冒号等分割为两个部分的标题。例如：

(3)Strategizing agency and community partnerships: A case study of an urban fishing program.

(4)Sustainable food service practices: Is it good for the waistline?

第三类：动词短语标题(VP或Verbal Phrase)：由动词的现在分词形式(V-ing)开头的标题。例如：

(5)Using soybean and corn processing co-products in different fermentation systems.

(6)Improving feed quality by proper processing of raw materials.

第四类：句子标题(FS或Full Sentence)：标题是完整的句子。例如：

(7)Scab resistance QTLS are associated with quality and agronomic traits of soft red winter wheat.

(8)Simulated distribution temperatures can alter fresh beef color stability.

第五类：介词短语标题(PP或Prepositional Phrase)：由介词后接名词短语构成的标题。例如：

(9)On study of the fish-industry potention and the comparison of fish muscle quality in grass lake and algae lakes.

(10)On planning and engineering design of terrace in Hilly Region, Chongqing.

二、结果与讨论

(一)标题的总体长度

标题的长度是学术论文标题撰写的一个重要参数：向期刊投稿的论文其标题一般都有字数的限制，中国国家标准GB7713-87对学位论文的英语标题字数也有严格的规定[15]。与此类似，国外的大学会根据学科情况制定各自学院的研究生指南或手册之类的小册子，这些小册子包含论文各个部分格式上的要求等内容，目的在于指导研究生按照要求完成毕业论文的写作。然而，标题长度这一形式上的参数却传达了跨文化的信息。

从表1可以看出两库中的学位论文英语标题平均单词个数，尽管CNKI库中的标题略短一些，但是差别不大。但与中国国家标准关于论文题名字数规定的标准有所不同，国家标准GB7713-87中较为笼统的规定学术论文、学位论文和报告的题名不宜超过20个汉字，英语不超过10个实词[15]。随着时代的变化发展，学位论文的研究内容，方法和对象等都越来越趋于精细化，需要更多的语言词汇进行描述和限定。YITZHAKI指出探讨非常细致问题的自然科学论文通常要比探讨一般话题的论文具有较长的标题，因为特殊的话题需要信息量大的长标题去总结研究的主要发现[16]。

表1 农学硕士学位标题的平均长度

表2 进一步反映了在不同学术背景(文化)下，同一学科的不同次级学科或方向的农学硕士学位论文英语标题的平均单词个数。尽管两库的差距不是太大，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水产养殖方向的论文英语标题使用的单词数要较其他学科方向的多，PQDT库中则是土壤学(Soil Science)为最少(13.04个)，而CNKI库中则是食品科学的标题最短(12.74个)。总体而言，农学的硕士论文标题相对较长，这与HAGGAN[5]和SOLER[6]的观察结果一致。本文所选取的农学学科论文属于理科类，故相对于文科硕士而言该学科的论文标题长度都较长，例如SOLER发现自然科学的生物学等期刊论文标题的长度都要长于文科论文，长度在15个英语单词左右[6]。姜亚军关于英语专业硕士生论文标题的研究则表明中国和国际学生的标题长度在13.5个单词左右[14]。所不同的是，英语专业的硕士论文英语标题以中国学生长于北美学生；而本研究则显示北美学生的农学硕士论文标题要长于我国学生的论文标题。除了上述的跨学科差异之外，另一可能的原因则是偏向于文科的中国英语专业的硕士生会过分地使用一些冗余词汇致使标题不够简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北美农学学生的硕士论文标题的结构较为多元，而多元化的结构如较多的复合型标题会增加标题的长度。因此，学科越“硬”，那么标题的长度就会越长，尤其是标题的实词会更多[16]。HABIBZADEH，YADOLLAHIE研究发现带有长标题的论文被引用率更高，而长标题论文由于在标题中包含了详细的研究方法和/或研究结果等信息而更能吸引读者并被引用。并且，这种正相关关系在高影响分子的期刊中尤为突出[17]。由此可见，PQDT论文库中的农学硕士论文标题普遍长于CNKI博硕论文库中的硕士论文英语标题且两者都长于英语专业硕士论文英语标题表明了：一方面，文理学科或“软”“硬”学科的学科差异；另一方面，标题长度反映了学术规范的硬性规定之外的学术技巧问题。

表2 农学次级学科硕士学位标题的平均长度

(二)标题的总体类型分布

从图1中可以看出中国农学硕士论文英语不同类型标题的个数与北美学生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图1显示出在两个不同的文化语境下NP为所有类型的标题中最多的一类，分别为PQDT(314个)和CNKI(390个)。最为显著的差异当属CP类标题，在PQDT库中有52例，在CNKI中本研究所收集的标题竟无一例。同样的反差同时存在FS类型的标题分布中。值得一提的是，国外学术语境中农学硕士论文英语标题没有使用PP类型的例证出现，而中国学生的论文有两例。两个文化语境下的标题结构分布同样体现了文理科区别，Soler的研究结果表明人文社会科学的期刊论文标题以复合型较多，而自然科学则以句子标题居多，尤其是生物学标题的显著特征[6]。农学学科的标题结构分布在两个文化语境中体现了姜亚军对英语专业论文标题结构研究的相同结果，即我国学生的论文标题结构较为单一[14]。在本研究中体现得尤为强烈，例如北美学生一般不会使用介词短语标题，而会较多地使用复合型标题和句子型标题。可是本研究中这两类标题在我国农学专业硕士论文标题中均未被发现。复合型标题和句子型标题都具有除了标题应有的信息功能之外，还具有吸引读者的效果[5]，并且复合型标题又以使用冒号居多，而标题中的冒号则是论文“学术性”的体现[18]。那么，句子标题和带帽号的复合型标题则是北美硕士生学术身份的自我定义。通过标题的形式手段这些学术准成员们一方面抬高了论文的身价和分量，另一方面则期望自己的论文不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学术文献的大洋之中。

(三)次级学科的标题类型分布

表3的数据更加详细的表明农学不同次级学科的硕士论文英语标题在两个不同的文化语境中的差异性。从表3中可以发现，食品科学中的各类型标题出现的频数最高，例如名词短语(NP)类标题在两个语料库中的食品科学次级学科领域中分别高达168个(PQDT)和196个(CNKI)。名词短语标题深受欢迎其原因可能在于该类标题具有如下优势：(1)能够使科学家提纲挈领的表达研究的结果；(2)有助于表明研究对象或研究结果的细节；(3)更为客观地关注于研究对象；(4)通过反映论文的主题而吸引读者[19]。而复合型(CP)标题与名词短语型(NP)标题的区别在于，前者具有名词短语标题所不具备的一种由一般到具体的“节奏”；将复合型标题作为一种可行的语言风格策略来看，相比自然科学更直接的呈现研究对象而言，社会科学对标题格式的选择表现出更大的灵活性，因而更多的使用该类标题[19]。尽管同属农学这一大的学科领域，但是不同的次级学科的农学硕士论文标题也表现出各自的学科特征。例如，北美食品学科较多的使用名词短语标题；土壤学则会相对较多的使用动词短语标题；食品科学、植物病理学和水产养殖学科则会相对多样化地使用不同的标题结构；水产养殖、植物病理学和土壤学的复合型标题都占有一定的比例，而食品学科则相对较少。HARTLEY指出带有冒号的复合型标题与其他类型的标题相比最受读者的偏爱[20]。相比之下，中国学生作为英语为非母语的使用者“使用效果欠佳的标题结构”[21]。另外， PQDT库中的动词短语(VP)类型标题，该类标题的最高频数出现在水产养殖(Fish and Aquaculture)中为9个，而食品科学(Food Science)中则为6个。结合图1和表3来看，各类型标题在两个语料库中的分布和各次级学科中的分布保持一致，只不过不同学科对某一类型标题的总体频数分布的贡献不同。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动词短语标题和句子标题表达的是经验世界的某种“过程”，包括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和存在过程等等[22]。同样，科学研究的实验室活动也是一个过程[23]。自然科学倾向于信任带有更多“证据”的结果，来自参考文献支持作者观点的元话语特征以及量化的研究方法，而上述三个方面也是论点的基础[24]。动词短语标题的优点在于能够通过实意动词传达研究的过程，而句子标题具有更大的优势即能在传达研究结果的同时反映出研究的证据或方法。由此可见，在教学中我们应当结合具体学科的标题特征进行分门别类地指导学生进行论文标题的撰写。

表3 农学次级学科硕士学位英语标题的形式结构

(四)次级学科的标题长度

从上文的表1和表2可以得知，两个语料库中的水产养殖或Fish and Aquaculture次级学科对于标题总体的平均字数贡献最大分别为14.77个词和15.26个词。其中占权重并非最大的学科植物病理学或Plant Pathology的标题平均字数都居于各次级学科的第二位。然而占权重最大的学科食品科学或Food Science的标题平均长度却都相对较短，尤其以中国文化语境下的食品科学次级学科为最短平均为12.74个词，短于标题总体的平均长度。北美语境下平均长度最短的次级学科是Soil Science(土壤学)为13.04个词。

表4 农学次级学科硕士学位标题各类型的平均长度 单位：个

而表4则进一步统计出不同次级学科中不同类型标题的平均词数，用以表明标题总体平均长度和各类型标题的平均字数之间的关系。从标题的类型和所属次级学科来看，北美文化语境下Fish and Aquaculture学科的CP(复合型)标题最长，平均16.94个词；而中国文化语境下水产养殖学科的PP(介词短语)标题最长，平均19个词。总体来看国外的农学硕士论文标题各学科都以CP标题较长，而国内各学科总体上则以VP(动词短语)和PP(介词短语)标题等相对较长。并且长标题都不是出现频数最多的标题类型。在有效的可计数的标题类型中，两组语料却又都以VP标题最短，但是却分布在不同的次级学科，PQDT库中为Food(食品科学)平均9.33个词，CNKI库中为植物病理学，平均7个单词。国外语料中的FS(句子)标题都相对较长。两个语料中出现最多的NP(名词短语)标题在各次级学科中的分布也不一样。Fish and Aquaculture最长为15.10个词，食品科学最短平均为12.69个词。在各自的文化语境中，Soil Science是最短的，平均为13.08个词，水产养殖类名词短语标题为最长平均为14.72个词。本研究的结果接近Soler的观察结果，即自然科学(包括生物学、医学和生物化学)的标题长度长于人文社会科学(语言学、人类学和心理学)，且自然科学(尤其是生物学学科)的标题类型倾向更多的使用句子标题[6]。自然科学相比人文社会科学来说其论文标题长度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论文长度的影响[16]。

综上所述，中国和北美农学学科的硕士学位论文英语标题存在着长度和类型上的差异性。这些差异性产生的原因可能为：文化背景及学科领域。由于两组语料的硕士生处于不同的学术文化背景之下，这就导致中国农学学生硕士论文的英语标题相对较短。这也可能表明中国学生的硕士论文选题相对宽泛，体现在语言上就是标题中没有过多的修饰限定成分。 “学术论文的篇名也主要是选用名词性成分充当”[25]，所以标题就是文章的“名字”，“学术类篇名是名词性的大概占整个学术类篇名的 90%以上”[26]。结合姜亚军的研究结果——中国英语专业硕士论文英语名词短语标题在其语料中的比例高达91%[14]。从跨文化的角度来看，我们认为汉语标题对“称名功能”[25]的过分注重可能导致中国学生的英语标题受到汉语思维的影响而出现大量名词短语标题的原因之一。另外由于汉语标题的措辞影响，一些如“论”字等标题中的汉字词被表达成英语的介词短语型标题[11]。同样，由于文化和学术背景的不同，中国学生还不习惯将自己的硕士论文汉语标题改写或翻译为英语的复合型或句子型的标题[14]。从学科领域来看，国外农学的硕士论文英语标题类型分布较广，除本研究中未有PP(介词短语)标题的例子之外，标题的平均长度在各类型和各学科中也相对整齐。而国内的农学硕士论文英语类型分布则以NP型占绝对的主导地位，伴随着少量的VP(动词短语)和PP(介词短语)标题，且还有两类标题本研究均未出现，即CP(复合型)和FS(句子型)标题。从标题长度方面来看，国内的各次级学科的标题长短不一，且越是出现频数低的标题类型其长度反而越极端，要么最长，要么最短。如果标题的各类型在各次级学科中的分布是个“生态”系统，那么国内的英语标题的“生态环境”不具有多样性。正如HARTLEY所述，一个好的标题应当能够吸引读者，传递信息并且精确。更有甚者，在计算机检索时代，标题还应考虑包含一些文章中的关键性词汇[27]。

三、结论

本文探讨了中国和北美农学学科的硕士论文英语标题的类型和长度。这些形式上的探讨有如下意义：(1)为中国的专门用途英语教学提供坚实的事实和数据材料；(2)深化专门用途英语(ESP)的分支—学术用途英语(EAP)研究的研究对象和范围；(3)丰富学术和科研环境下英语的中国本土化研究的内容。然而，由于文章的篇幅和内容所限，本文未能探讨英语标题的功能和语义等方面的特性，也未能涉及农学之外的其他学科，甚至也未能包含所有的农学次级学科。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设想构建更大的语料库，同时探讨更多和更详细的不同学科论文标题的形式和语义功能等多方面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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