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吴志伟
洋泾浜往事
文·图/吴志伟
说到洋泾浜,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语言。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说起普通话来,常常会被人来一句:“洋泾浜”。不知现在的年轻人知道这话的意思吗?
洋泾浜原来是一条河流的名称,东至黄浦江,西接北长浜(今延安东路西段与延安中路)。1845年与1849年,英、法租界相继建立,洋泾浜成为这两个租界的分界河,南为法租界,北为英租界。以后英美租界合并,洋泾浜成为公共租界的南界。
那么“说话洋泾浜”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上海英美法租界设立后,原先在香港、澳门、广州以及南洋的洋行纷纷开始在上海开设分支机构,随之一些作为买办和职员的广东人也到了租界。同时上海其他籍的商人为了争取与外商直接打交道,纷纷学习英语。他们用粗通的英语充当贸易中间人,于是在洋泾浜附近出现了一种语法不准,带有中国口音的英语,这种英语被称为“洋泾浜英语”。这种混合语言,语言学上叫“皮钦语”,并不上海仅有。其他殖民地,殖民者与来自不同独立语言区之间的劳工,通过出现信息交流而产生皮钦语。在多民族邻界地区,通过长期的民族交融,也会产生皮钦语。在上海,开始洋泾浜英语多以广东地方的发音为准,以后随着宁波商人的大量涌现,逐步以宁波方言来发音。在1860年旅沪宁波商人冯泽夫等人编著的《英话注解》中, 以宁波方言来注音,如spring(春)注音为“司不令”,summer(夏)为“色麦”,autumn(秋)为“哑得姆”,winter(冬)为“晕脱”。1混(One)2都(Two)3的利(Three),4福(Four)5反夫(Five)6昔葛司(Six)等。外国人旅居上海,为方便他们与中国人交流,在外国人出版的“指南”一类书籍中,也会专门设立一节,把正规英语与洋泾浜英语(Pidgin-English)分别列出来,如Stop(停止、停下来),Man-man(前为正规英语,后为洋泾浜英语,下同);There(那边、那里), That side; here(这里、这儿),This side; Get me some hot water(给我一些热水), Pay may hot water;I don’t understand(我不明白), My no savvy等等。
后“洋泾浜”引申为指一般的不纯正语言、方言,含义近于“南腔北调”。在上海,由于年龄稍长些的人大多说不准普通话,所以在说普通话时,常被人调侃——“洋泾浜”。现在小孩进学校后,一律要讲普通话,前段时间规定在校园内讲上海话还要处罚什么的,以致现在一些小孩讲上海话,在大人们听来也很“洋泾浜”。
洋泾浜是英法租界的分界线,当时为了交通的方便,两个租界的管理当局经过讨价还价后,共同出钱修建及新造了一些桥梁。从东向西有外洋泾桥(今中山东一路、中山东二路)、二洋泾桥(今四川中路、四川南路)、三洋泾桥(今江西中路、江西南路)、三茅阁桥(因这里有一座三茅阁的道观而得名,今河南中路、河南南路)、带钩桥(在洋泾浜填没之前,这里很冷落,因此狗,特别是野狗很多,桥名原称“打狗桥”,在批准土地“永租”的官方契证——《上海道契》上也可以看到这个名称,由于不太好听而改称。今山东中路、山东南路)、郑家木桥(今福建中路、福建南路。在郑家木桥一带,“瘪三”特别多,经常发生“抛顶宫”事情。该桥有一些坡度,当有一些人力车上桥时,小瘪三帮忙推车,上桥以后,拿了赏钱,趁车下桥时顺手把乘客的帽子抢了就逃。等到车下桥以后,乘客或车主再来追,已经来不及了。一顶好料子的帽子能卖不少钱)、东新桥(今浙江中路、浙江南路,据称该桥由租地人劳雷罗私人出资建造)、西新桥(今广西北路、广西南路,简称新桥)、北八仙桥(今云南中路、云南南路)。
曾看到一些电影和电视,公共租界的巡捕(即警察)追小偷,追到这些桥的中间,小偷到了法租界一边就不逃了,反过来还会对巡捕作怪脸,戏耍挑逗,这个有点夸张。如在现实中,这巡捕会越界追过去的。但电影电视毕竟主要是给人娱乐嘛,夸张一点也很正常,也说明了两个租界的分界处。并且不是特殊情况,两个租界的巡捕是不能到对方区域内的。如果要去,要先通过对方的公共租界工部局或法租界公董局有关负责人的同意。
英租界经过1848年的扩张,东至黄浦江,西至周泾(今西藏中路)、南为洋泾浜,北至苏州河。在这块区域内,有些地方的地势比较低,早期的外商随意排水等,每到春季,上海又到了多雨的季节,那时常常的积水不仅给人们生活带来不便,而且还有着传染疾病的可能。经过几次的下水道兴建和排水设施改善,在1868年形成了以九江路为中心位置,通过多个排水管道,分别向苏州河与洋泾浜排水,希望从周泾下来的水能将这些污水排入黄浦江。为了使这排水计划能够实现,在中心位置的九江路管道稍微修建得高些,其余南北排水管道部分重新铺设,以形成一定的坡度。洋泾浜和苏州河就成了工业废水、生活用水等排放的河道之一,与周泾、黄浦江形成了公共租界排水系统的主要河流。
然而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结果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造成的后果是河道污染、水质变坏。19世纪末,苏州河已经散发着臭味。洋泾浜虽然没有像苏州河那样严重,但也成为一个令人讨厌的河。1902年时工部局就想铺设排水管,因为该项计划耗资巨大而且还有其他项目需用公共资金很多,特别是看到该地区的居民不大可能对工程出资,也就暂时作罢。1903年又与法界公董局商讨共同出资铺设下水道事宜,因没有得到对方同意而再次搁置。拖到1914年,终于英法共同出资铺设下水管道、填平后筑成道路。原来法租界的洋泾浜路、孔子路,英租界的松江路都成为该路的一部分而消失,已被填平的洋泾浜改名为:Avenue Edward Ⅶ(爱多亚路)。在一些小说中将该路译称“爱德华七世大道”。虽然不符当时的习称,倒也说明了该路名称的含义,听上去也比“爱多亚路”要好。1901年起,爱德华七世成为大不列颠和爱尔兰国王、印度皇帝,1910年5月6日晚,因肺炎突然死于白金汉宫。
该路是两个租界的分界道路,但用英国国王命名该路,法租界当局非但没有异议,而且从档案记载看,法国人比英国人还积极。20世纪初的时候,英法关系处在敌对的状态。1903年爱德华七世在访法期间,在国宴中用法语致辞,英国人认为这是“轻率”的行为,不过法国人很受用,认为这是一种友好的表示,对他很有好感。这个举动为1904年两国签订《英法协约》,结束敌对状态起了很大的作用。在上海最早是在1910年2月,法租界公董局写信给工部局,信中建议将一条新筑道路(今金陵西路)取名为爱多亚路。该路当时是两个租界的分界道路,工部局董事缪森认为:邻接关系无权这样做,但是另一方面倘拒绝法租界公董局的建议又显得不礼貌。于是会议决定在接受建议的同时答复道,工部局认为要等到完工并在邻近区得到一定的改善后才正式命名这条马路。
洋泾浜填没后,1915年12月15日工部局董事会上总董表示:“他记起了在上次纳税人大会上讲话中的一段,预告过该路路名应为爱多亚路。因为这一名称已为其西边宽广的大道所采用,而且为普遍承认可以为这条新路的名称。”董事们也认为完全合适。1943年改为大上海路,1945年改称中正东路,1950年改为延安东路。需要说明的是,原先的洋泾浜是现在延安东路东段,西藏中路以西的延安东路原先是北长浜。
编辑: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