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嘉文
摘 要:驹子和叶子一开始就像是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她们互相怜惜,却又互相痛恨,从她们的言语中可看出。或许是本身悲剧的相惜,性格的相斥。至于她们为何这样,川端康成在书中并未点明,我们也不得而知。驹子与叶子两者虽看似矛盾,却共生,即为一体,驹子是叶子,叶子是驹子。也可以说,叶子是年少或者岛村初见时的驹子,是拥有洁净内心世界的驹子;而驹子则是经历岁月洗礼后成长的叶子,是叶子历经沧桑后自我保护竖起的柔软铠甲。
关键词:矛盾;共生;性格;驹子;叶子
驹子和叶子一开始就像是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她们互相怜惜,却又互相痛恨,从她们的言语中可看出。或许是本身悲剧的相惜,性格的相斥。至于她们为何这样,川端康成在书中并未点明,我们也不得而知。叶子最后有意追随岛村去东京,而驹子却最终释然,岛村没想到对于自己一再依赖的驹子最后竟这样放弃。而叶子谈话中的肯定也让岛村万分吃惊,完全出乎意料的两个选择。叶子选择的是常人之路,与其身份有关,叶子和驹子的身份都是可悲的。驹子被迫成为艺妓,叶子介于艺妓和平常女人之间,她没有驹子的洒脱,始终无法放开。
文章开篇,岛村穿过长长的隧道进入了雪国,川端康成浓篇重墨描绘了叶子映在玻璃上与景色交融的动人的美。叶子照顾着行男本应是温馨哀愁的,可从岛村视角的形容,却被描绘得冷艳飘渺,“灯火从她脸上闪烁而过,却没能将她的面孔照亮。那是远远的一点寒光,在她小小的眸子周围若明若暗的闪亮。当姑娘的星眸同灯火重合叠印的一刹那,她的眼珠儿宛如撩人的萤火虫。叶子初登场,给人的感觉是虚幻的,玻璃上印出的身影也好,心甘情愿照顾将死的病人不离不弃也好,都符合岛村所代表的男性形象对女性的期待与幻想,谁会不想要相伴身邊的女子洁净如冰雪,却又温暖如冬日呢?川端康成并未仔细描绘过叶子的容颜,却偏爱叶子的声音,“尖俏的嗓音”、“美的几近悲凉的声音”、“清澈得几近悲凉,好似要发出回声一样的声音”、“叶子的声音似乎依旧在回荡,像是纯洁的爱情发出的回声”、“她的声音还像笛韵一样,余音袅袅”。除了声音,只有几次描绘叶子的眼神和目光。我认为这是对叶子虚化的最好证明,声音和眼神本就是相对飘渺的东西,越是干净,越是空虚。叶子在黄昏车窗中的镜像与朦胧流动的景物的融合,或许正是这美感的开端。岛村对叶子大概有一种非现实的向往。也许他只是纯粹地将叶子视作一样美好事物,而非一名少女,故而并不觉得从车窗中窥看她有什么不礼貌。叶子的美是完全捉摸不定的。旅客接连、宴会频繁的时候,她总在厨房里帮忙,然而在这嘈杂混乱的背景中,她似乎仍能显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澈,甚至于有些自闭倾向了。在大声谈笑的女佣间默默做活的叶子,在澡堂里让孩子脱衣洗澡、亲切地唱着歌的叶子,仿佛都带有一种孤独的忧伤。
岛村记忆里初见驹子时,驹子给人的印象,是出奇的洁净。艺妓这个职业常常令人鄙夷,因为她们卖弄纯洁神圣的肉体以换取生存,但驹子这个艺妓却显得不同寻常。虽然沦为艺妓,但从作者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驹子那渴望回到以前,渴望哪怕平平淡淡但清清白白地过一生的梦想。驹子让人们从黑暗中洞出阳光、从迷茫中窥见希望。驹子对城市事物、对美好爱情的淳朴向往,似乎总有虚无缥缈的意味——不知自己所向往的具体形象,也不知怎样得到它,而只是做着明知无济于事的徒劳努力。她对自己的处境似乎并不感到十分落寞与悲哀,生活的向往埋藏在一本本日记里,埋藏在精神中不为人知的角落,只是表面上大大咧咧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更加惹人哀怜。使人觉得恐怕连脚丫缝儿都那么干净,驹子在岛村眼里,虽打扮有点艺妓的风致,却因自身洁净反倒显得穿着不太和谐。开口坦率直白,颇具孩子气,对岛村似乎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情并想与之成为朋友。先是好奇,再是试探,再有点儿欲拒还迎的感觉。声音上一秒沉静,下一秒又多少拿出艺妓那种嘻嘻哈哈的口气,许多细节描写都能体现出驹子身上行事上和心上的多处矛盾。驹子就像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常体现出极端对立的两面。文中对驹子的刻画是细致入微的,不同于叶子映在玻璃上的容颜,驹子面部的大段细节描写重复出现,一次在岛村爬山到衫林下,全无外人细细观察驹子,与其说她艳丽,还不如说她长得洁净:“低垂的双目,衬着浓黑的睫毛,愈益显得妖艳妩媚”、“浓美的黑发”、“双唇柔滑细腻,像水蛭的轮环一样美丽”、“艺妓风情的肌肤,发出贝壳似的光泽”、“正看纤瘦苗条,侧看则很厚实”、“后衣领敞了开来,露出雪白的肩背,像把展开的扇面”、“手指尖都红的很好看呢”。对驹子的描写常常深入细节,以这样的篇幅,却未曾提及驹子的声音和眼神。容貌与外在可以改变,但声音和眼睛却是一个人无法轻易变换的。
驹子和叶子的最终命运却是背道而驰,驹子在结果上略好,或许是性格使然。叶子略加寂然,不多言。吸引岛村的或许也是这特殊的人格魅力。然而她却也更像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女人。从对待行男的病痛和死亡方面可见一斑。叶子精心照顾病人,死后对待他的坟墓更是敬重,这无疑遵从了道德上的义务。驹子性格直爽,敢于追求,爱的狂热,对于岛村的求爱是那么直接。她的性格也使她对于和行男的婚事不拘一格,她根本就没爱过行男。同叶子相比,驹子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物。若说岛村对叶子是一种精神上的向往,那么他对驹子则是一种确切可知的怜悯,或者说由怜生爱。叶子仿佛是另一个驹子,命运之路更加悲凉的驹子。她们的性格与表现情感的方式截然不同,但是两个女人是“根”相同的。只不过表面所呈现的形式不同。驹子与叶子两者虽看似矛盾,却共生,即为一体,驹子是叶子,叶子是驹子。也可以说,叶子是年少或者岛村初见时的驹子,是拥有洁净内心世界的驹子;而驹子则是经历岁月洗礼后成长的叶子,是叶子历经沧桑后自我保护竖起的柔软铠甲。(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