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乌克兰

赫尔豪·卡斯塔涅达

從各方表态看，国际社会对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土地掠夺”（美国副总统拜登语）行动无计可施。一旦普京决定采取行动，美国、欧盟或联合国都将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拉丁美洲遇到了相反的情况。拉丁美洲各国都有办法阻止委内瑞拉的政治、经济和人权状况继续恶化，却都缺乏行动意愿。

在乌克兰，美国和欧盟似乎决定采取明智的举动，或者说是采取基于现实考虑的两手准备。这一动作不可能产生令人瞩目的效果，但显然比不作为好。

首先，目前采取的制裁措施——取消签证、资产没收或冻结等，并不能让塞瓦斯托波尔回归乌克兰，但终究会起到一些作用，至少对俄罗斯的某些商业部门会起到作用。这些制裁会团结还是分裂寡头，会迫使他们将资金转出还是转回俄罗斯，都无法预料。

但不确定性总比明知故犯的缄默好得多。目前并无其他替代方案可用，而从外部全方位开启制裁，也让欧盟和美国没有了进一步的选择。

其次，也更重要的是，美国和欧盟向克里姆林宫发出了无声的反绥靖通牒，警告称继续在乌克兰扩张将面临更多制裁。这也许能奏效，也许不能，但这些决定和声明有其价值，至少说明七国集团和其他国家有意愿让俄罗斯履行其承诺。显然，民主国家没有完美选择，因为每个国家都有充分的理由不诉诸武力。

从区位、历史和制造麻烦的可能性看，国际社会更加关注乌克兰，而不是委内瑞拉，这并不奇怪。但对于后者的关注实在太少。委内瑞拉最近发生的事件，其风险性、不可预见性和严重性不亚于乌克兰，国际社会（以及大部分拉丁美洲民主国家）应该给予更多关注。

首先，这事关能源安全。委内瑞拉是世界上拥有最多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的国家之一，也是主要的油气出口国（尽管出口规模较十年前有所下降）。此外，它还是一些国家的关键能源供给国。

几乎整个加勒比地区和中美洲以及部分美国墨西哥湾区港口，都会依赖委内瑞拉低硫原油，用于发电、精炼和实现本国能源的平衡。古巴对委内瑞拉的依赖最大：如若没有受补贴的委内瑞拉汽油和给“卡斯特罗医生”的巨额医疗费，古巴经济就将陷入萧条。一大批古巴人会逃离出国，这在过去50年中发生过多次。但这一次，佛罗里达和墨西哥将受到比以往更大的影响。

委内瑞拉的形势之所以重要，还有其他原因。定向压迫、关押反对派领导人、新闻审查、物资短缺、通货膨胀和暴力肆虐——这些都让加拉加斯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之一。从近期看，这种局面难以改变。

委内瑞拉需要严厉的经济和安全措施，才能克服当前的障碍。这些措施只能在取得一定共识的情况下实施，而取得共识需要结束镇压和极端化。不幸的是，如果完全由委内瑞拉人民自行处理，镇压和极端化就不可能结束。在过去15年中，委内瑞拉人从未找到过走出困境的办法。一些人建议采用宗教斡旋，也有人建议让拉美国家前总统组成的小组进行干预。

问题在于，除了巴拿马，没有一个拉美国家政府愿意参与。三个有影响力的大国——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都有各自的担心。巴西担心自己的企业会失去合同，墨西哥担心委内瑞拉会为其能源改革反对者提供融资，阿根廷担心失去盟友。

另外两个关系也比较大的国家——哥伦比亚和智利，出于不同的原因也拒绝牵涉其中。哥伦比亚需要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的合作，维持与FARC游击队的谈判。智利新总统巴切莱特的软肋，一直是查韦斯主义及其作态。

在克里米亚事件中，有数百人在基辅的示威中丧生，而俄罗斯有可能吞并东乌克兰，这表明不干预原则大有问题。然而，拉丁美洲并非如此。委内瑞拉加入了该地区的国际人权法机构，但政府支持的准军事集团杀害了数百名学生，这一惨案被称为是内政。任何外部调停都会遭到马杜罗极端主义的谴责和抨击。反对派也在忍气吞声，因为反对派的一些派系持有激进的破坏性立场。

矛盾的是，西方强国或许在乌克兰问题上无能为力，但拉丁美洲大国可以向委内瑞拉施加很大的影响力。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或许最终会形成伤害，克里姆林宫可能停止进一步的侵略。但在短期内，乌克兰危机几乎不可能由外部干预解决。委内瑞拉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乌克兰，而解决委内瑞拉问题比解决乌克兰问题的成本低得多，也容易得多。但是，解决委内瑞拉问题需要大部分拉丁美洲国家的远见和勇气，这正是拉丁美洲国家非常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