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地望考辨

2014-07-02 01:41张润泽王自兴
邯郸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沙丘平台

张润泽,王自兴

(1. 邯郸学院 图书馆,河北 邯郸 056005;2.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平台”地望考辨

张润泽1,王自兴2

(1. 邯郸学院 图书馆,河北 邯郸 056005;2.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由平台三孔布入手,分析了战国至秦汉时期的平台县(平台侯国)的地望以及与平台三孔布的关系,使之与秦始皇驾崩的“沙丘平台”不相混淆。但平台县(平台侯国)由于资料较少,其具体地望已经不可考证,但应当不出今天的石家庄周边地区一带。而沙丘平台则是在今天的邢台地区,“沙丘”乃是较大的地点名,因地形和地貌而得名,而后此处建有宫殿建筑群,称为“沙丘苑台”,其中有宫室名为“平台”或是有高台称为“平台”,秦始皇东巡崩于此处,但该处而非铸造“平台”三孔布的城邑存在。

平台;沙丘平台;地望

现在存世的先秦货币有“平台”三孔布,而在史籍记载中亦出现有“平台”、“沙丘平台”等地名。目前学界将三者所代表的“平台”地望定为一处的观点较为普遍,但笔者根据相关史料及考古发现分析,这一论断尚有可商榷之处,故而加以蠡测,以期明确三处“平台”地望之关系。

一、平台三孔布之“平台”辨析

目前出土的战国货币中有一种三孔布币,流传于世的三孔布现有 31种,其中最早著录见于清代嘉庆年间的《吉金所见录》。[1]141但如今三孔布断代及归属仍有较大争议,学界大致有三种说法:一为赵国铸;二为秦占赵地后铸;三为中山国铸。三说中,以目前资料论证,笔者认为属于赵国所铸的可能性更大。现藏于东京日本银行的三孔布中有一种正面铸有“平台”二字,背文为“十二朱(铢)”、“廿”四字。[2]586

《中国历代货币大系1·先秦货币》2479

《东亚钱志》4·74

先秦金属货币上多铸有铭文,而这些铭文又多为当时的地名,因而很多学者认为“平台”是一个城邑的名字。例如裘锡圭先生在《战国货币考(十二篇)》中就说道:

下揭三孔布面文第一字为“平”,第二字前人未释。据《汉书·地理志》,常山郡有平臺县。其地在今河北省平乡县东北,战国时在赵国疆城内。上引币文第二字从“屵”从“至”,应即“臺”字异体。侯马盟书“臺”字作《侯马盟书》349页,币文“臺”字即由此简化。[3]73

黄锡全先生在《先秦货币通论》中对“平台”三孔布的解释为:

平台(臺),有大小二型。大型见方若据契斋南承祚藏原拓本影摹,著《旧雨楼集外集》。小型背首穿孔上铸数字“二十”。臺字从屵从至,应是“臺”字异体,当由侯马盟书“臺”形简化。《汉书·地理志》常山郡有平台县。其地在今河北省平乡县东北,战国属赵。[1]145

此外黄先生在《先秦货币研究》中也认为:“(平台)其地在今河北省平乡县东北,为赵国与中山国交界地带,战国早中期当属中山国,或者一度属于中山国。”[4]184何琳仪先生在《古币丛考》中说:“‘平台’,属常山郡,地望不详。钱坫曰:‘《秦本纪》云:沙丘平台是也。’按,此‘平台’属巨鹿郡。今暂据钱坫说定三孔布‘平台’于河北平乡西北。”[5]163我们看到裘锡圭先生与黄锡全先生的观点大致相同,何琳仪先生在地望断定上与前两位先生略有不同,但他们都认为“平台”三孔布应当与《汉书·地理志》中常山郡的平台县有关,且地望与现在的河北省平乡县有关系。之所以会有这种认识应当是受到了钱坫对《汉书·地理志》解释的影响。如周振鹤先生在《汉书地理志汇释》中有平台县一条:“平台,钱坫曰:《秦本纪》云,沙丘平台,是也。”[6]187后晓荣先生在《秦代政区地理》中也说道:“平台,战国赵三孔布有‘平台’布。《史记·秦始皇本纪》:‘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汉志》常山郡有平台县,战国属赵。从此布币看,赵置平台县,西汉沿置,推之秦也设置此县,其故址地望在今平乡县东北。”[7]356从周、后两先生的观点来看他们皆将平台县当做了沙丘平台,但目前就邢台市的平乡县而言,并没有任何与“平台”有关的地名,倒是在平乡县的东边邻县广宗县有相关的乡名、村名为“大平台”,且该地有河北省重点文保单位“沙丘平台遗址”。所以根据以上几位先生的观点我们发现其中有一些问题是解释不通的,首先,常山郡的平台县、沙丘平台以及三孔布的平台是否是一个地点?其次,沙丘平台与三孔布的平台如今的地望究竟是什么地方?笔者认为以上几位先生的认识尚有可商榷之处,故略作考证,阐述于下。

“平台县”最早见于《汉书·地理志》,“常山郡”条下有:“县十八:……平台,侯国。莽曰顺台。”[8]1576《汉书·外戚恩泽侯表》中也记载,平台侯国始封者为平台康侯史玄,封邑在常山郡,“以悼皇考舅子侍中中郎将关内侯有旧恩侯,千九百户。三月乙未封,二十五年薨。”“建昭元年,戴侯恁嗣,十九年薨。”“鸿嘉二年,侯习嗣。”[8]699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平台在西汉一段时间内应当为侯国,始封于元康二年(公元前 64年),到鸿嘉二年(公元前 19年)传至第三位平台侯史习,之后史书就没有了记载,应该是国除为县,到王莽时改平台为顺台。然而在《后汉书·郡国志》中已经找不到有关“平台”的记载,应该是在东汉初年省并了。所以后晓荣先生“《汉志》常山郡有平台县,战国属赵。从此布币看,赵置平台县,西汉沿置,推之秦也设置此县”的推测应当是准确的。对于“平台县”我们在其他史籍中找不到相关记载,而在最近编辑出版的《邢台历史文化辞典》中有两条关于“平台县”的表述:

平台侯国 古侯国名。汉元康二年(公元前64年),宣帝刘询封国戚史玄为平台康侯,采邑1900户,建平台侯国,都邑在今广宗平台、柏社一带。共历三侯五十年。[9]49

平台县 古县名。治今广宗县平台一带。汉高祖初年置,新莽时改成顺平县。[9]56

在这里可以看出《邢台历史文化辞典》中的值得商榷的两处描述,从时间上所说的“汉高祖初年置,新莽时改成顺平县”的是当时陈平的封地曲逆县,西汉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封陈平为曲逆侯,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国除复为县。新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改名顺平,而非当时的平台县。再者从位置上来看,在西汉时广宗县属于巨鹿郡境内,但我们根据《汉书·地理志》中平台县的记载,其位置也不在当时的巨鹿郡境内,而是在巨鹿郡西北方向的常山郡。

而“沙丘平台”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史记》之中,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 210年),秦始皇东巡病死于沙丘平台。《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

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益甚,乃为玺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在中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未授使者。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10]264-265

同时我们知道,这是“沙丘平台”惟一一次出现在《史记》中的记载,但是类似的记载还在《殷本纪》和《赵世家》中出现过。殷商末年纣王在沙丘一带建造宫苑,穷奢极欲,当时称为“沙丘苑台”, 战国赵惠文王四年(公元前295年),沙丘宫发生兵变,赵主父(武灵王)被饿死于沙丘宫中,当时称为“沙丘宫”。而后来秦始皇驾崩的“沙丘平台”是延续殷商的沙丘苑台和沙丘宫而来的,三者历来认为是同一地名。

通过上面的史籍材料的分析我们可以断定“平台县”与“沙丘平台”应该不是同一个地方,关于常山郡的“平台县”以及巨鹿郡的“沙丘平台”我们查阅了谭其骧先生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在战国时期的《赵 中山》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赵国疆域内有“沙丘”这一地名,标注在今天的平乡县东北,但无“平台”的出现。[11]37-38在秦代的《山东北部诸郡》中可以看到“沙丘平台”这一地名,在巨鹿郡东北,今天的平乡县和广宗县之间,但是恒山郡中看不到有关“平台”的标注。[12]9-10在西汉的《冀州刺史部》中可以看到标注在巨鹿郡的“沙丘台”,但在常山郡并无“平台”的确切位置,但编者在地图一侧作了说明,即“无考县名”,其中常山郡就有“平台”、“都乡”两个县名无考。[12]26到东汉时的《冀州刺史部》我们已经在常山国和巨鹿郡中已经看不到有关“平台”和“沙丘平台”的任何标注和说明文字。[12]47-48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里看出,谭其骧先生认为沙丘平台(沙丘台)和平台县并不是同一个地名。

但是平台县(平台侯国)在历史上应当是确切存在过的,在战国时期应该是县的设置,大概位置应该是位于今天石家庄的周边县市,在战国时期,中山国的统治中心就是现在的石家庄灵寿及其周围地区。中山国强盛时期的疆域,包括今河北省保定地区的南部、石家庄地区的大部、邢台地区的北部及衡水地区的西部。黄锡全先生在分析三孔布中的三十余种地名的时候,认为包括平台在内23种地名都属于中山国的统治范围,另外有6种属于赵国的范围,3种属于魏国的范围。[4]365我们认为后来的平台县(平台侯国)在战国时期也正是中山国的城邑之一,后来归属于赵国。它应该就是平台三孔布的“平台”所在地,而与沙丘平台是毫无关系的。平台三孔布与三孔布的中的其他地名,像“南行唐”、“北九门”、“五陉”、“上曲阳”等地名相距不远。西汉时期在此建立侯国,属常山郡,王莽时改曰顺台县,最终平台县在东汉初年被省并,其地的具体位置后来不可考了。

综合以上考证,笔者平台三孔布中的平台在战国时期应该先为中山国城邑,后为赵国城邑,秦统一之后置平台县,西汉因之,后在此建立平台侯国,王莽改曰顺台,东汉初年省并。此处应该为平台三孔布的“平台”所在地,但平台县(平台侯国)由于资料较少,其具体地望已经不可考证,但应当不出今天的石家庄周边地区一带,不应使之与秦始皇驾崩的“沙丘平台”相混淆。而沙丘平台,即后世所称沙丘台则是在在今天的邢台市平乡县,秦始皇东巡崩于此处,二者只是在“平台”这一地名上偶合,但该处而非铸造“平台”三孔布的城邑存在。后世学者在此问题上的相关认识应该予以纠正。

二、沙丘平台之“平台”性质与地望

既然“平台县”与“沙丘平台”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么我们再来分析一下“沙丘平台”的性质和具体地望。沙丘平台在后世文献中,如《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读史方舆纪要》中统称为“沙丘台”,其位置皆认定为在平乡县城东北二十里处的“王固岗”,与今天所认定的在邢台市广宗县大平台乡的“沙丘平台遗址”位置不同,关于沙丘平台的具体地望笔者曾在《沙丘宫遗址地望考》[13]202一文中对广宗县的沙丘平台和平乡县的王固岗进行了相应的探究,从文献记载、出土资料、实地考察、政区沿革和河流演变等数个方面进行了论证,基本得出了沙丘宫的位置应当位于现在平乡县的王固岗,而非现在的广宗县大平台乡,而且沙丘平台在当时并非城邑,“沙丘”应当为地貌名,“平台”为高台或宫室名。

查阅现在较为权威的《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其中有“沙丘”、“沙丘宫”条目:

沙丘宫 即沙丘台。在今河北广宗县西北八里大平台。为殷纣所筑。赵迁都邯郸后扩建为行宫。《史记·赵世家》载:惠文王四年(前 295),“主父(武灵王)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公子)成、(李)兑因围主父宫……三月余而饿死沙丘宫”。[14]1328

但是在“平台”条目下《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指出了两个地名,即紫光阁与河南商丘县东平台乡。[14]653与我们所研究的“平台”无关,暂不去考证。从上述两条材料中也可以发现对沙丘平台的具体地望仍有一些争议,即在现在邢台市的平乡县还是广宗县。在分析地望之前,首先来分析一下“沙丘平台”的具体含义。

查阅“沙丘平台”的相关历史记载时会发现,在不同的史籍上对沙丘平台的称呼并不相同,基本有“沙丘”、“沙丘苑台”、“沙丘台”、“沙丘宫”、“平台”和“沙丘平台”等几种说法。《史记·殷本纪》中称“沙丘苑台”、“沙丘”,《史记·赵世家》中称“沙丘宫”,《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称“沙丘平台”,《史记·殷本纪》中《正义》注释:

《括地志》云:“沙丘台在邢州平乡东北二十里。《竹书纪年》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五十三年,更不徙都。纣时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10]106

《史记集解》注释:

《尔雅》曰:“迤逦,沙丘也。”《地理志》曰在巨鹿东北七十里。[10]106

2018年丰盛控股的旅游业务布局已经初具规模,在直接或间接入股途牛和驴妈妈两大OTA平台的基础上,公司也先后与美团、同程、携程、八爪鱼等网站开展了合作。公司搭建旅游供应链平台不到一年时间,已和上百家旅行社达成业务合作,除了在业务上帮助出境游的旅行社在海外代采以外,丰盛控股已经实现为国内旅行社代为购买机票、酒店、门票、线路产品等业务。2019年,丰盛控股将加大文旅产业的投资布局,同时深耕旅游供应链平台的业务发展。

根据这两段文字,我们基本可以得出“沙丘”应该是以地貌命名的,根据相关推测,在当时沙丘一带气候较现在温暖湿润,河流分布较广,冲击成了连绵的沙丘,风景优美,所以商王才有可能在此建立离宫别馆,而这种情况也为现在的气候研究所证实。竺可桢先生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中说:

殷墟时代是中国的温和气候时代,当时西安和安阳地区有十分丰富的亚热带植物种类和动物种类。[15]18

因而可以说“沙丘”绝不是一个单独孤立的地点,作为沙丘地貌存在的地区应该是广布的。《平乡县志》中有发现卫灵公墓的记载:

卫灵公墓 旧志云县南五里柴口村前,相传地裂见石门,题曰卫灵公墓,中有绿水溢出,寒气逼人,不可入。考灵公卒于周敬王二十七年,此时平乡入卫……今平乡东南一带皆沙丘故地。[16]

《庄子》也可以佐证了这一点,在《庄子·则阳篇》中希韦曰:

夫灵公也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邱,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有铭焉,曰:不慿其子,灵公夺而埋之。[17]544

柴口村在平乡县最南部,距现在认为的沙丘宫遗址的地点有20到40里之遥,这可以说明在春秋战国和秦汉时期在平乡一带的地貌是沙丘广布的,绝不是一个单一的行政名称。所以“沙丘”一名应该是当时的地貌所确定的。

而“沙丘平台”的“平台”我们认为应该是宫室名或者是高台性质的建筑名,不应该为专属性质的行政区划名。之后人们在史书中将“沙丘平台”统称为“沙丘台”也可以说明这一点,沙丘台的命名亦或是与战国时期邯郸的武灵丛台和三国时期邺城的铜雀台相类似。建筑学家梁思成曾说:

(春秋战国)当时盛游猎之风,故喜园囿。其中最常见之建筑物厥为台。台多方形,以土筑垒,其上或有亭榭之类,可以登临远眺。台之纪录,史籍中可稽者甚多。……且自周中世以降,尤尚殿基高巨之风,数殿相连如赵之丛台,即其显著之一例。[18]38

所以后世史书称沙丘宫为沙丘台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沙丘平台的具体地望,我们看到史料中的记载也不相同,《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始皇崩於沙丘平台”,《史记集解》注释:“徐广曰:‘年五十。沙丘去长安二千余里。赵有沙丘宫,在巨鹿,武灵王之死处。’”[10]265《史记正义》注释:“《括地志》云:‘沙丘台在邢州平乡县东北二十里。又云平乡县东北四十里。’按,始皇崩在沙丘之宫,平台之中。邢州去京一千六百五十里。”[10]265由“沙丘之宫,平台之中”一语可认为沙丘平台是指沙丘宫中的一处平台或者一处叫“平台”的宫室。《汉书·地理志》中“巨鹿郡”条下有:“巨鹿,《禹贡》大陆泽在北,纣所作沙丘台在东北七十里。”[8]1575由于当时的巨鹿郡治所便是在后来的平乡县城一带,所以这里便出现了沙丘台在平乡县城东北20里、40里和70里的说法。

之后唐代的《括地志》、《元和郡县图志》等并没有对“沙丘”和“平台”进行区分,一般统称之为“沙丘台”。《括地志》卷二邢州平乡县条目下记载:

邢州平乡县城 本巨鹿……沙丘台在邢州平乡东北二十里。《竹书纪年》:“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五十三年,更不徙都。纣时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沙丘台在邢州平乡县东北二十里,地理志赵,中山地薄人众,犹有纣滛乱余民。[19]91-92

《元和郡县图志》卷十五河东道四邢州平乡条目下记载:

平乡县 本春秋时邢国,后为赵地,始皇灭赵,以为巨鹿郡,亦大称也……浊漳水,今俗名柳河,在县西南十里……沙丘台,在县东北二十里,殷纣所筑。赵李兑围武灵王于沙丘之宫,王探雀鷇食之而死。又秦始皇东巡回,死于沙丘。[20]428-429

《括地志》虽然成书比《史记》、《汉书》要晚,但是较为精准,后人在为《史记》等书做注时也多采用了《括地志》的观点。到了宋代的《太平寰宇记》卷五十九河北道八邢州平乡县条目下将“沙丘台”和“平台”分作两条记载:

沙丘台 在县东北二十里。皇甫谧《帝王世纪》:“纣自朝歌北筑沙丘台,多取飞禽野兽置于其中。”卫灵公卒,卜葬于沙丘吉,穿冢得石椁,铭云:“不慿其子,灵公夺我里。”子韦曰:“灵公之为灵公也久矣。”又赵惠文王四年,李兑围武灵王于沙丘宫,探雀鷇食之,三月而死。又《十三州志》:“秦王东巡回,死于沙丘。”

平台 在县东北三十里。《地理志》云平乡县有台,即此也。[21]1219

从这段表述我们可以看出,沙丘台和平台被分为两个地点,相距十里。《太平寰宇记》中将“沙丘台”和“平台”分而别之大概和我们的推想是相符的,即沙丘可能是一个较大面积的地点,而平台则是沙丘中的一处高台或宫室。这和《史记》本身的记载也并不矛盾。

《读史方舆纪要》“平乡县“其下有“沙丘台”一条记载:

沙丘台 县东北二十里。古史:“纣筑沙丘台,多取禽兽置其中。”《庄子》:“卫灵公卒,葬沙丘宫。”《战国策》:“赵李兑等围主父于沙丘宫,白日而饥死。”《竹书纪年》:“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五十三年,更不徙都。纣时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赵主父及子惠文王游沙丘异宫是也。”《秦纪》:始皇三十七年,崩于沙丘平台。或曰平台,沙丘宫中之台也。邑志:县南五里有平台。刘昭曰:“沙丘台在巨鹿东北七十里。”[22]669

《读史方舆纪要》成书于清代,是历代历史地理著作的汇编总结。平乡县与广宗县在元代宪宗五年(1255年)已经彻底分开,清代时管辖区域和现在基本已经没有差别,而清代初年的《读史方舆纪要》在相应的广宗县的条目下却未有任何关于沙丘台的记载,而是将其归入平乡县内,充分说明了沙丘平台属于平乡县境内的事实。

同样在《平乡县志》中也有“沙丘平台”的描述:

沙丘平台 纣八祀筑沙丘苑台。周赧王二十二岁,赵主父筑宫,公子成弑之于此。《赵世家》注在县东北二十五里。《一统志》在县东北三十里太平乡,始皇崩于沙丘平台,即此。按,今县东北有王固岗,岗形尚存,或皇故讹王固耳。又旧志云在县南五里,盖南北连延数十里,总谓沙丘。[16]

最近编纂的《邢台历史文化辞典》一书中对“沙丘平台遗址”解释道:

沙丘平台遗址 据《广宗县志》记载:“广宗全境地势平衍,土壤盖系沙质,到处堆积成丘,故名沙丘。”商代时这里曾建有离宫别馆,今大平台村南250米处有一沙丘,东西长150米,南北宽70米。台高3米,地面暴露遗物有绳纹陶片,在沙丘台东头可见明显的夯土层和绳纹陶片,经鉴定属于周秦时期的遗物。据《平乡县志》记载:“沙丘平台在邑东北三十里王固村一带,”《赵世家注》、《清一统志》都记载,沙丘平台在平乡县。今平乡县乞村北六华里王固村附近有断断续续的沙丘痕迹,东西长约1500米,南北宽约150米,在地面暴露有破砖碎石,相传就是沙丘平台。附近王固村的村名,就是秦始皇病死在沙丘,由皇故的谐音而来。沙丘平台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发生过重大事件。邢台两处沙丘平台遗址相距不远,具体范围有待进一步考证。[9]329

所以我们看到至于具体位置现在仍旧有相关的争议,未能轻易下结论,但是在平乡县和广宗县都发现了相应的文化遗址。在现在位于广宗县城北侧,大平台、前平台、后平台村一带。此处地表绳纹砖瓦片随处可见,曾出土商代陶鬲、陶罐、战国陶壶及青铜器残片、玉饰件等。1982年河北省人民政府定为“沙丘平台遗址”,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而在平乡县的王固村一带也发现了商及秦汉的遗址,《邢台地区文物初考》一书记载:今平乡县乞村北六华里王固村附近有断断续续的沙丘痕迹,东西长约1500米,南北宽约150米。在地面暴露有碎砖石,相传就是沙丘平台。附近王固村的村名,也是因为秦始皇病死在沙丘“皇故的协音而来”。在文物普查中,文物工作者在王固一带发现了大量的商秦遗物。遗址6米深的剖面,发现了厚达2.5米的文化层,并有“京”、“米”文字陶片,多种连续纹饰的夹砂陶片,以及秦汉时期的陶片。[9]346可见平乡县和广宗县在先秦和秦汉时期皆有相关居民活动。

通过以上相关材料的分析,我们认为“沙丘平台”一词应当分开理解为“沙丘”之中的“平台”,沙丘是地貌名,而非专属的行政地名,而“平台”则可能是宫室名或宫室内的高台之名,而非县名,这个基本是可以确定的。而且沙丘在殷商至秦汉期间分布较为广泛,有相应的居民点,应当是覆盖了现在的平乡、广宗两县,而平台只是沙丘之中的一处高台或宫室,面积较小。由于时间的推移,平台并未在地面上保留相应的遗迹,故而其具体地望产生了较大的争议,但应该是在平乡县境内,而广宗县在当时应该是在沙丘的范围之内,但不是平台的所在地。

三、小结

综上所述,我们分析了战国至秦汉时期的平台县(平台侯国)的地望以及与平台三孔布的关系,使之与秦始皇驾崩的“沙丘平台”不相混淆。但平台县(平台侯国)由于资料较少,其具体地望已经不可考证,但应当不出今天的石家庄地区一带。而沙丘平台则是在今天的邢台地区,“沙丘”乃是较大的地点名,因地形和地貌而得名,而后此处建有宫殿建筑群,称为“沙丘苑台”,其中有宫室名为“平台”或是有高台称为“平台”,秦始皇东巡崩于此处,但该处而非铸造“平台”三孔布的城邑存在。

[1]黄锡全. 先秦货币通论[M]. 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1.

[2]马飞海主编. 中国历代货币大系1·先秦货币[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3]裘锡圭. 战国货币考(十二篇)[J].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2).

[4]黄锡全. 先秦货币研究[M]. 北京:中华书局,2001.

[5]何琳仪. 古币丛考[M]. 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2.

[6]周振鹤. 汉书地理志汇释[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7]后晓荣. 秦代政区地理[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

[8]班固. 汉书[M]. 北京:中华书局,1962.

[9]政协河北省邢台市委员会编. 邢台历史文化辞典[M]. 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

[10]司马迁. 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1990.

[11]谭其骧. 中国历史地图集:第1册[M]. 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

[12]谭其骧. 中国历史地图集:第2册[M]. 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82.

[13]王自兴,张润泽. 沙丘宫遗址地望考[C].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2012年. 西安:三秦出版社,2012.

[14]史为乐主编. 中国历史地名大辞典[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15]竺可桢. 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J]. 考古学报,1972(1).

[16]杨乔. 平乡县志[M]. 清乾隆16年刻本,藏中国国家图书馆.

[17]庄周撰,杨柳桥注. 庄子译诂[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18]梁思成. 中国建筑史[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

[19]李泰等撰,贺次君辑校. 括地志辑校[M]. 北京:中华书局,1980.

[20]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 元和郡县图志[M]. 北京:中华书局,1983.

[21]乐史撰,王文楚点校. 太平寰宇记[M]. 北京:中华书局,2007.

[22]顾祖禹. 读史方舆纪要[M]. 北京:中华书局,2005.

(中国·邯郸 首届“汉代赵国与邯郸文化国际论坛”入选论文,2014年10月19-21日)(责任编辑:李俊丹 校对:苏红霞)

K928.72

A

1673-2030(2014)03-0022-06

2014-09-15

基金课题:2011年河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赵文化研究中心立项重点课题“先秦赵国地名考”(Zwhl101001);2012年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先秦赵国交通城邑研究”(HB12LS004)

张润泽(1968—),男,河北永年人,邯郸学院图书馆副馆长,历史学教授。

猜你喜欢
沙丘平台
沙丘
会弹琴的沙丘
沙丘
网络平台支持《教育技术学》公共课实验教学模式构建
陕西科技大学镐京学院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探索
大学生模拟创业实践平台体系建设研究
国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