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
有朋友在京城供职,买了一只鹩哥,调教得一口脆生生的京腔送回家来。每有客人来访,它先是一声娇滴滴的“您好”,接着便是“恭喜发财,欢迎光临”,真是人见人爱,几天不见便想得慌,隔三差五就要过去看一看。
时间一长,那鹩哥也懂得了和人交流,如果你落座半天不言语,它不是冲你不断地咳嗽就是打口哨。那口哨真叫一个婉转嘹亮,会把你的疲惫一扫而光。你若一搭腔,它便孩子一般来劲,左一下右一下伸展着它那漂亮的翅膀,把学到的本事轮番向你展示。谁料,一来二去人多嘴杂,那鹩哥的口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那抑扬顿挫的京腔也变成了直愣愣的陕北口音,所有的上声几乎都变成了去声。还有更奇的,一天刚落座,它竟然愣不出出地问道:吃了么?回说吃了,它还问:吃了甚?一时间又惊又喜,把几个人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有一段,朋友的房子装修,把鸟儿送回老家,等再接回来的时候居然有了粗口,不耐烦的时候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算求了。朋友的妻子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得罪了客人怎么好啊!
有做文化产业的老板便来了灵感,说一定要把这鹩哥的变化写进小品,搬上地方春晚的舞台,庄谐成趣,可以反映一个重大而又严肃的主题。可惜,未能如愿。
春节前,朋友又在京城购得一只小鹩哥,大概是意在营造一个小的鸟语环境,使其少受人言的影响吧。两只鸟放在一起,一个粗声大气像是大哥哥,一个细声细气更像小妹妹,那鸟教鸟比人教鸟来得容易,没多久妹妹的武艺就赶上了哥哥,有人时说学逗笑,没人时也你来我去啦话一般其乐融融。
过完春节我们又去了,一开始那只小鸟好像多少还有点害羞,可没多久就不甘寂寞了,“恭喜发啊财”“欢迎光啊临”,娇滴滴细音婉转。可不知怎么一来二去闹哄哄中它却喊了一嗓子:“讨厌!”
一下子,四座皆无言。
环境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