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企业家总理

孙兴杰

一年三相，意大利政局震荡已经成为经济改革和增长的障碍。伦齐富有明星范儿，更重要的是他是个亲近市场的人，偏向英美市场经济，这可能意味着意大利经济政策向右转，通过激活市场的活力带领意大利走出泥潭。

2月份，发生革命的不仅有乌克兰，还有意大利，在不到四十八小时里，意大利总理莱塔被同属民主党的伦齐取代了。2月12日，莱塔还在发布政府报告，畅谈施政纲领，14日就向老总统波塔利诺提交了辞呈。22日，伦齐宣誓就职，而那一天，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在总统任上逃跑。24日，伦齐内阁通过了众议院信任投票，第二天，通过了参议院的投票。在同时，乌克兰组建了临时政府，议会议长图尔奇诺夫成为临时总统，季莫申科和前拳王克里钦科宣布参选5月25日举行的总统大选。

意大利内阁更迭几乎没有引起国际媒体的关注，而乌克兰的革命则登上了世界各大媒体的头版，从而分散了人们对意大利内阁换人的关注，欧盟和美国都为乌克兰革命之后的烂摊子挠头。这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欧盟以及资本市场对意大利比较放心了，如果在一年前，意大利内阁的变动将引起资本市场的轩然大波，会成为欧元危机新的风暴眼。

无论与一年前相比，还是与欧盟东部的邻居乌克兰比较都能看出一点，欧元危机真的走向终结了。而伦齐以改革派领导人的身份“上位”，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而国际评级机构穆迪还将意大利的信用评级展望由负面调整为稳定，这是自欧元危机以来第一次。在危机风暴慢慢消散之后，伦齐的激进改革获得了更大的政治支持，同时也被寄予了更多的希望，意大利在结束了近20年“贝卢斯科尼时代”之后，需要新生代政客开启改革与增长的时代了。

时势与英雄

伦齐，没有议员的政治经验，也没有在中央政府任职的经验，仅仅39岁便搭着直升飞机成为意大利最年轻的总理。很多人对这样一位年轻的总理感到不放心。君不见奥地利27岁的小伙成为外交部长吗？在改革与创新的时代，往往是少年英才辈出，而现在欧洲改革难以推进，人才老化是个问题。贝卢斯科尼七十多岁了，依然活跃在意大利政坛，此公可谓臭名昭著，但是依然呼风唤雨，即便不能上台当总理，也会作为反面角色阻碍执政党的改革。39岁的伦齐以批判意大利政府出名，他认为从政需要冒险精神。也许伦齐的上台能够给意大利政坛带来一股改革之风，使意大利重新进入增长轨道。

去年意大利大选之时，市场情绪一度波动，意大利国债收益率也在攀升，已经耄耋之年的老总统波塔利诺为了稳定政局而继续留任。中左派的民主党以微弱优势获得组阁权，时任民主党党魁贝尔萨尼未能组阁，他还曾放言：只有傻子才会领导意大利。后来莱塔组织了一个大联合政府，事实证明，这样一个代表性很强的政府行动能力处处受到掣肘，尤其是贝卢斯科尼屡屡设陷阱，动辄就要求重新进行大选，数学家出身的莱塔并不是长袖善舞的政客，他厉行紧缩的政策得到了欧盟以及欧洲央行的支持，但要带领意大利走出泥潭，还需要在改革上下工夫。更为重要的是，他要与贝卢斯科尼所代表的福利民粹主义做斗争。给老百姓发福利当然受欢迎，但是意大利的债务率已经超过130%，比欧元区的标准高出一倍多，如果继续增加政府开支，那除了举债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么就得增税，而增加税收来发福利，那只是资源的重新分配，没有进入经济增长的系统里。

莱塔担任总理的半年多时间里，意大利议会净忙着给政府投票了，议会不信任政府了，就得换人，或者提前大选。一个三天两头就大选的国家，经济又如何增长呢？莱塔的改革方案需要经过议会信任投票，最终的结果是规划的蓝图只是蓝图，停留在口号和纸面上。

意大利的选举制度有利于形成一个弱势政府，在纷争不断的多党制之下，内阁难有施展的空间，因为自由裁量权太小。民主党虽然在众议院获得多数席位，但是在参议院却不是多数党，改革的方案要让议会通过不是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意大利政坛积弊已久，且不说贝卢斯科尼这样的政客凭借雄厚的资金不倒，左右两派政见难有交集，在欧元危机期间形成的五星运动联盟虽然获得了较多选票，但却拒绝参与组阁，成为议会政治中的“编外力量”。在这种乱象之下，伦齐的出现代表着新政治力量的兴起，他批评莱塔政府在过去9个月中，改革并没有进展，是在消磨时间，莱塔政府已经“电能”耗尽了，要么选择换电池，要么充电。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意味着莱塔要下台，因为伦齐与莱塔同属民主党，换“电池”当然是把莱塔拿下，“充电”的话也就是重组内阁。

令莱塔意外的是，自己终于把最大的竞争对手贝卢斯科尼“熬”下去了，老贝在去年被判两年不得从政，而他所领导的政党出现分裂。不出意外的话，莱塔可以安然执政到2015年，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来自党内部。

改革前景

看看伦齐这位突然涌现出来的政坛明星吧，29岁当选为佛罗伦萨的省长，五年之后成功当选为佛罗伦萨市长，当市长期间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包括取消管员公车，他自己上下班骑自行车。2013年12月民主党选举，伦齐取代贝尔萨尼成为党魁，上任之后，他便与各个党派领导人联络，而与总理莱塔的关系日渐疏远。

2月13日，莱塔与耶伦在党内对决，各自展示了施政纲领，结果出人意料，伦齐胜出，而且是大获全胜，136票支持，只有16票反对。一场党内政变就这么完成了，其实类似的事情也多次上演过，上个世纪80年代，英国的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就是被党内投票取代了。伦齐没有通过选举程序而成为意大利总理，质疑和讥讽的声音也不少，但是众参两院都顺利通过了对伦齐的信任投票，可见，意大利政坛对改革的呼声从潜流演变为主流。

毫无疑问，伦齐是意大利政坛的黑马，也是异类，对于一潭死水或者浑水的意大利政坛来说，伦齐的上台带来了很多变数。

首先，伦齐内阁实现了年轻化。总理非常年轻，而整个内阁平均年龄不到48岁，内阁机构也进行了精简，由16位部长和1位总理府秘书组成，比莱塔内阁少了5人，此举有利于伦齐集中权力。中右翼政党领袖阿尔法诺继续留任内务部长，阿尔法诺也属于新生代政治家，这意味着意大利政坛正经历着权力的代际更替。老年人要更加保守，如果一个国家的政坛与企业家的领军人物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那这个社会的活力自然就会下降，改革也就是一纸空文。新生代的政治家虽然政见有分歧，但是在改变意大利颓势方面有共同的诉求，民主党的新党魁卡索内支持伦齐的政策，这样也就不会再发生伦齐取代莱塔这样的事情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