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而好礼

黄河

根据最新公布的2014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美国富豪数量最多，达到492位，中国的富豪数量也达到152位，据全球第二，除了大家所熟悉的如中国香港华人首富李嘉诚，来自于中国大陆的首富王健林也以151亿美元的资产位列全球富豪榜第64位。

事实上，在各种富豪榜上，这几年来自于中国大陆的富豪人数和财富数量都处于快速增加之中，这就象财富500强里面的中国公司数量在快速增加一样，都从某一个角度佐证了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事实。

不过，与财富增长相伴而生的不只是幸福，还可能有烦恼和痛苦。比如，尽管整体来看绝大部分人都在物质上受益于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增长，但日益被拉大的贫富差距也带来了整个社会的焦虑与紧张感。一个富裕的社会不只需要有丰富的物质财富，也需要相应的财富观念和社会伦理。

对于社会中存在的仇富现象，有的分析归结为中国文化中的嫉妒心。

已经有很多的研究证明，既使在一个初始充分竞争的市场，也必然会带来个人财富的分化，所以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也都同时需要通过税收、财政转移支付以及各种社会救济手段调节收入分配差距，至少应该避免不让任何群体落入绝对贫困的陷阱。

但还有另外一方面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一个人的财富是完全合法获得的，是不是他无论怎么消费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事实上，也正是在这样的心态支配下，一些人从“消费者是上帝”进一步转化到了“有钱的是大爷”，热衷于炫富斗富，“土豪范儿”十足。富不是问题，但炫富却是问题，因为炫的过程在消费物质的同时还消费着其他人的尊严，那么这个过程就有了外部性，就不是个人财富如何消费的问题，就变成了一个社会问题。

有人说，我赚钱是因为我有本事、有才能或运气好。其实，任何一个人的才能都是以一定的规则为前提的，而个人之间又必然存在着先天和出身上的差别。所以一个社会只要构建了一个大家都去遵守的契约，就必然意味着对一些人所具有的优势的支持以及对另外一些人所具有的优势的剥夺，所以一个良性运转的社会，也隐含着需要对那些在这个规则下受到损失的人的补偿，这种补偿既包括物质上的，也包括心理上的，比如尊重。

或者有人说，只要社会的物质蛋糕做大了，即使分配的比较少的相比于以前的消费水平也得到了提高，所以所有人的效用感受都提高了。如果一个人感受到的效用只是物质上的当然可以这样说，但事实上，一个人的消费水平、幸福感受到有关联的社会其他成员消费的影响很明显。如果市场交易导致贫富差距拉大，即使交易本身没有利益受到损害者，既交易各方都通过交易行为获益，但在社会层面考察，贫富分化会导致市场中的“失败者”产生严重的受损心理。

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一直强调“不患贫而患不均”，这固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但也说明了社会的公平感对一个社会健康运行的重要意义。

追求绝对公平的社会所带来的对生产力发展的阻碍和普遍贫穷，当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在政府的社会福利政策之外，也需要我们的社会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建立起正确的消费观。孔子在《论语》中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孔子在这里指的是个人的修身，我觉得从社会角度来看也同样需要。一个健康的社会不是建立在绝对的平均上，但却需要让所有成员都能各得其乐与相互尊重，而尤其需要先富起来的人对大众的尊重。否则不但未来的经济发展会因社会的冲突而受到制约，所有人的幸福感也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