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令人赏心悦目的花花草草、灵动轻巧的虫鸟,是画家们乐此不疲的表现题材。而写意花鸟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表现形式,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它不仅是对花鸟等自然物象的描绘,更注重通过对花鸟等客观景象来抒发画者主观感受。实验水墨的兴起,与中国水墨画固有的程式规范和水墨形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给当代致力于写意花鸟创作的队伍带来生机。本文主要从造型、笔墨和人生境界三个角度对写意花鸟画的创作进行思考。
关键词:写意花鸟;笔墨;人生境界0前言
花鸟画是中国绘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目前为止,已走过了漫长的里程,并且在中国画历史上出现两次的发展巅峰,一是以宋代为代表的工笔花鸟画,其二为明代中后期到清代文人的写意花鸟异军突起,特别是在清代末年后,著名写意花鸟画家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画家以各自独特的表现形式,将写意花鸟画的发展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写意花鸟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重要表现形式,在中国绘画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它不仅是对花鸟等自然物象的描绘,更注重通过对花鸟等客观景象来抒发画者主观感受。
图1《寿桃图》吴昌硕图2《雄鹰》潘天寿多元化的文化氛围下,写意花鸟画的样式、面貌也呈现多元化的趋势,每个画者都“各显神通”,试图超越传统,创造属于自己的独特图式。事实上,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的确出现了一批具有自己明显的符号特征的画家,他们也正努力改变长时间处在程式规范与笔墨观念一成不变的状态,创作了很多富有独特创意的作品,而且所表现的题材内容非常深广,技法语言、笔墨符号形式不一,不乏一定内涵的优秀作品。“写意花鸟画走入低谷”的声音频频发出,笔者认为,此番言论一方面是针对陈旧落后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东西,阻碍了写意花鸟画的发展,所创作的作品不视或忽视笔墨存在的时代性,皆因部分画者狭隘地解读了传统,盲目追随,或者过于机械地沿袭传统花鸟画的技法程式、笔墨语言。另一方面则指有些画家的作品在创新的背后没有润含丰厚的文化底蕴,完全是为了变而异变,为了新而创新,从而造成这些当代写意花鸟画作品即便有了新的技法、形式面貌,其作者却不自觉地忽略了作品最纯粹的内在精神情感的真实呈现。
图3《虫趣》齐白石图4《葱·韵》陈晓华然而,在写意花鸟研习过程中想要摆脱或规避以上种种弊端,谈何容易?笔者在写意花鸟画创作过程也中也有切身感受。本文从造型、笔墨和人生境界三个角度对写意花鸟画的创作进行思考。
1创造合乎当代审美时尚的造型
当下,普遍生活质量提高了,城市化进程大发展,花鸟画创作素材与环境也有所改观。但花还是那些花,鸟还是那些鸟,类别没有太大的变化。在欣赏一幅作品时,选择表现素材往往不被第一时间关注。好的作品,常常使观者赞叹作者技法纯熟到随心所欲的境地。鉴赏技法不纯熟、表达不尽如人意的画作时,才叹息其疏于技法训练。技法固然重要,物象造型作为画作最基本的形象元素,在创作中更不容忽视,要求画家对客观对象进行概括、夸张、强化主观化的造型表现,才能使作品不至于粗糙乏味或停留在前人、他人的形式上。因为学习写意花鸟创作时必须做到意在笔先、整个作画过程时间相对短,往往需要一气呵成,它的灵活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要求高,画者需要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较深的造型能力,而这些想象力和造型能力都需要对生活物象进行提炼。生活是创新取之不尽的源泉,深入生活、体验生活,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去涉猎,感受时代气息,这对于当代写意花鸟画的创新而言非常重要。傅抱石在《壬午重庆画展自序》里提到的“画家与自然倘若脱节,那画面是低温”①用在花鸟画创作中同样适用。相对于人物画和山水画而言,花鸟画的程式显然较为完善,以至于难以突破,倘若对生活还汲取不足,容易陷入传统文人趣味而导致渲染上闭门造车的不良习气。要创新,唯有真正走进生活和自然,寻找时代赋予的新元素,才可能讓生活成为写意花鸟画家创新之水源。比如已故画家吴冠中先生众多作品中就有很多典例。
然而要跳出传统,不等于远离传统,反而更应该深究传统优秀作品,临摹是最好的学习方法。在临摹时要认真解读大师的作品,大师们在追求意境时,也在寻求技法和造型的突破。这看似老套的学习方式应该贯穿在创作者的整个艺术生涯中,当然这里所言的临摹不是初学者的照搬,而应该是带有思想的创作过程。对于致力于艺术创作的人而言,深入钻研历代名家的构图、造型、技法,吸收为自己的东西并学以致用,不失为提升自己的捷径。
自20世纪80年代在中国各美术院校开设构成课程以来,给中国传统绘画的创作带来了新鲜的活力,笔者有幸能够将大学所学的关于构成方面的知识在专业教学工作和花鸟画创作中运用。构成学院的构图形式同样适用于写意花鸟画造型创作,这里所说造型是指作品画面的图像形状和图式结构。要想增强造型感染力,我们当代花鸟画创作者应该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下功夫:(1)通过对客观事物的解体、分析、提炼,从而实现再创造等几个步骤来完成造型创作,画面创造通常要经历搜索客观素材原形,结合个人修养形成胸中意象,提炼画面造型符号,创作自己独特的笔墨形态等过程。(2)通过使用夸张、强化等手法自然物象的特点,对其进行有意识地变形,寻找合适的笔墨趣味,使变形后的造型与观者产生共鸣和有意味的视觉效应,其中一方面是作者内心情感的表达,一方面符合画面和观者审美意趣,从而提高造型的感染力。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譬如,同是小鸟,在八大笔下却“白眼向青天”,傲世不羁。安林老师纸上则“大智若愚”,天然见真不失神秘大气。
温润的南方气候,给花鸟草虫创造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四季常青、春华秋实几乎是常见的景象。由于工作关系,常常奔走于广州清远两地,远离广州这座永不落幕的大都市的繁华来到属于山区的清远,更接近大自然,闲暇时对阳台外的田埂上的蔬果、奇花野草、乱草丛棘情有独钟。在我的画作《葱·韵》中,我选 取的就是清远当地具有特色的蔬菜园子,菜农大概也是钟爱这种安逸自然生长的葱花,伴随着野草杂卉肆意生长,不舍割去。整个画面干湿互衬、墨韵生动,表现了妙趣横生、生机盎然的景象。而这些画史上较为少见的野草杂卉的坚韧不催地传达了它惬意的存在感,还无意中拓宽了写意花鸟画创作的内容和题材的表现领域。尽管笔者至今尚未有成熟的作品呈现,但在研习过程中也隐约找到了自己的创作方向。这般闲情野趣、回归自然地表现,时常唤起那些属于个人的童真,勾起我童年尾随兄姐,奔走于村野田埂时的美好回忆,情至深处,浓浓的亲情,滋润心田,天真烂漫而又不失亲切,朴素与平实。
2创造传情达意、能产生共鸣的笔墨形式
即使拥有“千锤百炼”而长期积累的笔墨技巧,如果没有进行主观创造,也很容易埋没在前人所创的影子下,再纯熟的技巧,充其量是重复别人的劳动,只能是一张老画。写意花鸟画历经明代中后期到清末时期“海派”的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大师的艺术实践与探索,其艺术成就显然已达到不可超越的巅峰,主要体现在笔墨技巧、形式语言和审美意境的开拓等方面,各显奇艺、百花齐放,要想突破前人而有所创新的确是相当困难的。“笔墨当随时代”是清初石涛的名言,想必在写下这段普通的画跋时,在如今甚至更远的未来,竟会成为宣扬艺术创新的口号,路人皆知。
笔者曾经也和部分写意花鸟画家一样,养成固执习性,常常喜好封闭门造车”,不愿意接受新生事物或者狭隘地解读传统,机械地沿袭传统绘画的程式规范与笔墨语言,无疑是忽略了笔墨存在的背景因素;又不屑于一些画家过分强调笔墨技巧的重要性和独创性,使得画面效果出现不太和谐的“作”味。在导师引导下,较多地阅读当代水墨的发展中践行实验水墨的优秀作品,写意花鸟如其他水墨画一样,深究其“味”,“味”从作品中笔墨的表现、意境的营造中来。静观当代艺术创作,与传统有很大的变化,非已摒弃传统,而是在干、湿、浓、淡的墨韵变化中,使得东、西方文化的形成交融给写意花鸟画的笔墨形态注入带有时代气息的新的活力,也为“笔墨当随时代”寻找到了契机,使其创造了符合时代审美意趣的笔墨。改革开放以来,实验水墨的兴起和发展,是又一次的“百花争鸣”,为花鸟画创作带来了生机,大胆的水墨实验,融入西方的文化及其艺术形式,成了一种创作时尚,也出现了一批盲目追求所谓“中西融合”的作品。而事实上,这种观点并不等于鼓吹画家“崇洋”而刻意追求西方艺术的感觉,只是为站在笔墨精神的层面来创新。
图5《鹈鹕》周京新笔者在花鸟画的创作过程中有这样一点体会,因担心笔墨技巧生疏,常常不厌其烦地临摹前人作品。譬如陈淳的写生花鸟画,一花半叶,淡墨、欹毫,自有疏斜历乱之致,所画质朴。而在写意花卉方面,陈淳独得玄门,其笔法挥洒自如,富有疏朗轻健的风姿,喜欢他的用墨设色,如徐沁所言“浅色淡墨之痕俱化矣!”又如吴昌硕,其画尽显淋漓笔墨,浓郁色彩,浑厚气魄,一振晚清萎靡干柘之风,大开现代写意画派新景象。另有白石老人天趣横生的鱼、虾、虫、蟹和雄浑滋润的笔墨浓艳明快的色彩,造型简练生动的花鸟,展示出淳厚朴实的意境。笔者在创作初期,也所画离不开前辈的影子,了无生趣,通过三年的研习,在导师的耐心引导和启发下,提高了阅读量,开阔了视野,丰富创作内容,更为大胆地尝试寻求笔墨形式。尽管如此,也未能全盘吸收其精髓,若要创新,便更是难上加难了。《清·远》组画取材于目前生活与工作的所在地——清远清城区。正值三四月份大地回春,雨量充沛,整个春天就沐浴在湿润的气息中。基于现实生活的需要,不得不长期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往返广清两城,其中滋味唯有自知,心情也似乎应了此景。于是便有了创作的最初想法,黎明前的黑暗并不可怕,那一束光芒便是希望。细细品味,在自己的画作中倘若只是简单地运用传统笔墨形式来描绘,作品自然会缺少新意,平淡寡味;笔者也常常尝试以传统笔墨为基础,主动渗入现代构成因素,期望传统笔墨的原有含义可以得到外延,而产生表现空间的张力,使其更有时代和生活的生动气息,独具情韵。譬如南京画家周京新的作品就很有自己的特色,其作品的艺术特点和文化追求在技术与风格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建立了独具一格的笔墨语言和成熟的个人画风。
图6《清·远组画一、二》陈晓华3作品俗雅取决于作者的人生境界
在三年的研习过程中,体会最深的是想表达的东西,往往“画”不达意。安静下来研读画论或是欣赏画作时常常会有“相见恨晚”之意。的确是修炼不够,应该说,在花鸟画创作队伍中,绝不乏技艺精湛者、不乏勇于尝试和创新者,但是难免有人心浮气躁,寻求捷径急于求成,往往欲速则不达,与如今各行各业飞速发展的年代有关。写意花鸟画虽被广泛流传,不少人在从事写意花鸟画创作,而质量好,格调高雅的作品甚少,这个现象的形成与作者本身有很大关系。一般情况下,写意花鸟画的整个作画过程所需时间并不长,但是因为纸材等的不可易更性决定了必须要做到“意在笔先”,它的灵活性和随机性相对大,这就要求画家要有很强的掌控能力和应变能力,必须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较深的造型能力、笔墨功夫和文化素养,即我们常说的形、神、气、力、骨、韵等,通过注入作者的各种情绪,笔墨便有了各种情感的溢表。
另外,花鸟画的社会性相对山水画和人物画而言比较弱,其创作局限性也显而易见。这就要求画家对当下生活要有更强的观察能力、概括能力、感受能力,更需要有较深的文化内涵、文化素养,古人所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道理就在此,写意花鸟画作品是内涵和文化修养所造就出的产物,没有这方面的修养是难以找到自己的路子的。写意花鸟画创作要在客观真实的前提下以心进行提炼、择取、概括、集中,创意需画家以自身的眼睛、情感去观察生活,师法自然而“中得心源”。②只有“立意”明确,并在过程中能做到胸有成竹、意在笔先,方能创造出富有个性的艺术形象和与人共鸣之意境的写意花鸟画。这种特质需要千锤百炼的积累才能通过创作过程流露在笔墨和构想等方面,直接影响作品的品格,影响到是否能与读者产生共鸣,即人们在欣赏作品时,看到画家所描绘的物象,能不知不觉感受到画家思想情绪,或是愉快,或是悲愤,或是平静,或是亢奋。如白石老人笔下一枝花、一只鸽子,稚拙可爱、寓意深刻,充满情趣;再如周思聪先生纸上一枝清荷、一抹淡叶,简练淡雅、宿墨温润、深秀于内。
图7《荷之系列》周思聪4结语
在艺术的实践中,如果能真诚面对生活,面对自己,并能用合适的语言将其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的话,那么,就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使自己作品得以升华,得以成功的基本保证。而在我的创作里,力求能在画面里出现最真的生活。传统的写意花鸟画固然是好,但是我们当代的画家已难寻与传统文人的相同或类似的生活背景,生活内容和文化意识也发生巨大的变化,与传统文人的心境几乎不能同日而语。当下这个变化急剧、节奏快、信息量爆炸的社会环境,掌握信息的渠道也越来越多,互联网、微博、微信,或快或慢、或多或少,各种“自由”、各种“声音”融汇在一起形成了混乱嘈杂的大环境,改变人们对事物的反应是必然的。对于深入生活的理解,似乎也不再是我们以前所理解的下下乡,到农村去拍拍照片,寫写生那么简单了。但是,任何的创新都不能凭空捏造,要有依据,即生活原型,主动总结、归纳原型,并要有意识发现生活中具有时代特色、典型气息的东西,大胆尝试创造新的符合当代审美意趣和思想内容的笔墨技法。不能把创新简单地理解为只画别人不曾画过的东西,不去描绘旧的传统题材。只有深入生活,才能有深刻的生活感受,才能捕猎时代的脉搏,才能发现表现的题材;只有勤学追摹,对表现题材、表现形式和技法进行认真探讨和进行个人修养的培养才能创作出超越或在前人、他人的形式上对自然有所感悟,只有过硬的基本功和人文修养,才能创作出好的富有时代气息的写意花鸟画作品。
注释:①傅抱石.壬午重庆画展自序[M].1942.傅抱石.叶宗镐,编.傅抱石美术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②曲晓莉.写意花鸟画创作杂感[J].文艺研究,2000(07).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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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姜今.画境[M].湖南美术出版社,1986.作者简介:陈晓华(1981—),女,广东电白人,硕士,艺术学讲师,研究方向:会展设和艺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