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艳萍
摘 要: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的青春叙事,其主题多集中在对感觉文化的表述和自我的审视。以韩寒和郭敬明的具体作品为例,他们在叙述故事中体现出鲜明的“忧虑”和“忧郁”特征,叙述主体的自我打上了鲜明的“少年强说愁”的文化色彩,透过这种叙事表述,其内核是年轻一代的成长体验和青春期特有的张扬以及对社会现实的敏感和批判,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美学诉求。
关键词:青春叙事;忧郁;忧虑;成长;诉求
中图分类号:I207.6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4)03-0113-02
一、80后作家及其美学魅力
无论是韩寒式的“忧虑忧患”还是郭敬明式的“忧伤忧愁”,他们的作品一经面世就占据了文学市场的重要位置,引发了文学领域的许多变化,甚至出现了一个标签:80后作家群。他们的书写和叙事因为有着他们独特的角度和情感体验,很快就获得了读者的认同,从而让读者接受、体味并赏析,这既是他们作为80后年轻一代在身体和精神上的成长见证,也是他们的文字书写所具有的美学魅力。
二、书写“忧愁”后面的美学诉求
1.“忧愁”是一种“边缘”状态,它挑战传统经典
同样塑造青春人物,从王蒙的《青春万岁》(1953)到杨沫的《青春之歌》(1958)再到路遥的《平凡的世界》(1986—1989),他们的主人公的青春和成长是有强烈倾向性的,正如普列汉诺夫所提出的那样“作家不仅是那把他提拔出来的社会环境的表达者,而且也是这种社会环境的产物;他把这种社会环境的同情和反感、它的世界观、习惯、思想乃至语言,都带到文学里面来”[1]。因而他们几乎分享了共同的一种成长叙事:郑波、李春(《青春万岁》中的主人公)从学生时代起就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为祖国献身的渴望,他们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这种美好目标的过程中逐渐成长;林道静(《青春之歌》中的主人公)母亲的贫农背景让她与地主剥削家庭决裂,受爱情的滋润,她拓宽了眼界也受到革命的熏陶,从接触革命到理解革命到投身革命,每一段爱情都让她离革命越来越近,最后成长为成熟的革命家,将个体生命溶入到革命的集体中,对自我的生命意义有了完整和清晰的认识[2]。而孙少平(《平凡的世界》中主人公)是改革浪潮中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少年,接受了教育,在时代的召唤下走向了社会,经受了种种苦难,最终找到了自己在生活中的人生目标,深刻领悟人生的含义所在。在这些经典书写中,青春是没有过多的自我体验的,它消融在时代事件中,是为了理想和目标而设定的一块路碑。这样的一群主人公,他们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忧愁的,理想和行动是他们明朗的指向,乐观向上是他们的性格特质和成功的基本保证,他们也有迷茫和困惑,但在现实生活的激励下,理想又能很快鼓舞他们的斗志。到了20世纪70年代,郁秀与她的《花季·雨季》让在夹缝中顽强生长的青春文学重新获得一些喝彩和关注,与同期的校园民谣一样,郁秀更愿意让作品渗透“新青春派”的概念,以明朗轻快的节奏,积极鲜明的主题,生动鲜活的语言来书写青春印象[3]。个人体验性的忧愁在这样明快的基调中转瞬即逝。只有韩寒们和郭敬明们,他们抛弃了宏大叙事中的时代倾向性,在结构模式上选择了固定式内聚焦式,叙述者始终寄居在某个人物之中,借着他的意识和感官在行动、在感受,故事随着这个人物的心理活动的开始而开始,随着其活动的介绍而结束。而作为其中最不可捉摸又很难表述的“忧”自然作为一种自我体验印象反复出现。它承载着时代和社会背景赋予主人公本身具有的“社会属性”的一部分,又连接着主人公本身所具有的一种渴求自由,反抗传统,突破束缚的人的“自然属性”的一部分,正是在这种边缘化的情绪中我们看到少年的纯真,生命的原色[4]。因而无论是语言的调侃讽刺,还是文风的幽默婉约,不论是颠覆离奇的现实社会还是创建虚幻唯美的国度,无论是淋漓畅快的内心独白还是婉转缠绵的对话,透过这样一些“忧郁”、“忧愤”、“幽怨”、“忧愁”的表述,我们看到了青春写手内心的真实,也是这样的真实深深打动了读者。
2.“忧愁”能产生语言陌生化,营造浪漫诗意体验
按照什克洛夫斯基的看法,艺术的目的不是提供认知的对象,而是提供感知的对象,是要恢复人们对事物的鲜活的审美感觉。艺术将习惯成自然的东西陌生化。如韩寒在《三重门》里多处对世间百态的描写,“林雨翔心猿意马,踩人脚不断。……你说一个“sorry”可抵上十声“对不起”,与人民币兑换美元英镑的汇率相符,足以证明语言与经济的亲密关系;”“桥已到不惑之年,其实是不获之年,难得能获得维护保留,憔悴得让人踏在上面不敢打喷嚏。”明明是生活中最常见的场景,却联想到经济与语言;明明是桥的年久失修却写出了憔悴之感来了。“雨翔表哥是个坚强的男人,这类男人失恋的悲伤仿佛欧美发达国家的尖端产品,只内销而不出口。他把哀愁放在肚子里,等胃酸把那些大悲化小,小悲化无。”[5]一种哀愁是不能言语的,却又和最物质的“尖端产品”相比较,这样的言语如果不关注时事是无法产生联想的;又如描写黄昏,“天色都暗了,黑幕里探头出现一颗早熟的星星,映得这夜特别凄凉。”星星的出现是多么自然的场景,而“夜幕”、“探头”、“早熟”却加上了人的情态,在如诗般的意境中添上人物的活动。再如“这位化学老师,声音细得仿佛春秋时楚灵王章华宫里美女的腰,讲几句话后更变本加厉,已经细成19世纪俄国上流社会美女的手,纯正的“未盈一掬”。那声音弱不禁风,似乎有被人吹一口气就断掉的可能,吓得四个学生不敢喘气,伸着头听”[6]一种有声有色的描绘就在韩寒的幽默调侃中浑然天成了。而郭敬明更是擅长描写无言的“忧伤”的高手。在《幻城》里,无数次的冰雪世界的描绘,都像是蒙太奇里一个个清晰而冷艳的镜头定格在那里,让人久久难忘。而战争,充满了血与死亡的战争,也在“我”淡定而忧伤的视野里羽化了,如“我看见了和我一起在血雾森林里成长的笈荃,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天生有着强大的灵力,可是她死了,死在一块山崖上。一把红色的三戟剑贯穿她的胸膛,将她钉在了黑色的山崖上,风吹动着她银白色的长发和白色魔法袍,翩跹如同银色的巨大花朵”。死亡的场面却添加上了“红,黑,白”诸多色彩,悬挂的尸体有“静”有“动”,形似“巨大花朵”,这样一种陌生化的处理,怎么能不让读者感染到那种深彻入骨的忧伤?而兄弟之情的描述更是浓稠得无法化开:在《雪国》篇里,“我能感受到释的头发在我身上留下的寂寞的痕迹,他们的主人已经在多年前死在我的剑下,白色的血迹,伸开的手指,放肆绽开的莲花……一切的一切像是天空最明亮清朗的星象图,可是没有人能够参破里面埋葬了多少的绝望……”[7]轻言细语的背后却是骨肉相残的真相,就像是在卷首的诗序所言:“寻君万里魂魄稀,风卷枯叶急;茫茫人间云归去,深山他年绿。一生一梦里,一琴一首曲,一日换一季,一世等一聚。”[8]忧伤就是少年与生具有的气质,他的忧伤已洒落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铺垫在他所经历之事中。是忧伤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是忧伤融合在各种情感中。然而这种忧伤却不是直白或直接的言语表述,它就是故事本身。
三、结语
青春一直在叙说,生命承载着婴儿、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向前奔走。一代一代的青年用各自不同的方式表达、记录、传承这个人生必经阶段的喜怒哀乐愁,80后写手也一样。正如郭敬明自己所言一样:“也许人只有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展露自己的内心,脆弱的毛茸茸的表面,或者冷漠的光滑的内壁。将所有私人的情感和心绪,像是展览一样盛大地呈现在别人的面前,博取别人的辛酸同情,或者嗤鼻一笑。当时的理直气壮和信誓旦旦,在时光漫长的消耗里变成薄薄的一片叹息,坠落在地面。”[9]悲愤和忧虑,伤感和忧郁,是时光轴上80后写手们刻下的一点点记号,不管褒扬或是批评,都是生命的痕迹。
参考文献:
[1]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M].北京: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2]郭敬明.幻城[M].北京: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
[3]郭敬明.夏至未至[M].北京: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
[4]韩寒.他的国[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
[5]韩寒.五年文集[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0
[6]韩寒.青春[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
[7]邱运华.文学批评方法和案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8]朱光潜.西方美术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9]杨辛,甘霖.美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