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於缉+孔微
摘 要:英美新批评派虽然已经淡出主流批评视野,但它所提倡的关注文本本身的思想,仍然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对文本纯文学式的审美挖掘,更能表现出诗歌情感语言的真谛。顾城是中国当代朦胧诗派的代表诗人之一,他的诗歌含蓄蕴藉,难以捉摸,正与新批评所关注的“诗意的不确定性”具有相通之处,本文通过对其诗歌复义、张力、悖论等的解读,来进一步揭示朦胧诗独特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新批评;朦胧诗;顾城
顾城素有“童话诗人”的美称,他常常使用新奇清新的意象,跳跃活泼的短句,梦幻迷离的色彩来构建诗歌,使诗歌呈现出一种纯美、神秘的风格,这不仅把顾城的诗作与其他诗人的区分开来,更为中国诗坛带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诗歌类型。传统的顾城诗歌研究往往把焦点凝聚在作者异于常人的偏执性格和当代社会文化上,呼吁真善美,反对污浊世界对人本性的摧残。就顾城诗歌本身而言,它所蕴含的美学价值不仅仅是社会认识层面的,更是文学的,审美的,理想的,抛却特定的历史背景与作家生平,单从文本出发,顾城诗歌的涵义是不定的,丰富的,幼稚的话语中包含的真理是高明的,引人深思的。
顾城诗歌凭借自身独特的童话风格历来备受瞩目,首先,从复义角度来看,顾城诗歌具有多义、模糊、不确定性的特征。在代表作《一代人》中,顾城写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首诗只有这样短短两句,开篇就把一连串疑问丢给读者:黑夜的意象指的是什么?如何能给人黑色的眼睛呢?黑色眼睛又指什么?黑夜具有苦难生活的隐喻意味,可以特指不见天日的文革岁月,也可以泛指一切没有希望的岁月,黑夜也是哲学上的虚无状态,是道家学说中天地洪荒的混沌,这样理解,黑夜则无所谓好与坏,只是一种万物未生的原始状态。黑色的眼睛可以理解为深邃的眼睛,即智慧的、洞察一切的眼睛,认清事件万物的本来面目,冷静睿智,黑色眼睛也可以理解为孩童的眼睛,单纯明亮,并没有任何功利的色彩在里面。接着用了一个转折——“却”,如此,诗歌的含义就更加不确定了,之后的黎明可以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也可以代表希望,代表光明,如此,诗歌可以理解为“我”虽然饱经忧患,但不改童心,向往光明,也可以理解为“我”洞察世事,仍然向往光明,抑或我从天地之初而来,万事未定,渴求新结果……种种涵义交织并存,互相矛盾的存在一首诗内,却又流畅的天衣无缝,引人深思。
其次,从张力角度来看,顾城诗歌具有暗示意义,引人联想。《感觉》一诗:“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在一片死灰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使用颜色作为表达情绪的主要方式,一连串的自然意象都是“灰色的”,甚至是“死灰”,唯独之后有两个彩色的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这些颜色从字面上解释,即是说在灰蒙蒙的雨天,走过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绿衣的两个孩子,但结合颜色自身所隐含的意义,诗歌的表达内容就变得丰富起来了:灰色有灰暗、绝望、苍凉等引申义,鲜红有热情、暴力等引申义、淡绿有和平、生命等引申义……这样,这些涵义彼此作用,就会给读者多重的想象空间。
再次,顾城诗歌对悖论的使用出神入化。在代表作《远和近》中,顾城写道:“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短短六句,写的是一个从字面来看不合常理的片段:“你”与“我”的地理位置并没有变化,为什么看“我”时远,看云时近?如果用心理距离来衡量,不也应该是“你”看“我”时更近,看云时更远吗?这里的云作为自然意象存在,地位是十分重要的,首先云距离人是很远的,它飘在天边,其次云并不是实物,它是一团水蒸气,是飘渺不定,捉摸不到的。这种混淆远近的手法就是典型的悖论手法,而使得诗歌内蕴丰富的,一在云意象的使用,二在“我觉得”三个字。云作为与我相对应的事物,代表着“我”到达不了的地方,“我”无法拥有的属性:悠然、惬意等,而“我觉得”则将远近的尺度内化,即远与近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并非客观的距离,因此,当“你”向往高洁的时候,我与你兴趣相同,是多么的接近,而当“你”看向凡俗的“我”时,“我”与“你”是那么遥远。
“如果这些张力、复义、悖论、反讽等构成要素在诗中不能得到解决,那么按照新批评的原则来看这还不能称之为一首好诗,只有那些既有矛盾又能使矛盾得以解决的作品才称得上上乘之作,优秀的诗就应该是复杂经验的调和与多种对立冲动的平衡的产物。”顾城作为童话诗人,他的诗歌中营造的都是美轮美奂的童话意境,当然也不乏幽默诙谐的奇异故事,而顾城也充分运用了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在讲述童话故事的同时,将对现实的不满和批判都寄寓其中,他的诗歌用童话的梦幻方式,展现了成人世界的真实世界,同时诗歌像童话剧一样充满了荒诞,变形,而夸张的运用,也使诗歌用童话方式反讽现实的力量得以加强。
一个个浸润着诗人思想情感的意象却组合成动人心弦的完整形象,情在象中,意在境中,这种奇妙的组合,既显示了诗人儿童式的奇思异想,也增加了诗歌童话意境的蕴味。顾城诗歌往往真实的感觉和错觉相互交叠,变形逻辑的应用,使得心里的真实与客观的真实达到了统一,从而使诗歌的童话的诡异意境得到了彰显。
综上,以新批评的主要理论观点来阐释顾城的朦胧诗更能揭示顾城诗的美学内涵,而朦胧诗之所以称其为“朦胧诗”,跟其创作过程中语言的特别安排和运用从而达到“朦胧”的效果是分不开的。而这“朦胧”恰恰能够揭示顾城诗区别于其他诗歌的最主要的特征。
参考文献:
[1] 孟炯.生命的悲歌——顾城诗歌研究[D].海南:海南师范大学,2008.
[2] 姜焕文.细读——新批评管见[J].甘肃教育学院学报,2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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