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阈限
内容摘要:我闲来无事打算在湖州开第一百二十三家“九味轩”连锁店,岂料有人不长眼睛抢了本爷的店铺,我借着酒劲跑去和他算账,这一算,却直接将他推倒了……
一、敢跟本爷叫板?
话说前一阵子我闲来无事决定在湖州最繁华的商业街开第一百二十三家“九味轩”连锁店,可是我们刚交完店铺定金,竟然有人以五倍高的价钱将店铺抢走了!
咔嚓一声,我手中的彩瓷酒杯不知怎的就爆碎了,懒在我身上斟酒的妞儿吓了一跳,急忙收拾了一下退了出去……
新招的掌柜低声回道:“小的查明了,抢我们店铺的老板名叫柳月容,祖上是做胭脂生意的,准备在这儿也开个胭脂铺……”
我轻蔑一笑,从没听过柳月容的名字,小人物而已。
“她不知道抢的是本爷的店铺?”我冷然挑眉。
掌柜迟疑道:“柳老板知道……柳老板还说,湘州江畔已被我们熏得寸草不生,难道我们还要来胭脂河污染空气么?”
咔嚓一声,新换的白瓷杯又被我爆碎了……
我叫玉九,人称九爷,性别女,爱好嘛……大家都觉得是个商界谜题。因我除了逛逛花街挑两个顺眼的姑娘解解闷儿,其余时间就是拿着祖传的美食秘方不断扩大自己的店铺规模和经营范围……
听说我是南方区餐饮界的巨头?我后台硬、手段狠、运气好、头脑灵,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我的店铺,但,我只是个卖臭豆腐的……
湘州的臭豆腐远近闻名,先帝爷曾在这吃过一碗久不能忘,后来岸芷汀兰的湘州河就变成了臭气熏天的臭豆腐饮食街,街上最高上大的店铺便是我九爷的“玉桥九味轩”,现今我打算在湖州胭脂河畔开分店,岂料有人不长眼睛敢跟本爷叫板!
我冷森森道:“这女人找死吗?”
掌柜顿了下:“额,柳老板他不是……”
不待掌柜说完,我掀起袍角就要离席,一直与我喝花酒的崔捕快突然拉住我道:“九爷且慢,那柳老板不是一般人,他干爹是……”
出来混商界,谁没有几个干爹?九爷我能将臭豆腐做成全国大型连锁店,可不是一两个干爹就能搞定的!
我没听他说完,借着酒劲直冲冲去找柳月容了……
二、公子绝色~
时值烟花三月,胭脂河岸樱灿如霞云,我有些微醉,朦胧之中就见前方樱花树下立着一抹绝色丽影,三千青丝未绾,散漫身后轻扬,玉面隽秀,眸带桃花,一身百花云纹紫色锦袍如刚从繁花之中裁剪出来。我眼前一亮,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常常出入花街酒巷,长得美艳的男子我也见过,尤其那小倌倌里的头牌面首,一笑一颦皆是动人心脾,要人性命。不过面前这男子有些不同,他虽穿得风骚,扮相邪魅,不过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高贵优雅的气质,倘若他换件素色正统的袍子穿上,气场和气度绝不亚于王侯将相。
他摇着月白樱花扇徐徐向我走来,桃花眸里含着笑:“玉老板久仰大名,在下幸会。”
我微微惊住:“公子认识我?”
他绯色薄唇微微一勾:“戌时之后这条街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玉老板这种,一种就是她们……”他指了指路对面甩着手绢娇声莺语的青楼女子……
“玉老板风尘仆仆而来,鞋边还留有湘州一带的红土,锦袍上的绣花也是湘州的映山红……”他顿了一下,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玉老板不喜熏香,身上只有淡淡的女人味和九味轩特有的臭豆腐味……”
“胡说!”我囧得往后一退,明明我好几天没有去后厨和作坊了,怎么会有臭豆腐的味道!
“胡不胡说,至少没有认错人……”他轻摇折扇,形容潇洒,桃花眼弯成月牙的弧度,甚美:“玉老板刚刚还去芙蓉阁喝过樱花醉,这是崔捕快最喜欢喝的酒,你找崔捕快约莫是为了‘九味轩开张的事情吧……”
我惊得又惊,他怎会知道这么多!
他眯着眼睛笑,眼角细细的纹路剪裁出花蕊的样式,分外妖娆:“玉老板能否猜出我是谁呢?”
我眯眼打量他一番,记得一年前,有个小白脸觊觎我雄厚的资产,于是精心策划了一起浪漫邂逅想要我喜欢上他,那时的情景与此刻并无二异!
我不免幽幽冷笑:“公子这超凡的洞察力简直不像人……”
他:“……”
“单从气味就能推断出一个人的行程喜恶,公子未免太神了点……”我机智地笑,自恋道:“也难怪,九爷我一表人才,身价不菲,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小白脸总会想方设法了解我,接近我,勾搭我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难为你这么大费周章了,多少钱,今晚爷买你。”
他下巴一掉,表情如被雷劈了一般,牙缝里挤字道:“你……当我是谁?”
我瞟了眼花街尽头的君怜倌:“你不就是那里的头牌紫云公子么?善音律,喜樱花,爱紫袍……”我挑起他艳丽的紫袍衣角,妩媚地说道:“公子,我可有猜对?”
对方:“……”
“咳咳咳咳……九爷啊,这公子不是别人,而是柳月容柳老板啊……”掌柜终于忍不住发话。
轰隆一声,天空划过了一道惊雷。我就见柳月容好看的眉眼扭曲成了窝瓜一样的表情,而我另一只手已勾上了他尖尖的下巴……
……
三、节操尽失
听说这晚胭脂河畔上演了一出香艳无比的好戏,主角是我,配角是他,围观的是一群打酱油的……
“你是柳月容?你是男人?你开胭脂铺?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第一反应竟然是仰天大笑……
我抓住他的臂膀,小脸几乎贴在了他的俊脸上:“你出五倍的价钱抢走我的店铺,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勾引我吧!”我自恋得一发不可收拾,酒劲昏了头,东倒西歪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我就说嘛!南方区还没有哪个敢挑战我九爷的!小月月,九爷我欣赏你!今晚,你是我的!”
柳月容:“……”
新掌柜:“……”
近处的路人甲乙丙丁XXX:“……”
第二天醒来,我真是无言见江东父老了,昨晚一定是在做梦,后面的情节一定不是真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侍婢们端了洗漱用具进来,依稀听见管家在外面斥责新掌柜:“老子招聘你的时候都跟你说什么了!”
新掌柜战战兢兢地答道:“您说切勿在九爷喝酒的时候汇报公事,且九爷一旦喝了酒就要彻底醉倒她,不然……半醉半醒间,最危险……”
半醉半醒的我,力气胜过一头野牛!哦,不……应该是发情了的母牛!
昨晚我拽着柳月容的衣袍在樱花地上滚啊滚,扯啊扯,撕啊撕……噗通一声,二人落进了胭脂河里……
记忆里,我一共做过三件这样的事情。一次是十岁的时候,九王爷带着他粉嘟嘟的小世子微服私访在我家店里吃饭,我偷喝了父亲酿的十年女儿红在后院练武功,不知怎的,娇嫩嫩的小世子就被我扒得精光压在了桃花树下做人肉垫子了……
再一次是上次,我单独去见俊美非常的苏州府尹苏青白……据当时第一个冲进屋来的管家描述……他只见满地散着知府大人的锦袍碎布,杯盘狼藉间知府大人一身素白亵衣松垮的挂在肩上,前襟被扯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胸肌上若隐若现两个牙印,从此,苏青白大人再也不清白了……
我内心惨叫一声,撞墙的心都有了……
管家见我醒来,连忙进来开解安慰道:“那个……柳老板的衣服没有被扒光……小姐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我:“……”
“小姐真的有进步了,这回没有上口咬柳老板,也没有将他当做人肉垫子……”
我:“……”
管家不遗余力地安慰着:“柳老板的心理素质还特别强,昨晚落水后亲自送小姐回来,还命人熬了醒酒汤和祛寒药……”
我捂着脸羞得抬不起头来,貌似柳月容端来醒酒汤药的时候,我还在不遗余力地非礼他……
满屋子的人憋笑憋出了内伤,管家道:“柳老板一大清早就来看望小姐了,小姐是见呢?还是见呢?见呢?呢?”
我捂着小心脏扶墙道:“不用见了……这里开分店的计划取消,改去丽州开分店。”
管家:“……”
弃车保帅,走为上策。
当年我对小世子犯了大不敬之罪,至今也不敢去九王爷的势力范围做生意;之后我失礼于苏青白,同样也放弃了南方区最繁华的苏州商业街……
我性别女,爱好男,不喝酒的时候还好,喝了酒之后就一活脱脱的女色魔,历史的惨痛经验告诉我们,红颜祸水,切勿沾惹!
我捡了套小厮的男装从后门开溜,路经池塘的时候瞥见柳月容长身玉立站在樱花树下,他换了件靛蓝色的纹云锦袍,衣袂有君子兰的花样,彩蝶飞绕其身误将锦袍做花间,我呆了一呆,樱花织出粉霞的流光,旖旎如画,他这个样子的确不像一般的胭脂商人,会是谁呢?
四、找上门来
一个月后,丽州的分店顺利开业,剪彩那天,我倚在二楼雕花栏杆上指着对面正在装修的店铺问道:“那是谁家的店?经营什么?”
管家犹豫了好久:“好像是卖女性用品的。”说得极为心虚。
没过半刻,我就在自家的豪华包厢里撞见了——柳月容!
九味轩有个传统,开业第一天的顶级豪华包厢要由我这大老板来做服务,这也是我们企业文化的特色之处。
新任的掌柜说这位顾客以高出平常五倍的价钱定下了顶级豪华包间,我心中打了个停,进门一看,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听见“五倍价钱”的时候我觉得有些耳熟……
柳月容慵懒地斜靠在镂花梨木窗边,一身姹紫嫣红的锦袍胜过他身后那幅国色天香彩绘紫檀锦屏,及腰的墨发松垮系着一条紫色银边缎带,说不尽的妩媚动人,撩人心魂……
我想起管家跟我说过的事儿:“属下查到柳月容的后台是谁了……九爷你千万别多想……反正只是苏青白苏大人……而已。”
于是我很自然地想到了苏青白就是柳月容的干爹啊!这年头要钱不要脸,苏青白才比柳月容大四岁,为了做生意,柳月容竟然连节操也不要了!
“玉老板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柳月容笑得魅惑人心,一手支着腮,一手点在琉璃绿纹金茶具上,玉指修长晶莹……
我脑海里脑补着他衣裳敞开香艳无比地靠在苏青白的怀里发嗲撒娇的模样,胃部一抽,想都没想转身就走,却是一阵疾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本能地扣住他的手腕猛然翻转……
不知这厮是有意还是故意,他摔倒的同时抓紧了我的手臂,于是我两一同栽了下去……
“远负盛名的九味轩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他搂紧了我的腰,性感的绯唇微微一勾,我只觉软腰处一股大力袭击,天旋地转间,我就在了他的身下……
他会武功!我惊得目瞪口呆,他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罂粟花般散开,锦袍翻叠彩蝶飞舞,隔着衣料,滚烫的胸膛贴在我胸脯上,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有点紊乱了……
柳月容若无其事地看着我:“玉老板这一身功夫从哪儿学的?真是令人吃惊呢。”
我面红耳赤,挣扎道:“柳月容的武功又从哪学的?你明明会武功,那晚却不将我打晕,白白让我闹笑话!”
他促狭地笑,浓墨青丝蜿蜒在我的脖颈上,痒痒麻麻:“有美人投怀送抱,我何必拒绝呢?玉老板没喝酒的样子和喝醉酒后的模样大不相同呢……”
我羞得无地自容,这厮果然是来报复我的!
他从微乱的锦袍里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玉老板可还记得这个,上回你喝醉了酒留给我的东西……”
那日我狂野地将他按倒在樱花树下,扯下腰间的玉佩贴着他的脖颈塞了进去……“小月月,爷赏你的,以后要常常想着爷哦……”
他果然想着我,找上门来了……
我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那天是我喝醉了酒,说了什么全不算数!柳老板若不抢我的店铺,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哦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温和如春:“玉老板应该已派人调查过了,在下不是有意要抢您的店铺,而是玉老板先来惹了在下。”
管家说柳月容比我早一个月去到胭脂河,我看中的那家店铺,正好是他事先看中的,可惜我干爹比他干爹多,房东只好默默地将店铺给了我……
我道:“玉某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如果是你的店铺我自然会还给你,可你却故意骂九味轩污染了胭脂河!”
他幽幽地笑:“我不这么说,九爷又怎会赏脸来见我呢?”
“所以这一切就是你事先计划好的!”
他摇了摇头,指尖在我脸上轻轻一划,极是挑逗:“你觉得,我会设计让一个女人在大街上扑倒我么?”
我:“……”
五、 我是炮灰
听说我扑倒他的事已经成为了胭脂河边久居不下的扯淡话题,其中最壮烈的版本莫过于柳老板为了守护胭脂河岸的环境卫生甘愿献出自己宝贵的身体。最猥琐的莫过于九爷失去了店铺经营权暴怒之下当街强了柳老板。总之,九爷我是魔鬼的化身,柳老板是“环境保护大使”,短短一个月里,他胭脂铺的销量突破了历史最高点!
我羞愤不已……“不好意思,玉某醉得糊涂,没将你当做男人……”
他怔了一怔,我挑眉讽刺:“哪有男人会穿成你那么风骚,还卖胭脂?”
柳月容:“……”
在这之前,我和柳月容躺在地上聊天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但此话一出,柳月容含笑的桃花眸瞬间冷成了冰霜,冰霜凝结成刀片,咚咚咚全都钉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父母过早离世,没人管束得了我,加之我坚持要将九味轩做大做强,于是爷们的性子就如脱肛的野马奔腾万里不回头了……
管家常常劝诫:“小姐可以说男人们不够爷们,但千万不要说他们不是男人,但凡是个男人,听到你那句话,都会立刻证明……自己是男人!”
我:“……”
趁着柳月容还没证明自己是男人,我猛然朝他小腿踹上一脚,他吃痛一声,我便蛮力一翻,原本我下他上的体位顷刻转换为他下我上的体位……
事不凑巧,吱呀一声,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管家一身红彤彤喜庆的衣裳和着一身白衣胜雪的苏青白大人目瞪口呆地立在门边。
小姐啊,你貌似没喝酒吧?怎么又饥渴了?管家下巴掉去了地上滚啊滚,眼睛里写满了惊叹号。
想来我推断错了,柳月容不是来找我的,人家约的是苏青白咩~~
面对高冷如神的苏青白大人,我有种非礼过他又非礼了他爱妾的双重罪恶感!
苏青白只字不语地坐去案几边泡茶,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碧影茶,皇家御贡,叶儿碧青如影,含露通透,馥郁清香……
我听管家说,苏大人有个十分奇特的习惯,他若遇到烦心的事情就会不停地泡茶,而他不会喝茶,只会给身边的人喝,于是有一晚,衙门里的所有捕快喝了一整晚的茶……
此刻……苏青白正在泡茶!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方,方才那个是意外……地板太滑,柳老板不小心摔了,我就去扶他,结果……也一不小心摔了。”
苏青白将泡好的第一杯龙井碧影端到了柳月容面前,柳月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慌乱,将茶递了过来:“玉老板要不要尝尝?”
我连忙摇头:“玉某心律不齐,不可饮茶。”
他别有深意地笑,又道:“这些天玉老板没少去花街吧?身上可不只一个花姑娘的香味……”
我:“……”
这人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苏青白没有搭话,指着对面那家正在装修的店铺问柳月容:“你打算在这开店?”
柳月容淡笑,放下茶杯没有饮茶:“听闻九爷有财神庇佑,生意一做一个准儿,我就跟着她来这也开一家。”
我头皮一麻,原来那家卖女性用品的店铺是你的!
苏青白略扫了眼我,修长的手指执着茶具又开始新一轮的泡茶,我觉得自己再这么待下去得成炮灰的节奏,请辞道:“大人若没什么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
柳月容截住道:“青白,你不提醒一下玉老板,这儿的花街很危险,去不得么?”
苏青白放下手中的茶壶,十分听话地对我道:“玉老板以后要谈生意就在自己店里谈吧,花街尽量别去了。”
我:“……”
六、反将一军
堂堂苏州府尹竟然对一个卖胭脂的男人言听计从!我不得不深刻推究其中的奥妙。
管家道:“其实没那么奥妙啦,苏大人被小姐睡过后,柳老板来替苏大人报仇,柳老板一不小心也被小姐睡了,苏大人就反过来替柳老板报仇……”
我捏碎了手中杯子:“‘睡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所以整个故事里,苏柳二人是真爱,我真的炮灰了……
此后炮灰的我不得不和柳月容做了“友好”的邻居,他偶尔会来我店里吃饭,每次都点名要我陪他喝酒,我把酒戒了,于是每次免费送他一碗味道极重的臭豆腐以作赔礼……
管家多嘴道:“柳老板不会是看上小姐了吧,这情景怎的让我先起当年的老爷和夫人呢?”
我的父亲原是湘州捕头,母亲在湘州河畔做臭豆腐生意,父亲暗恋母亲,于是隔三差五就到母亲的店铺吃上一碗臭豆腐……久而久之,母亲便嫁给了父亲……
久而久之,我和柳月容的关系也就没有初见时那么有火药味了……
我找了个机会对他道:“上次那句说你不是男人话……我收回。”
他若无其事答:“没关系,我也没将你当过女人……”
我:“……”
他道:“柳某好奇,玉老板一个姑娘家,为何执意要做臭豆腐的生意?”
说来满满都是泪水,这是母亲的事业,也是父亲的遗愿,九爷我要想做好臭豆腐生意,只得先做爷们!
我反问他:“玉某也好奇,柳老板一大老爷们,为何要做胭脂生意,不怕被人误会么?”
“误会我什么?”
我没克制住自己的八卦心理,脱口而出:“就是你和苏大人的……那种关系。”
他怔了一下,明白我意有所指,眸中笑意渐冷道:“怎么?你喜欢苏青白?”
我惊住,怎么会扯到我身上来了?
他却接着道:“你两没戏,死了这条心吧。”
我怔了怔,果然是……真爱。
他见我没了反应,又道:“伤心难过了?”
“伤心?”
“我说你两没戏。”他强调一遍。
“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我屁事。”
柳月容:“……”
他两什么关系的确不光我的事,可柳月容这个祸水却不断挑战我的极限,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日我遇上了一位比较难伺候的客户,他执意要去花街谈生意,于是我就忘了苏青白大人提醒我别去花街的话了。
我谈完了生意走出包厢抬头就见苏青白和柳月容鹣鲽情深地从隔壁包厢走了出来……
苏大人一向以清廉高洁自居,出入烟花之地,实为罕见!
老板娘偷偷告诉我:“最近苏大人常来我们这里,每次都带着柳老板来……”
我内心荡漾,十分脚贱地迎了过去八卦道:“大人好兴致呀,带柳老板来泡女人?”
苏青白愣住,一旁柳月容收起扇子点着我的衣袖道:“玉老板不听话,说了不许来花街的!”
我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真娘气!
柳月容又道:“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玩一玩?”他说“玩一玩”的时候,已经拉着我的袖子往里走了,我惊愕:“你们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
“哦,再进一次也无妨。”
我挣扎:“我要回去办事!”
“什么事能大过陪苏大人喝酒呢?”
他用苏大人来压我啊!
既然想玩,老子就陪你玩大点!我大手一挥,蓄势待发的十多位姑娘胸涌澎湃地将清清白白的苏大人给围攻了……
我阴森森地笑,看着自己的情郎被女人非礼,你不生气么?
可是柳月容若无其事地在一群女人堆喝着酒,颇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气节,末了还举起晶莹的杯盏道:“玉老板也喝一杯?”
我立场坚定:“戒酒了。”
他转眸望向苏青白,苏青白竟如中了邪一般重复道:“玉老板喝一杯吧。”
我:“……”
这二人分明知道我喝了酒会兽性大发,这是反将我一军的节奏啊!
我咬了咬牙,喝就喝!谁怕谁!
我豪迈极了,半斤汾酒下肚,内里已火烧如炉了,撕啦啦几声碎布响,某位姑娘的裙裳被我撕下了一大块,我触摸到冰凉的碎绸布只想再多撕下一点下来让我降温……
“啊呀呀,九爷别急嘛,人家只穿了一件衣服……”娇声莺语乱作一片……
隐约听见柳月容命所有人都退下,我抬起头来,就见苏青白立在远远的位置看着我,柳月容散漫着华发青丝走了过来挑起我的下巴:“玉九,以后就是皇帝老子要你喝酒,你也不能喝,听到没有!”
我迷迷糊糊失去了焦距,只觉得柳月容一张俊美无涛的容颜美得令人发指,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美,乌发,玉肌,香扇,环佩,华美的锦袍,浓郁的香味,我恨不得拥有这一切,抓紧这一切……
他如玉修长的手指扣住了我伸出的魔爪,鼻息欺近闻着我身上的香味:“香气散出来了,的确是‘魅影绝……”
我全身一僵,惊得怔住,就见远处苏青白深冷的眸中射出犀利的寒光……
七、陈年旧案
魅影绝,一种致命的西域香料,母亲死于此香。
父亲临死前告诉我,母亲从小被迫使用“魅影绝”,毒香渗入到肌肤血脉之中,使得她本人也带有了这种香味。母亲做臭豆腐的生意,意在掩盖身上“魅影绝”的气味,因为这种香对于男性来说极有吸引力,闻之会魂不守舍、不能自制。更危险的是,若男子常年饮用龙井碧影贡茶,此香与茶发生作用,会产生极大的毒性,以致男子中毒身亡……
父亲道:“你母亲为何被迫使用此香,当年又害死了谁……这些疑问为父只有一个推断……这么多年我们相安无事,并不代表此事早已了结……为父去后,玉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勿让人发现了你身上还有‘魅影绝的香气……”
我继承了母亲的血脉,身上残留“魅影绝”,我不能喝茶,也不能饮酒过量,前者会致命,后者会迷失自我……
我经常出入花街酒巷,为的不是寻欢作乐。母亲到底被谁所迫?为何害人?为何自杀?这些不是简单的推断就能打消我心中的疑惑……
晕晕乎乎间,我听见柳月容道:“只能试一试了,用她才能引出当年那群人。”
苏青白道:“可玉姑娘若有什么闪失……”
“我全权负责。”他定定地说,语气不似平日轻浮之状。
他们要利用我引出谁来?
不过片刻,厢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了,老板娘走了进来:“哎呦,九爷喝醉了呀?苏大人可是生了好大的气,说你无礼于他呢!”她迟疑了一下,瞧着我真是喝醉了,于是又道:“不过奇怪了,九爷在胭脂河的时候,苏大人和柳老板也在胭脂河,九爷来到丽州,二人又跟来了丽江,九爷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我醉得迷糊,支吾着答不上话,老板娘陡然一个手势,五六人便从隔间冲了进来将我五花大绑绑去了花街后头的丽水河……
“妈妈桑你这是要干嘛?”
老板娘一改谄媚讨好的笑容,阴森森道:“九爷对不住了,上头命我杀你,我不得不杀。”
我大惊失色:“为什么要杀我?我生财有道,诚实守信,从没得罪过哪路神仙!”
老板娘觉得我死期将至,也就把话说明白了:“九爷的母亲当年用‘魅影绝毒死了先帝,上头念在你母亲功劳甚大,放过了九爷一条性命。然而近日九王爷的小世子新任大理寺卿,他重翻先帝猝死之谜,顺藤摸瓜已查到了九爷头上,若再继续下去,恐怕死的不只九爷一个人!”
我如遭雷击,母亲当年用‘魅影绝毒死了先帝爷!!!
八、险象环生
咕咚一声,老板娘将我推入了冰凉的丽水河中,寒冷的河水侵入我四肢百骸,冷得彻骨失魂……
我依稀记得先帝爷驾崩的那年母亲也去世了,父亲说,母亲是自杀的……畏罪自杀?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凡是去湘州的人都会尝尝那儿神奇的臭豆腐,原因不外乎先帝爷曾在这吃过一碗、久不能忘……
久不能忘……
我渐渐失去了力气,斑斓的花街霓虹模糊成一片碎了的彩色潋滟,人语远去,耳中轰鸣,父亲的笑容,母亲的妙影,九味轩的招牌渐渐模糊在我的脑海中……
无底的黑暗正在吞噬我,头顶那一片碎光变成了天堂的幻影,最后柳月容摇着折扇站在樱花树下对我柔魅一笑……
那笑容骤然变了,他皱紧了眉,眸似寒潭深水,肃杀得令人胆怯,那紫色的华丽缎袍在水中绽放成旖旎的花色,如一只幻美的蝴蝶飘然而来……
这亦幻亦真的画面约莫是我此生见到的最后景色了……
黑暗里,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我,一双柔软馨香的唇附了我的唇上,我那像被刀片搅刮的剧痛肺部贯入了一股仙气,身体迅速往上浮,意识骤然清晰……
“玉儿,玉儿……”好像是父亲在唤我醒来,声音渐渐清晰,又不是父亲的……
我努力睁开眼睛,柳月容的天人之姿正在上方,他好看的眉眼凝重成一片阴霾,如暴风骤雨来临前铅灰色的天……
“我还活着?”我拽紧了他濡湿的衣襟,全身发软……
我道:“万花楼的老板娘有问题……你们小心。”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肃杀的表情渐渐柔和成樱花美妙的色泽:“没事了,不怕……”又道:“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一定是我幻听了,我是罪人之女,他用我做诱饵破案,怎么会对我说对不起呢?
“以后不许去花街了,也不能再喝酒了。”他如父亲一般教训着我……
我哆嗦着身子蜷在他怀中,内里酒烫如沸,身体却冷若刮骨……
九、全权负责
“绝影香”的毒随着酒液的发作源源不断地往外散发,我的肌肤冒着热气,胸口在灼烧热浪……
我控制不住地向柳月容伸出了魔爪,却听他模模糊糊地说道:“别急,回家了给你。”
我羞得不行,可又压制不了毒性,咬着牙道:“你放我一个人呆着,你走。”
他笑道:“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得全权负责不是?”
他诱惑的气息扫在我的脸上,我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猛然拽住他的手臂,一口咬向他微露的胸膛……
之后零零碎碎撕衣服声音,我的神智彻底烧成了一片浆糊,一会儿念父母的名字,一会儿又要管家快来打晕我,末了竟叫了声苏大人,对方抓我的手猝然一僵:“你叫我什么?”
我使劲儿摇晃着脑袋:“……苏青白?”
他将我摆正了,面容肃杀慑人:“看清了,我是谁?”
我狠狠地眨眼睛,朦胧幻美的景色中一张绝色的容颜慢慢浮现:“……柳……月……容?”
他默了默,抓我的手放松了些:“记住了,我叫容越……”
容越……
容越?
容越!!!!
十岁那年,我在后院习武,一个粉嘟嘟的奶油小男孩要我帮他摘树上的桃子。
我瞧着他俊美的小脸蛋,见色起意:“好呀,你把衣服脱了,我就给你摘。”
于是他真就脱下了衣服,协助我爬上了树……不巧的是,我一脚踩空摔了下来,于是众人赶来的时候就见到彪悍狂野的我将不谙世事的小世子压在了身下当人肉垫子……
小世子姓容名越,现任大理寺卿……
我猛然惊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柳老板……哦,不对,是容越世子正穿着一袭绣鲤纹兰紫袍倚在贵妃榻上翻看一卷册案,见我醒来,他轻轻抬眉,一抹似笑非笑道:“玉老板,睡得可好?”
我几乎以光的速度套上衣服飙出了房间,可我没跑几步,院外一大票捕快、侍卫外加官袍威严的苏青白大人拦住了我……
我衣衫不整,秀发凌乱,睡眼蓬松,双足赤裸……
我几乎又以光的速度彪回了房里,容越世子已合上了册案朝我走来……
“玉老板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不想。”
“那玉老板能否解释一下,我这身上的牙印是怎么回事?”
我:“……”
“嗷……世子大人饶命,草民不知你就是容越世子,草民有眼无珠、得罪多时,请大人宽宏大量,网开一面!”我噗通一声就要向他磕头,却是容越一把将我提了起来:“玉老板这一拜,可要害我担上大不敬之罪了。”
大不敬之罪?我下巴一掉。
他将我恭敬地按在了座椅上:“玉老板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吧?”他捡起被我遗落的绣花鞋穿在了我的脚上,说道:“先帝驾崩之时心中还在想着九味轩的玉九姑娘应该是他的骨肉,然而令慈不愿承认此事……”
原来我的母亲是朝廷逆党培养的杀手,她奉命诱杀先帝失败,却承恩于先帝怀上了孩子。母亲深觉愧对先帝而不愿入宫为妃,更不愿承认我是皇室血脉。多年以后,九王爷查出了真相,然而逆党势力未除,他不便接我回宫,至如今,我的身世才能大白天下……
我问容越,当年我将他压成了面饼儿,他是否怀恨在心?
正时容越在看一长串擒获逆贼的名单,微微斜眉道:“当年父王没有怪罪公主,反而命人暗地里保护公主。这么多年,父王常问公主的状况,照顾着公主的生意……”他顿了下,勾起一抹魅人心魄的笑容:“臣以为,公主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忍了很多年也没下手。”
我:“……”
当他知道儿时那个为了给他摘桃子差点摔断了腿的小姑娘原来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便借了个胭脂铺老板的身份来看她,这一看,不想被她直接推倒了……
“公主,即便你不想听,臣也要告诉你,那晚臣宿在公主床上,按照我朝律例,臣是要负责任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