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化是制造的未来

刘津津

网络化制造的主要潜在好处包括更灵活的生产方式、更高的效率和对市场变化更快的反应能力。

研究未来工业的专家普遍都强调了标准对于实现成功的网络化制造转型的重要作用。这些标准包括与制造工艺、生产系统有关的标准以及其他的相关标准。那么，接下来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由谁来制定这些标准？

德国夫琅和费研究所工业工程中心研究员托比亚斯·克劳斯认为将行业需求转化成标准不应该由软件公司、企业信息系统供应商或通信网络运营商来单独完成并被开发成为其专有技术。相反，克劳斯认为，“他们应该由那些实施这些标准的公司，以及使用这些标准的公司和部门通过相互讨论来完成”。他指出，在德国，由政府主导的着眼于制造业未来发展的工业化4.0项目通过发起一个论坛来进行这样的讨论。该论坛汇集了联邦政府、产业界、学术界和三个不同的夫琅和费研究所下属机构来共同参与。

美国也同样采用了基于跨政府、工业界和研究机构人员对话的方法来完成上述讨论。根据迈克尔·莫尔纳的介绍，“我们并没有指定一个政府机构来设置标准”。他解释道：“美国的做法是，政府与工业界共同制定出这些标准。”莫尔纳先生相信以这样达成的共识为基础的方法将产生最好的结果。“当你要处理的复杂系统有众多参与者和利益相关者时，这样的做法是最优的，”他说道，“我认为一般来说，达成共识的方法将耗费更多的时间，但你将制定出一个更好的标准。”

促进信息自由，包括对接入互联网保持开放是促进向网络化制造转型的另一个先决条件。德勤中国的德沃斯金认为，数字化制造要求“信息的自由流动、对创新的激励，集群协作和集群驱动的创新，交流沟通，尤其是跨国界交流沟通的能力”。经合组织的伦斯巴赫·柯纳兹则告诫一些竖立贸易壁垒的国家，他们将很可能因此限制信息的跨国界流动。

技能的发展对于网络化制造的实现也至关重要。美国商务部制造业特别顾问迈克尔·杰克逊指出：“实现网络化制造的一个先决条件是拥有能够有效控制非常复杂的计算机系统的熟练劳动力。”网络化将为制造业创造更有吸引力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对于那些拥有良好信息技术技能的劳动者而言。但是，我们还必须采取更多措施来培养这些技能。“如果新技术将为美国制造业创造大量良好的就业机会，”伊利诺伊州立大学芝加哥分校城市经济发展中心主任霍华德.维尔告诫道，“我们确实需要缩小正规教育体系与制造业对技能的需求之间的差距。”

显然，政府在促进网络化制造方面必须发挥其作用。德勤中国与中国机械工业协会（ CMIF ）的调查显示中国机械生产商中有88%的人表示他们期待政府进一步强化有关科学、技术和创新的政策以推动智能化制造。“从业者希望看到政府出台更为详细的政策，以及提供相应的支持。”RICKY TUNG坦言。

然而，政府应该在何种程度上推动向网络化制造的转型并不十分明确。“政府部门本身并不确定转型将会遇到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以及应该由谁来解决这些问题。”维尔博士指出。

受访专家一致认为政府不可能单靠自身就能驱动向网络化制造转型。例如，莫尔纳就认为，对政府而言，重要的不仅仅是决定应该做什么，更需要决定不应该什么。他认为，在多数情况下企业界应该起到带头作用。无论如何，象美国政府正在制订的国家制造业战略，制定了整合工业界、教育界和监管部门力量的措施。这些努力，莫尔纳认为，“会把产业界带到一个临界点，使他们看到先进的IT技术将带来的越来越多的效益，同时也会促进他们根据先进制造方式来重新设计他们的业务模式”。

数字化制造

德勤中国的德沃斯金博士认为在网络化制造的早期阶段，形势会更有利于在资金、技术和研发上具有优势的大公司。同时，它也可能会有利于那些经营模式基于外包服务的制造商，“也就是那些熟悉复杂的战略合作联盟、多方供应链和大量进行外包生产的公司”。最终，莫尔纳相信，网络化制造将驱动“从大型的、垂直一体化的公司向更加多样化且聚焦于核心竞争力的公司的转变”。

虽然大公司可能最先从网络化制造中获益，一些专家认为数字化生产可能对中小规模公司的发展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特别是，数字化生产技术的发展将降低规模经济和产业进入门槛。霍华德·维尔对此一语道破：“这意味着以往仅能由大公司完成的事情，现在可以通过较小的公司来完成。”具体来说，网络化生产平台可以使不同规模的中小企业进入全球供应链体系。从长远来看，进入一个复杂的供应网络体系将为活跃的小企业提供更多的机会。“对于初创的小公司和小型制造企业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迈克尔·莫尔纳建议道。在以往，要建立某些类型的公司可能需要巨大的资本投入，“突然间，你可以通过合作的方式，只需要很少的资本，甚至不需要资本就能够建成这样的制造企业”。信息技术加上综合全面的标准将使“制造民主化”和“虚拟化企业”成为可能，莫尔纳解释说：“这必将改变小型和初创公司到底能够做什么的游戏规则。”

同样地，网络化制造可以为制造业供应网络在更大的地理范围内扩散分布铺平道路。“计算机通信的扩散很自然地会导致权力去中心化，”杰克逊表示。由于更好的沟通可以让供应商获得更广泛范围的参与，供应链因此可能会变得更短，从而使生产厂家更接近终端市场进行生产。更短的供应链还能节省时间、降低成本，以及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上述发展将可能导致制造商将他们的制造工厂设置在他们的主要终端市场境内或接近的地域。麦肯锡公司全球研究所主任詹姆斯·马尼卡博士发现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墨西哥等国家，由于它们的地理位置分别接近大型终端市场中国和美国，这使他们会有更多机会参与全球制造业的发展。作为一个国家，“你可以将自己定位为一个集结地，或最后装配中心，”他解释说，“所以，即使你可能不是初级生产者，甚至也在产品的最后目的地，你仍可选择上述方式之一参与全球化制造。”

迷你工厂

以一个例子说明下一代网络化制造技术是如何影响制造业的运作方式的。阿迪达斯这家全球知名的德国运动服装制造商，几乎不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制造能力，该公司的生产几乎全部外包给在东南亚运作有大量工厂的合作方。但现在，阿迪达斯正考虑对其生产方式进行一个根本性的转变endprint

该公司表示，他们计划在未来的几年内通过启动本地化的、具备敏捷制造能力的迷你工厂项目，将生产基地转移到接近主要终端市场的位置。作为其“快速工厂”研究项目的一部分，阿迪达斯正与网络化制造的设备供应商、机器人专家和研究人员在其位于德国的高等教育机构内努力协同工作。

虽然该公司不愿详细讨论将使用什么样的技术推动其制造能力发展，阿迪达斯表示该计划包括了创新的材料和生产工艺。该公司还宣布其原材料供应商必须推动运作方式变化以适应其正在规划中的小批量生产批次模式。这一个变化会使阿迪达斯制造模式发生怎样的改变呢？阿迪达斯指出，该计划的实施将能够降低所面临的劳动力成本上升的风险。公司还相信该计划能通过提供个性化产品提升顾客对公司的关注度。

网络化制造将使发展中经济体有更多的机会参与全球化经济吗？孔翰宁博士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2003年和2009年期间孔翰宁担任德国软件企业SAP公司CEO，他认为工业化国家在网络化制造的早期将拿走收益的大头，“但知识的扩散将最终会使所有国家都发展得更快”。

网络化生产将带来更多的制造灵活性和其他的好处，但它也会对一些发展中国家形成一定的威胁。“如果你的独特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拥有廉价的劳动力，那么这种单一的优势在网络化制造的背景下将受到挑战。”麦肯锡的马尼卡博士指出，中国在面临工资成本迅速上升时正努力谋求更多的竞争优势，“你开始看到中国在对下一代制造技术进行早期投资，特别是在机器人和相关技术领域。”

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制造业都愈发变得自动化的时候，就业无疑会是政策制定者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数字化制造将创造技能要求更高、工资水平更高的工作岗位，这对于那些具备灵活应变能力，能够跟上制造业的技术、工艺和模式根本性变化步伐的劳动者而言将极为有利。由于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地应对转型的过渡期，因此“我们需要提升技能以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并使全体劳动者能够与我们共同发展。”孔翰宁博士指出。

许多公司所有者担心基于网络通信和自动化的下一代制造技术可能会对就业产生负面影响。“这是可能的，但却不会很明显，历史上已有先例可以证明。”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的维尔博士评价道。自动化生产能带来更高的生产效率，会使用更少的工人制作相同数量的产品，但它也能通过扩大市场对这些商品的需求而增加就业。“从历史上看，生产率增长必定会有利于经济发展和创造就业，”维尔博士总结道，“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因素能让我确定这一波即将到来的制造业技术革命会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为有效提升产业竞争力，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在评估下一代网络化制造的发展潜力。网络化制造技术通过利用数据流控制和优化生产，可以实现小批量生产和顾客定制。因此，数字化生产能带来更大的生产灵活性和许多其他好处，这将有力地推动全球范围内制造业和经济的增长。

网络化制造的主要潜在好处包括更灵活的生产方式、更高的效率和对市场变化更快的反应能力。除了这些好处以外，数字化生产还能促进制造业以外的其他经济领域的创新发展；政策制定者有机会通过制定与贸易、基础设施建设、教育等领域相关的细致周全的政策方针，促进经济向网络化制造转型，但政府不可能一手包办引导数字化生产转型成功；网络化生产使发达经济体能够加强他们制造业的竞争力，也使发展中国家能够在劳动力成本上升时维持自己的竞争优势。随着基础设施和技能的发展，网络化制造将促进生产能力向更加大范围的市场与国家进行转移。

（本文源自《经济学人》研究报告“网络化制造：数字未来”（下篇），有删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