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新疆哈萨克题材电影的区域形象建构与传播策略

2014-07-18 01:32张刘婷夏小花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830046
名作欣赏 2014年6期
关键词:哈萨克鲜花少数民族

⊙胡 静 张刘婷 夏小花[新疆大学人文学院, 乌鲁木齐 830046]

作 者:胡 静、张刘婷、夏小花,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在读本科生。

回望中国电影史的历史长廊,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在建构与传播民族文化、地域形象方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十七年”时期的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常常表现“少数民族的新生活、新面貌,透过新旧社会的强烈反差,有效地实践着新生政权合法化的意识形态运作”①,但这类过分政治化的电影后来遭遇市场冷落。等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少数民族电影再掀高潮,“这一时期的电影强调历史叙事和民族叙事的融合”②,但是在电影市场国际化、产业化,人们价值观念多元化的时代背景下,这类电影的发展前景并不明朗。2000年后的少数民族电影在市场经济的巨大压力下,继续努力探求着自身发展的出路,尝试着扩大电影题材,吸收借鉴国内外影片的长处,掌握先进的拍摄技法,并找出属于符合自身发展的电影之路。新世纪新疆哈萨克题材电影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崭露头角、乘风破浪的。

对于在市场经济下的新疆本土电影,一方面,新疆的区域形象急需国人或者世界更加了解,影像作为新世纪以来备受追捧的产业自然会被“重用”;另一方面,新疆的电影事业也急需特色素材和更广阔的市场来促进自身发展。这一时期涌现出一批口碑颇佳的少数民族题材影片,其中哈萨克题材电影最具影响力。

2000年以来新疆哈萨克族电影目录年代 片名 主创人员 出品2004 美丽家园 编剧:马卫军导演:高峰 天山电影制片厂2007 风雪狼道 编剧:李广智导演:高峰天山电影制片厂中国电影集团公司2009 鲜花 编剧:黄丹、张铂雷导演:西尔扎提·牙合甫天山电影制片厂华夏电影发行有限责任公司2010 永生羊 编剧: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导演:高峰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北京青景无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11 牧渔人 编剧:沙丽琼导演:沙丽琼 电影频道节目中心2011 小黑鸟 编剧: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导演:夏孟 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

在2000年以来的新疆哈萨克题材电影中,处处可见作为新疆地域文化符号的自然风光、民俗风情和哈萨克民族特有的民俗文化和生活场景,哈萨克人的生老病死、日常礼仪的影像呈现,大都伴随着独特的民族音乐和草原歌舞。从比较的角度看,新世纪哈萨克题材电影与此前新疆少数民族电影的不同之处主要表现为:前者更注重于民族形象的真实再现,在深入了解哈萨克人在献身社会发展大潮和固守本民族传统观念之间的挣扎后,未停下探索的脚步,在描写人物的同时,还将他们放置在一个真实的社会环境中,让西域的美景和少数民族歌舞依附于这些影片的叙事脉络,深入发掘他们现今的生存状态和他们文化中的精华,使得哈萨克族的电影拥有独特的生活内涵,以此激发出观众的观影热情,进而更广泛地向大众传播哈萨克民族的文化和精神。

在众多优秀的哈萨克族题材电影中,《美丽家园》《鲜花》和《永生羊》堪称代表。《美丽家园》首次反映哈萨克传统生活方式与现代性之间的张力关系;《鲜花》则融合着独特的民族文化和生命意识,显现哈萨克族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真挚情感。它们使得新疆少数民族电影不止停留在对现有生活的体验,进而开始探索少数民族基于特定历史文化和宗教民俗的生命哲学。如果说,《美丽家园》和《鲜花》重点表现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性的冲突,故事情节和叙事模式较多地借鉴了国外少数族裔电影,那么,《永生羊》作为我国首部哈萨克语同期声彩色故事片,它绕过了先前的例子,更深刻地展示了哈萨克人的生命体验和生存哲学,勾描出一个质地深厚凝重的人文新疆侧影。

从《美丽家园》对哈萨克族生活近况的人文关怀展露,到《鲜花》对哈萨克人生命哲学的“深描”,再到《永生羊》深度再现哈萨克人面临残酷命运时无奈且坚强的人生态度,毋庸置疑表现出新世纪新疆哈萨克题材电影逐渐由风情叙事转向生命叙事。

《美丽家园》是天山电影制片厂将近二十年来首次拍摄的草原题材电影,也是中国首次将国产影片推向哈萨克斯坦的文化输出。导演高峰说过:“这样一种定位实际将本片分作两个层面:一个是表现人物内心与外在形态的写实层面,另一个则是故事中所流露的伤感和沉重的情绪及表现草原独特生存环境的写意层面。”③影片以主人公阿曼泰护送父亲的灵柩开头,此时的画外音就已然揭示出了影片悲伤的基调和概括了它的主旨。整部影片伴着略带忧伤的主题曲《黑云雀》,从阿曼泰的叙述视角用倒叙的方式,讲述了这位传统哈萨克牧民在面临传统观念与家庭责任、亲情和爱情、草原文明和城市文明的冲突时,得知自己早已被城市文明吸引,最后离开草原的故事。

电影中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和景深镜头。在湖边,玛依拉向阿曼泰倾诉对受伤的爱马玉顶黑的热爱和悲伤的时候,就运用了几个长镜头,以美丽的大自然风光为背景,再现了阿曼泰与玛依拉两人谈话时的真实过程,也还原了一种真实的现场气氛,让电影染上一层淡淡的哀愁之色;同时,也间接地展现了两人之间渐渐开始萌生的情愫。在本片中也出现了一些经典镜头。阿曼泰在草原上骑马追逐去城里的玛依拉,情急之下,玛依拉将脖子上的红色丝巾抛出窗外,此时,镜头给在空中飘飞的红丝巾一个大特写,丝巾的“丝”是思念的“思”的遐音,暗含牵挂的意味;红色又是爱情的颜色,那时的玛依拉是爱阿曼泰的,阿曼泰在“自我讲述”中说,“当汽车消失在草原的尽头时,我突然感到内心很迷茫,今后的生活也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捉摸不定”,在这里隐约预示着阿曼泰和玛依拉之间朦胧爱情的虚幻和缥缈;同时也给接下来阿曼泰决定要去城里,去了解城市,去和玛依拉在一起做了铺垫,也为自己可能要选择城市生活所面临的困难埋下了一个伏笔。这个镜头完全是一种唯美主义的展示。影片中美丽的草原风光,人民惬意的生活,激烈的赶场场面,这些时刻流露的异域风情完美嵌套在主人公阿曼泰的生活中,让影片充满了唯美诗意和淡淡的感伤情绪,自然流露出创作者对哈萨克人当下处境的忧虑。这种浓厚的人文情怀,也使得影片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生产的风情叙事。

《鲜花》是用哈萨克族最喜爱的传统民间口述文学形式——阿依特斯(一种即兴的表演方式),来表现哈萨克人民的淳朴特性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追求。十三段原生态音乐随着剧情的推进,使阿依特斯艺术贯穿全剧始终。本片通过哈萨克族女阿肯鲜花的回忆讲述了她追求阿依特斯的经历和感情世界的起起落落。全片由“摇篮曲”“挽歌”“谎言歌”“哭嫁歌”和“无声”组成。影片中大雪茫茫的草原,巍峨的雪山,牧民们驮着父亲的灵柩走的时候,从小不会开口说话的哑巴阿肯鲜花在后面追不上,第一次发出声音,哭着唱父亲常常唱的歌,“生命的长河直直弯弯,时而平坦,时而波澜。珍惜生命的人啊,才能勇敢地跨越万水千山……”整个画面寂静无声,只有她童稚的清脆的歌声和她一个人的回声。此时,我们能够感受到鲜花对父亲浓浓的爱,也诠释了她从小被说成阿肯的理由,一开口就会唱歌,也为主人公鲜花传奇的一生埋下了伏笔。鲜花的一生其实就像这歌曲中所唱,这首歌也在片头、爷爷去世和丈夫去世后均有出现,对人物的情感做了重要的阐释,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主人公鲜花以及哈萨克族人的民族文化心理,主要是通过鲜花与爷爷(父亲)、与男友卡德尔汗以及与丈夫苏立坦的关系一步一步地揭示出来的”④,这种叙事方式让观众明了影片所要表现的主旨——哈萨克族人对生命的不同定义和诠释。片尾处,鲜花想起爷爷的话,“‘草原上美丽的鲜花,花蕾中积攒着风霜雪雨’……我花了二十四年的人生才懂得了爸爸这句简单的话语”,这是一语双关,说的是主人公鲜花,也进一步诠释了哈萨克人在面临曲折命运的时候,对于生活的热爱以及对于生命的重视和珍惜。

《永生羊》是根据哈萨克女作家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的同名散文改编而成。片头处,一片灰暗、沉重的天空下,古老且悲凉的旋律盘旋着,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一位九十岁老人哈力通过自己的回忆讲述了两个哈萨克女性——乌库芭拉和莎拉奶奶的爱情和生活。

作为世代生活在草原的民族,动物在他们心中有不可替代的意义,“永生羊”在哈萨克语中是“永恒的美”的意思。剧情从哈力的叙述视角展开,因为他不仅是这个草原未来的继承者,作为幼童的他也是生命的传承者。“你死不为罪过,我生不为挨饿”,这句在影片中出现多次的话第一次出现是在哈力的成人礼上,灰暗的天空下,凯斯泰尔叔叔在说完这句话后宰了一只羊;第二次是在冬季,叔叔和哈力在风雪中看到许多被人遗弃的将死的羊,叔叔要剥下它们的皮做衣服,哈力说了这句话;第三次是奶奶死前,让叔叔祭祀神羊乔盘来保佑大家,哈力献上了自己最爱的羊——萨尔巴斯。有了妻子和孩子,经过生活沉淀的哈力从她们身上懂得了牧人们的对牲畜的怜悯和尊重,也懂得了对它们的信仰和爱护。这种生命叙事的方式使得《永生羊》超越了民族的限制,在深度上远远超过其他少数民族同期作品。

片尾的旁白,“红脸老人说过,生命世界原本就是循环往复的,纵使有太多的萨尔巴斯为我们牺牲,依然有更多的萨尔巴斯延续着它们的生命”,点明了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图,试图通过影像来告诉观众他们看到的哈萨克人对生命的体验和态度。轮回使得生命在这世界上永无止境地延续,每个独立的个体生命面临残酷的命运都难以逃避。唯有相信命运,顺应命运,在它所给予的范围内努力追求自身的自由和价值。

区域形象是指在公众心中形成的关于这个区域的自然和社会环境、经济、科技、教育、思想、历史等的总体印象和总体评价。良好的区域形象是一种潜在的可供经营的无形资产,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本区域和其他区域的关系,并且还是区域发展的战略物资、储备资源。良好的区域形象建构有利于增强区域经济的整体市场竞争力,提高本地区的形象知名度,顺利实现文化旅游、地域营销等附加值,进而增进本地人的认同感、荣誉感和主人翁意识。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地区的区域形象的传播主要是通过大众传媒。电影作为一种有效的大众媒介样式,在区域形象建构方面负载着独特的功能。首先,它“作为现在主要形态的有声电影,在画面的暗示以及声音的注释的相互干扰中进行着信息的传播”⑤,电影自身通过一个故事将自身的画面、声音有效地将信息传播给受众,其中,故事里人物的思想和所在的区域环境和经济、历史、科技都或多或少地会展示出来,人物的思想态度和本地区的思想文化密切相关,从而得知本地的思想文化;其次,当今电影的快速发展,说明了它在大众心里的受欢迎程度,电影工作者立志追求更先进的技术和拍出更多更精湛的电影,这也加强了电影的魅力和“诱惑”,让大众享受一次次的视觉和听觉盛宴,在一些较高品质的电影中,有些还可以走出国门,拿到国外的奖项,这就可以使得区域形象的构建更加迅速和便捷;最后,电影在负责构建和传播区域形象的时候,一些导演自觉或不自觉地在电影中选取一些本区域比较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景放在电影中,其中的图景大多是经过修饰、精心雕琢过的,是个间接的过程,这也无形地为本区域的良好形象做足了功夫。

对于新疆区域形象的构建,电影的拍摄、制作大多会从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新疆特有的自然风光入手,这其中,拍摄少数民族电影时,注意电影要更深层次地全面地挖掘本民族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特有的风俗文化和价值,“民族风格主要体现在文艺作品所反映出来的民族文化心理上,各个民族的不同,不仅在于生活条件不同,而且还在于精神形态的不同”⑥,将新疆独特的民族习俗、娱乐等和本地经济相结合,不能将目光限制在单纯的经济效益,要找出在现今社会少数民族独特的精神状态和观众心理的契合点,这样才能达到传播新疆良好形象的理想意图。

① 邹赞:《少数民族题材反特片的文化分析——以“十七年”时期影片为例》,《文艺争鸣》2010年第18期,第15页。

② 邹赞:《“羊”的边缘书写与民族风情叙事》,《艺术评论》2012年第8期,第128页。

③ 高峰:《〈美丽家园〉导演自述》,《当代电影》2006年第3期,第19页。

④ 李道新:《风情叙事与文化生产——影片〈鲜花〉里的哈萨克文化及其市场前景》,《当代电影》2010年第9期,第24页。

⑤ 季丽:《论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类型电影》,《电影文学》2008年第1期,第35页。

⑥ 廖海波:《影视民俗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版,第2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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