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课程测试的留学生个体差异研究——以巴西来华预科学生为例

袁海霞

(华中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一、问题的提出

留学生汉语习得过程中的个体差异受到一些学者的关注，如潘井伦(1995)、张建新(1999)、曹贤文、吴淮南(2002)、吴勇毅(2007)、姚怡如(2009)、陈天序(2010)等，大家普遍认为，留学生的学习成绩与很多个体因素有关，在教学中我们要以留学生为课堂主体，根据学生的差异“因材施教”，对于某类特征的学生会采用不同的教学策略和管理策略。

在以往的研究中，针对个体差异的实证研究并不太多，针对同一国别学生的个体差异研究更少。经过一年的观察与调查，我们注意到，巴西来华留学生与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在学习汉语方面特点不同，并且，尽管大家基础一样、母语相同、学习汉语环境一样，但汉语考试成绩差异很大。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从巴西预科学生的实际情况入手进行实证研究，发现、善用学生的差异，探讨有针对性的有效教学策略。

随着近年巴西“科学无国界”项目的启动，巴西来华学习的预科生日益增加，他们“零起点”入学在预科学校学习汉语，经过一年的汉语学习后，要达到一定的考试成绩方可进入专业院校学习。2013——2014学年度，华中师范大学招收了巴西“理工类”45名学生，组成2个预科班，他们为“零起点”学生，享有政府奖学金，其中有2名学生因旷课过多中途退学不计入本次统计。因此，本文计算的样本为43名巴西“理工”专业预科生，他们的个体差异主要表现在年龄、是否有二语习得经验、性格、性别、出勤等方面。

为便于表达，我们将HSK四级写作HSK-4，将260-300分视为“高分”，200-259分视为“较高分”，180-199分视为“合格分”，150-179视为“偏低分”进行成绩的分层级考察。基础汉语考试包括汉语考试和专业汉语两个部分，我们则统一记作“基础汉语考试”。

二、出勤率与学习成绩相关性

学生的出勤情况是保证正常教学活动的一个重要指标，可以从侧面反映学生的学习态度，一般来说，出勤率越高的学生学习越认真，成绩也会越好。以截止到2014年4月的总缺勤数与4月的HSK成绩对比，见表1。

表1 不同成绩学生的出勤情况统计表

通过表1的数据我们看到，缺勤率高的学生并不与HSK-4考试成绩成正比，成绩最差的一组并不是缺勤最差的，“高分”学生也有缺勤很严重的学生。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对学生进行了个别访谈，我们访谈了10位学生(其中高缺勤率的同学6位，低缺勤率的同学4位)，问了3个问题：(1)在巴西，你或者你的同学会常常旷课吗？(2)在巴西，学生旷课老师的态度是什么？(3)预科学生汉语学习的任务很重，可还是有不少同学会旷课，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他们的回答大同小异，下面摘录一些有代表性的回答：

同学A：在巴西，我或者我的同学会常常旷课；旷课是学生的权利，老师不会给我们打电话问原因，更不会批评我们；在巴西的大学，同学们都可以选择不上课，尤其是在考试前，大家基本都会在自己家里复习，这是我们在中国也会旷课的原因。

同学B：会常常旷课；老师觉得旷课很正常；我觉得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方法学习，我们每个学生都有不一样的学习方法，这是原因。同学C：迟到、旷课在巴西的大学是可以的，老师不会批评我们，成绩由我们自己负责。

同学D：我(或者我的同学)会常常旷课；老师不会不高兴，也不会批评我们；我有时候喜欢自己在图书馆学习，我觉得那样的学习效果更好，所以有时候我在中国也会旷课。

从学生的个别访谈中可以看出，在出勤方面，巴西留学生不同于中国学生，他们特别强调自己有自己最好的学习方法，即使是成绩好的同学，也在考试之前选择旷课自己复习。

三、对HSK考试、基础汉语考试的适应性

我们以2014年4月通过HSK考试和没有通过HSK考试的同学为例，对比HSK成绩与基础汉语考试成绩，得出下表2和表3。

表2 4月已通过HSK—4考试的同学成绩对比

表3 4月未通过HSK—4考试的同学成绩对比

这次模拟考试的结果与平时基础汉语考试测验的结果基本一致，从表2和表3可以看出：处在HSK成绩高分段的同学基础汉语考试成绩也非常好，但较高分段和合格分段的同学基础汉语考试成绩不理想；相反，4月没通过的同学基础汉语考试反而通过率较高。

通过访谈学生，我们了解到：他们特别注重HSK-4级考试，他们来华学习以前，与巴西政府签订了合同，合同上只要求他们通过HSK-4级考试，如果不能通过，他们就要结束在华的留学学习回国。

通过他们的成绩对比我们可以看到，学习动机在学习成绩中有较强的影响作用。高分段的学生，喜欢学习汉语，动机是尽可能学好汉语，无论是否需要考试，他们都会学习；较高分段和合格分段的同学，动机单一——为了通过HSK-4考试，当知道自己通过后，便卸下了学习压力，也失去了动力开始懈怠。相反，4月未通过HSK考试的同学，他们知道自己不能松懈，必须比别的同学更加努力，所以，他们反而在基础汉语考试中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四、听力、阅读、语法、汉字、写作课成绩的相关度

汉语习得过程中，学生对听力、阅读、语法、汉字等方面感知的难度并不完全均衡，他们在听、说、读、写等技能中，成绩也不尽相同。巴西学生也是如此，我们将各门成绩得分率超过60﹪算合格，考察各门成绩的合格率，见表4。

表4 听、说、读、写等技能考试成绩(合格率)对比

从表4可以看出，对于调查班级学生来说，除了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外，其他同学普遍对认读汉字、记忆汉字、写汉字感到困难。HSK网考对学生来说比较有利，基础汉语的写汉字和写作文部分是他们学习的难点。

五、学生学习中的个体差异

(一)性别差异

巴西学生男生和女生在学习汉语时，主要差异表现在不同阶段的进步程度上有差异。刚开始入门时，女生普遍较好，一直到期中考试都是如此，但进入到期末以及第二个学期时，大部分男生进步很快，女生的进步则不如男生，见表5。

表5 男生、女生进步情况对比

王雪梅(2006)、陈天序(2010)通过调查发现，在习得汉语方面，女生的成绩优于男生，王佶旻(2007)则认为性别差异对口语能力的影响不大。未见到有报告证明男生在习得汉语方面更有优势的实证研究。但从巴西学生的成绩进步来看，男生在第二学期的学业成绩进步更快，最后的成绩也相对更好。这与预科高强度的学习任务有关，女生适应新的环境比较快，但长时间的高强度学习，使她们更容易产生疲惫感。

(二)年龄差异

这43个巴西学生，可以分为3个不同的年龄段，40岁以上、25-30岁、20-24岁，不同年龄的学生表现出不同的倾向。

表6 不同年龄学生的表现倾向

总的来说，巴西学生中年龄偏大(25岁以上)的学生能遵守纪律，学习态度端正，但不太喜欢在课堂上与老师互动，适宜多使用机械性练习强化的方式和集中识字，他们在阅读中对文中的具体细节或部分理解、记忆较深，但把握主要意思较慢，阅读速度也较慢。而巴西学生中年龄偏小(25岁以下)的学生喜欢表达和互动，易于掌握交际会话技能，分散识字效果较好，在阅读中能快速掌握主要意思，但对短文细节却分析不够，阅读速度较快，比较注意运用的流利性， 但他们中有一部分学生较有惰性、容易“有脾气”、“有情绪”。

语言教师应根据学习者的能力差异，尽量做到扬长避短，采取针对性强的教学方法。如对年龄偏大的同学要加强口语训练，利用他们分析、推理、理解记忆等方面的优势，通过大量阅读和语言要素的学习，促进对其他各项能力的掌握。而对年龄偏小的同学要多关心他们的情绪和心理变化，多鼓励他们学习的积极性，开展各种目的语活动，使他们尽快形成良好的语言习惯，并利用口语优势带动其他技能的提高。

(三)“二语”熟练程度差异

“二语”是除母语以外掌握的第二语言，“三语”是外语教学研究领域引入的概念，指除了母语和已经掌握的第二语言之外，学习者目前正在学习的一种或多种语言。母语或“二语”对“三语的习得”有影响，不过“二语水平必须达到一个阈值，若二语水平很低，这种跨语言影响就显得很微弱”(Tremblay 2006：109 - 119)。

样本所涉的43位巴西学生母语均为葡萄牙语，不同城市的葡萄牙语在语音上有区别。葡萄牙语与英语同属于印欧语系，很多词汇与英语词汇相近，这43位巴西学生98%会一点“二语”，但能熟练使用“二语”的同学不是太多，他们学习汉语时对母语的依赖较少，学习成绩更好，如表7。

表7 考试成绩与能熟练使用二语的学生人数比

从表7可以看出，“二语”的熟练度对“三语的习得”有重要影响，“二语”熟练的同学，学习汉语的时候方法得当感到轻松，而“二语”不熟练的同学或是不会“二语”的同学，对母语的依赖很高，常常使用“翻译法”记忆生词，学习时感到不容易。

六、个体差异对教学策略的启示

通过调查和观察，我们发现巴西来华预科学生具有与其他国别学生不同的差异特点：(1)出勤率不完全与成绩正相关。究其原因，与他们的“自我观”以及定型的学业基础有关，他们强调“自我”的文化习惯以及在国内已上过一年大学的经历导致他们“自学”意识很强。(2)识记汉字与写汉字是巴西留学生的学习难点。

对同样国别背景的巴西来华预科学生来说，个体差异也非常大：女生在前4个月进步快，男生在后4个月进步更快；年龄对成绩也有影响；较好的二语水平与汉语学习成绩正相关。

据此，我们要善用差异，进行有效的汉语教学，在教学策略上，需强调以下几个方面：

1.使用“自我驱动”，减少教师讲解时间，增加学生自学时间。给学生布置“任务”，引导巴西留学生自学，学生之间可以通过互相交流互相请教来完成相应的任务，为学生自主学习、自主探索提供一个良好的发展空间。

2.作业要有“层次性”和“典型性”。作业的“层次性”是指给不同水平的学生布置不同的作业。特别是从第二个学期开始，学生开始严重分层，我们会给不同难度的作业，比如优等生和中等生写作文，学困生需要巩固复习HSK-4的生词。作业的“典型性””是指每次的作业练习尽量做到与重难点结合、有的放矢。虽然我们有HSK-4考试和预科结业考试的双重压力，但我们也尽量避免题海战术，选择与教学重点和教学难点相关的“典型作业”，为学生“减负”。

3.引导学生正确的的学习动机和学习信念。要注意激发他们对汉语、汉文化和中国社会本身的兴趣。例如巴西学生觉得汉字难认、难记、难写，开始会对学习汉语产生了畏难的情绪和消极的态度，虽然汉字难是客观事实，但如果我们能采取一些积极有效的措施，比如， 我们除了把汉字的构造方式和规律告诉学生以外，还会通过开设硬笔书法比赛等活动，把学汉字变成一种审美活动。

语言和文化是分不开的，学习外语不能忽视与其相关的文化。学生之所以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学习汉语，就是希望在目的语的语言环境中充分了解其文化环境。教学中，我们抓住教材中渗透的一些和文化息息相关的生活场景，包括历史、文化、经济、民生、旅游等内容。为学生安排文化活动或者文化讲座，学期末的“武汉之夜”文艺晚会上，学生们用唱中文歌、朗诵诗歌、打太极拳等文艺节目充分展示了他们的才华。通过这些活动，学生能练习自己学习的语言，也在情感上越来越亲近汉语。

参考文献：

[1]曹贤文，吴淮南.留学生的几项个体差异变量与学习成就的相关分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2，(3).

[2]陈天序.基于学期测试结果的来华留学生个体差异研究[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0，(4).

[3]潘井伦.第二语言习得之个人差异[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5年增刊.

[4]王佶旻.初级阶段留学生个体背景因素与口语测验表现的关系[J].汉语学习，2007，(5).

[5]王雪梅.EFL学习者语言能力、语用能力性别差异研究及其教学启示[J].外国语言文学，2006，(1).

[6]吴勇毅.不同环境下的外国人汉语学习策略研究[D].上海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7.

[7]姚怡如.汉语学习策略与个体因素的相关性研究[D].大连理工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

[8]张建新.第二语言教学中的个体差异与教学对策[J].乌鲁木齐职业大学学报，1999，(1).

[9]Tremblay，M． Cross-linguistic influence in third language acquisition:The role of L2 proficiency and L2 exposure[J]．2006． CLO /OPL，34(1)：109 - 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