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组诗）

李长瑜

傍晚时分

风是树的同谋

被撕碎的光

落在

另一些事物上

那些迷人的散碎银两

该如何收藏

羊是过客

一群羊，低头吃草

一只羊

举头凝望

喜 欢

我不能代替一只蝴蝶飞过河

去喜欢另一只蝴蝶。水从西来

向东去，在看上去不该拐弯的地方

拐了个弯

拐弯处有几棵大树，鹊鸣鸦语

像是埋伏已久的秘密

我喜欢隔河南望，却不必过河

南岸有南岸的故事

南岸，南岸，野花灿烂

经 过

这一条河里藏着风

岸上是雪。我不是那个骑瘦马的古人

或许，我有另外一个理由经过

关城不远，小钵和寺的钟声若隐若现

遗漏在钟声之外的时光

缄默成空。想起有谁说过，大背景

是不入画的

我 在

我喜欢在这大片的芦苇中间垂钓

我喜欢它们从不介意我的饵

像一颗心，沽一尾遇到的鱼

一些水鸟飞得不低也不高

鱼的幸福与伤痛，它们并不知道

它们只发现了我

像是发现了罪恶

我知道我是需要救赎的，但并不迫切

芦苇轻轻地摇晃，把我掩盖好

像波涛

怀 念

这一条街已经睡了。我们所经过的

也经过了我们。我们回头，仿佛

只剩下现场

如果有一盏灯独醒，我不会

把它关上。我会沿着空荡荡的人行道

边走边忘

遗 漏

一条土路的蜿蜒与长远显得必不可少

一辆卡车在赶路，越来越小

比卡车更小的几个黑点是我的同伴

我坐在一块风化的石头上，等他们越来越大

偶尔看见一只蝴蝶，是那么孤单

然 后

我看见一个过路人向小摊主借火

神态动作，很像一个已逝的哥们儿

然后

我也凑过去，借了一支烟。然后

我这个不会吸烟的人，一边离开

一边咳嗽

在巷口等一份快递

可能是我多看了你几眼

引起了你的某种在意，你往稍远处站了站

像那棵树上稀疏的叶子，融入了当下的天气

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忽然有种冲动

想过去跟你说点什么。而你

就在此时转身走进了巷子，很快就不见了

有一些声音也飘进去不见了

有一些落叶

也飘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