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吴承恩的《西游记》和李汝珍的《镜花缘》中,都有一个女儿国,这两个女儿国既相似又不同。两书对女儿国的描写在内容、风格、情节等方面都存在一些相同之处。不过两书所写女儿国的类型、描写的重点差异明显,各尽其妙,自成一体,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也不同,这与两部小说作者的创作意图差异有关。我们要分析两个女儿国,就要逐层深入,挖掘实质,从而找寻其时代意义。
关键词:《西游记》;《镜花缘》;女儿国;女性解放
作者简介:王礼(1978-),男,陕西富平人,兰州工业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硕士。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8-0-01
一提起女儿国,我们自然就会想起《西游记》中的西梁女儿国。在唐僧师徒经历的那个女儿国中,只有女性而没有男性,女性借助子母河水这种自然存在的奇妙反应来生殖繁衍。女人处理一切社会事务,她们性格温柔,本性善良,似与其他地方的女性没有什么区别。但即便国中无男,她们却对男权有着天生的渴望与顺从。这样的社会或国家,缺乏与外界的交流,也只能是自给自足的经济思维下才能够产生。那么,在清代作家李汝珍的《镜花缘》中我们会面对一个怎样的女儿国呢?
在《镜花缘》中,李汝珍借助神话传说,展开奇幻想象,毫不吝惜笔墨地为我们精心塑造了一个女儿国,而这个女儿国,与《西游记》中的西梁女儿国大不相同:
李汝珍女儿国与吴承恩女儿国的最大不同,就是《镜花缘》中的女儿国并非“纯女无男”,而是有男有女,繁衍方式依然为男女结合。但与世俗其他社会比较,该女儿国为女主外,男主内,其统治秩序其实是中国封建社会男权制的女性翻版。
《镜花缘》女儿国中的“男人”们,更像文学作品中所见的女扮男装者,“女子反穿靴帽,作为男人,以治外事”(第三十二回)。但就是这些着男装的女子,思维上却也不是女人了。在女儿国这个特定环境中,她们凌驾于须眉之上,成为社会的主导者,她们是国王,是大臣,是女儿国这个特定环境中的统治阶级,在她们身上丝毫看不到其他社会中女性所惯有的女性思维、习俗。由此可见,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所表现出来的柔顺、软弱,并不是女性的本质属性,而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男尊女卑思想就受到了质疑。
在西游记女儿国中,女性描写依然遵从传统的审美观。这样的女子,比起《镜花缘》中男人状的女子,要更符合大众对于女性的审美观。
《西游记》、《镜花缘》都是中国古典文学史中的文化瑰宝,两部书作者不同时代背景不同,是女儿国这个意象把两者紧密联系在一起。无论是从女儿国本身还是两位作者荒诞、诙谐文风中,我们都可以找到许多共性的东西。如在《西游记》与《镜花缘》中,都有一个被女儿国王钟情的角色,《西游记》中是唐僧,《镜花缘》中是林之洋,而这二者的遭遇,却是完全不同的。
《西游记》中女儿国王,见到唐僧丰姿英偉,相貌轩昂,心生爱慕,决定与之长相厮守,“喜孜孜欲配夫妻”:
她欲劝说唐僧打发三个丑徒弟自去西天取经,而他留下来做女儿国的国王,自己不惜屈尊当王后。这里固然有对爱情的主动追求,更重要的却是体现了作者潜意识男权制社会男尊女卑、妇为夫纲的女性观。
而在《镜花缘》中,林之洋显然没有得到这种优待。林之洋因颇有几分姿色,而被女儿国王看中,欲纳为妃,吃尽苦头。先是强迫更衣作女人状,又被抹粉束腰、穿耳裹足,稍有不从便惨遭毒打。曾经的须眉林之洋,被成功改造,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全是符合男性社会所规定认可的女性之美,即貌美、柔弱、驯服、感伤。以至于:“林之洋到了这个地位,只觉得湖海豪情,变作柔肠寸断了。(第三十三回)”
文以载道,对于文学作品,我们不能仅仅停留于描述的表面,还要逐层深入,挖掘实质,探寻其时代意义。《西游记》、《镜花缘》这两部小说作品对女儿国的描写都是对《山海经》女儿国的继承,笔触精彩,各尽其妙,各有特点,很好地体现了作者各自的创作意图,细细品鉴,各有其风姿与韵味。
吴承恩、李汝珍生活在封建制度开始衰亡的明清时期,两人都是科场不得意、饱尝辛酸苦辣、看透世态炎凉的封建文人,但因生活时代差异,所受到的时代人文思潮影响不同,导致他们创作动机和创作心理等也不同。明代兴起的对人欲合理性的肯定、对个性自由追求的人文思潮对吴承恩影响颇为明显,使他的小说创作带有一股清新的风气。到了清代,顾炎武的实学思想,袁枚的男女平等观念,对李汝珍创作《镜花缘》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它赋予了小说更多对于社会揭露批判和对人性深沉思考的特点。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李汝珍的《女儿国》要比吴承恩的《女儿国》更加奇妙,更加异彩,对现实的讽刺和揭露更加强烈,这确要归功于李汝珍生活的时代赋予他的思想和才情了。
对于《西游记》女儿国王对于唐僧的倾慕以及《镜花缘》女儿国王对于林之洋的占有欲,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中国男权制社会男尊女卑、妇为夫纲的女性观。在封建礼教制度下,女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是繁衍后代的工具,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没有男人,女人便什么都不是。因此,在《西游记》中,没有男人的女儿国对男人有一种迫切要求。唐僧在取经路上,历尽千山万水,妖魔鬼怪层出不穷,遇到危险,总有徒弟和神仙相救,惟有色戒要自己把持。唐僧严守戒律,面对女色避之不及时也能做到坐怀不乱,就是那可爱的女儿国国王也不能使他稍动凡俗之心。唐僧从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乡中全身而出,这自然让一般的世俗男性既羡且佩。但作者只是从男人的角度一厢情愿的建构了一个满足男人色欲、权欲、钱欲的女儿国,而不是从女人的主体角度出发去设想女人需要什么。这本身就是对于女性权利的一种漠视,而这种漠视,即是封建男权意识的反映。
两部小说中女儿国的情节,都是对于女性生存状况的独特思考,虽因时代的原因,未能提出行之有效的女权主张,但也弥足珍贵。而我们也正是通过两部作品中女儿国片段的对比,来审视现今的女权运动以及时代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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