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岁月的流逝,能忆起往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下关仿佛已是一座与历史无关的城市。
在外地人眼中,甚至绝大部分的本地人都这样认为,下关是仅仅一座风的城市。
离开了风,下关似乎就剩下了一副和无数个地方一样的火柴盒一般的骨架,空空如也,毫无特点,看了直让人犯困,也就提不起一点好奇心。
在我的记忆里,60年前只有1平方多公里的下关,像一个骨瘦如柴的村姑;30多年前的下关,城区面积达6平方公里,她变成了清秀丽质的女人:如今,大理下关拥近50平方公里的领地,她正在成长为一位拥有诸多桂冠技压群芳的贵妇。
无可否认,目前的下关在总体风格上乏善可陈,但我们同样可以在千篇一律的钢筋混泥土建筑之中,穿过一条又一条平实的寻常巷道,走访一个又一个颓墙的孤碑,倾听一个又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让万千的思绪在下关的风中久久回荡。
回味老下关,走走西大街、文明路,在余下的一些三四十年代的老房子里,零零星星还有些居民住在里面,老下关的余韵,不是破败的老宅显露的沧桑,更多的是一些记忆和传说让人很难从心灵的深处轻易抹去。
它是灰色的调子,梦一样与老下关纠结着生活的情感;它是平民的根基,有着土生土长的情感和朝夕相处的记忆。
初识下关
1958年9月,我从大理一中初中毕业后,考入下关滇西机械工业学校。那时,大理古城到下关,有13公里多,是一条用弹石镶成的公路,从古城到下关。很少有汽车,更谈不上公交车,只有马车。
记得搭乘马车,从大理到下关新桥,要1角钱。我哪里去找一角钱乘马车?只好约上一起考进工业学校的初中同学邓厚森,背着5斤重的棉被、一个灰毛毯、一个洗脸盆,从大理南门,沿着弹石路,走路到下关。
那时,买不起什么干粮,衣兜里,装着一个用手帕包着的饭团。走啊走,半个钟头,才走到文献楼。看来,没有三个钟头,是走不到下关的。走啊走,心里想着,就要成为一名中等专业学校的学生,脚下便平添了力气。走到太和村时,肚子开始咕咕叫,于是,我们便坐在路边,从衣兜里掏出饭团,打开手帕,啃起饭团来。几口之后,脖子有点噎,于是,忙去路边的小溪,用手捧一捧冷水喝。喝了冷水,再吃饭团,吃完饭团,背上行李,继续赶路。
进入阳南村,下关风便扑面而来,时值初秋,一阵冷风,让人立马进入初冬。下关风,名不虚传,让常年生活在无风、温暖古城的我们,第一次领略到寒风刺骨的滋味。我们顶着寒风,一步一步朝着下关方向走去。
太阳快当顶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翻卷着刺骨寒风的下关新桥。然后,沿着新桥,走入横贯下关的人民街。走进人民街,路边大多是古旧的两层小楼房,与大理古城复兴路相差无几。走完人民街。向当地人一打听,方知滇西机械工业学校就在沙河岸后边的荒滩上,过了董家庄,学校就在老州医院旁边的荒地上。走进一所简易的平房,报过名后,背着行李找宿舍,放好行李,又到厨房吃上了第一顿不花钱的饭。就是为了吃饭不花钱,我才填报了供饭食的中专。于家庭经济困难的我而言,吃上不花钱的饭,还能读书,我心里好踏实。
之后,来自省、州和各县的学生陆续到校,还有来自北京、太原的老师和学生们,大家一起开始了干打垒、脱土坯、上山扛木料、盖校舍的创业之路。
低矮的平房,还散发着泥土气息,师生们便住进了自己盖的房子里,开始了读书求学的艰苦岁月。无论白天、黑夜,下关风夹裹着沙河里的风沙,把窗玻璃敲得叮当响。就在那恶劣的环境里,我们用课余时间自己挖地种菜,改善生活。我们用功读书,增长知识。
星期天,我不是上山砍柴,就是沿着下关到大理的弹石路,走路回家看望父母。早晨,太阳出山后,就忙着回大理;在古城待3个小时后,又从大理沿着弹石路走回下关,赶学校的晚饭。
在四年的求学时光里,年年如此,舍不得花一角钱坐马车去大理,也舍不得花一角钱坐马车回下关,更舍不得掏三角四分钱坐一回下关开往大理的客车,更多的时候,我选择的步行。
那时的下关城区,比大理古城阔气不到哪里?关迤的房子显得比关外多,关外的房子,散散落落。像一簇簇长不高的小灌木。
人民街以南一片,有下关中学、大理师范、大理农校,滇西机械工业学校,再加上大理州医院,显得还有点生气。
人民街、振兴街上店铺不多,平时极显冷清,星期天、节假日,才有些许热闹。商品也不丰富,想买的东西,不一定都能买到,根本无法与当今的那些繁华乡镇相提并论。
下关就那么小,面积1平方多公里,到了1983年9月,大理县、下关市合并为大理市,面积也只是6平方公里,也就是如今一个大乡镇的模样。
初识下关,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下关风,刚到学校的第三天,便去位于刘家营的下关木器厂,搬运高低床,四个同学抬一张。同学们抬着床,走过黑龙桥时,下关风起,飞沙走石,人和床一起被风吹得脚不落地,悬在半空中,风过之后,脚才慢慢落地。
说出来,令人咋舌,至今后怕!不过,那时,苍山上树木不多,下关没有成排成对的高楼大厦,没有挡风的墙。
花园茶室
每当看到下关大街小巷林林总总的茶室,我便想起那个早年曾经伴着我度过青春年华的下关文化馆内的花园茶室。
花园茶室位于人民公园的左侧,和当时的下关电影院毗连,就在当时下关文化馆两层砖木结构楼房旁边,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好去处。那里摆满用青石板做成的四方花盆,见方约80厘米左右,花盆里种植了茶花、杜鹃、牡丹、芍药,四周,绿树成荫。绿树下,摆放着一米见方的石桌、条石凳,还有简易的、绷着50厘米宽双层麻布的木躺椅。那儿是当时下关老百姓休闲、娱乐的唯一场所。
每天,从早到晚,那儿都有喝茶、聊天、下棋、打扑克的人,你来我往,十分热闹。记得,最初,一杯茶,只是五分钱,而一杯茶,常常一喝就是半天。
如今,哪里去找这么低的消费?一些下象棋的主儿,更是一杯茶,从早到晚喝一天,喝到淡而无味,仍在喝,喝到华灯初上才罢休。
上世纪50年代末期,节假日,休闲娱乐,下关没有什么地方好去,除了洗温泉、西洱河边游泳,花园茶室便是首选。我们常常带一本书,进花园茶室泡一杯茶,开始享受悠闲的神仙日子,中午,肚子饿了,到街上买个包子、烧片饵块,就过一顿;接着又回到茶室里,继续看书喝茶,看得累了,便起身去四近看人下棋、打牌,一天休息,便这样悠悠过去。
之后,下棋的人多了,下关文化馆和市总工会便利用节假日在花园茶室,不定期举行象棋比赛,最初是个人赛,后来,又增加了团体赛,再后来,又搞擂台赛,把个花园茶室,搞得人声鼎沸、气象万千!连过路人都要停下来,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大棋盘,看一眼杀得你死我活的战局。象棋擂台赛,成了下关城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当时,久经沙场的老将郑家银、陈天祥、芮增璞。常常是风水轮流转的擂台主。他们时常吸引着棋迷们的眼球,使棋迷们把难得的休闲时光,心甘情愿地耗在花园茶室,然后,带回些许微笑回家。
上世纪80年代末期,随着城市建设的推进,下关文化馆、下关电影院、花园茶室,首当其冲地退出了历史舞台,被钢筋混泥土的森林所取代,旧屋推倒之前,那些花园茶室的常客,那些象棋迷,“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告别几十年鸟语花香的胜景,告别几十年香气扑鼻的清茶,告别几十年鏖战沙场的马蹄声,心里不免空落落一片,脑海里不免黑黝黝一团,难以割舍,离愁万般!
别了,花园茶室;别了,鸟语花香;别了,“万马战犹酣”!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下关高楼拔地而起,公路四通八达,休闲公园比比皆是,人民公园、绿玉公园、风车广场、明珠广场、滨河公园、团山公园、河滨森林公园、全民健身中心,无处不是休闲娱乐的好场所,更有大理老年大学,成了老年人欢度晚年的好去处。
遍街茶室日夜开着大门,一次20元到几百元的消费,等着先生、女士们去潇洒。
下关花园茶室,五分钱一杯的清茶,已成明日黄花,无可寻了!
吴努来访
上世纪的1961年4月,缅甸总理吴努,第五次访华,他在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的陪同下,先后访问了下关、大理、楚雄、西双版纳等地。
吴努总理访问下关时,走的公路,也是下关新桥到大理古城的弹石路。
为了迎接吴努总理和陈毅副总理的到来,大理州、下关市党委政府,及早做了极其周密细致的安排,重点是组织欢迎的队伍,从学校、机关抽调年轻、标致、根红、可靠的男女青年,进行政治素质培养、队列训练,将一些出身不好的人员,调到农场、或者指定地点隔离。
经过反复训练之后,访问时间日益逼近。按照州、市党委政府的统一安排,迎接队伍,从下关东站,一直排到下关新桥,沿公路一边两行,整整齐齐,大伙穿着各自的新衣服,满面春风,早早就各就各位,我们学校,所在的路段,正好是洱海宾馆到下关新桥那一段,主要是吴努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从下关东站下车步行至下关新桥北,然后,才乘车上大理。还有一个原因是,给吴努总理献鲜花的是我校机3班女生、昆明姑娘尹仪观。当吴努总理和陈毅副总理来到我们身边时,欢声雷动,眼望着吴努总理、陈毅副总理,漫步走过新桥,上车之后好一会,各单位才整理队伍,步行回家。
近一个月的紧张演练,就为了国家元首从你身边经过的那么几分钟,尽管那天一早,就在路边站了三个钟头,真正用表情的也就那么几分钟,大伙都觉得无上光荣。回到学校之后,同学们好羡慕向吴努总理献花时,与吴努总理握手的尹仪观,好多同学,都不忙吃饭,而忙着去摸一摸尹仪观被吴努总理握过的那只手。好光荣呀,好光荣,我们这些年轻学生运气真好,年纪轻轻就能面对面见到国家元首!
三天之后,学校里有人在说,那天吴努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到大理观音塘后,曾在观音塘逗留多时,参拜观音、如来佛,两位国家元首还在观音塘通往大雄宝殿走道的藤椅上坐了好几分钟。听到这一消息后,我和同班同学邓厚森相约,决定星期天,从下关新桥,沿着吴努总理走过的弹石路,去观音塘,看一看,吴努总理坐过的藤椅。
星期天一早,我和同学邓厚森,起床,吃过早点之后,便从学校出发,去观音塘。我俩沿着下关至大理的弹石路,走啊走,两个多小时后,才走到观音塘大门口。只见那儿,人出人进,非常热闹。我俩急忙走进观音塘,然后,到了通往大雄宝殿的过道,那儿果然摆着两张藤椅,有人坐在上面,说,坐一坐吴努总理坐过的椅子,会有好运气。
我们等站在椅子旁边的人,一一坐过之后,才一人抢一个坐下,然后,又交换位子,两个椅子都坐过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观音塘,回下关。回到下关,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不知何故,那天,没有吃中午饭,却一点也不感到饿,是沾了大人物的仙气吧?
那一次,来回各走10公里路,去坐大人物坐过的椅子,并未给自己带来什么好运。如今想来,可笑之极。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文学小组
1973年初夏,经过那场“大革命”之后,百业待举,文艺复苏。下关市文化馆为了繁荣业余文学创作,组织了一个下关地区职工业余文学创作小组,开展业余创作活动。市文化馆给下关地区厂矿企业的一些业余作者所在单位发出通知,邀请作者参加业余文学小组活动,并为作者请假,定于每周周六下午开展业余文学创作活动。
我和20多名业余作者,就在那个时候,成了下关业余文学创作小组的成员。每周半天的学习活动,在学习文学理论的同时,进行业余文学创作,多数时间是讨论作者的作品,集思广益,取长补短,反复修改,然后,向报刊投稿。那时的学习相当认真,讨论,推心置腹,不出半年,就有人在《云南日报》上发表文章,十分令人振奋。大伙对文学兴趣更浓,暗暗努力,争取早日让自己的习作,变成印刷体。
当时参加文学小组的人,有的早已发表过作品,如那家伦、刘傅森、康庆平,舒宗范,有的属于即将冒出头的青头菌,我和几个属于刚进门的主儿,只有带着收音机,听别人高谈阔论的份。
那个文学小组,常常请从北京、上海等大地方来下关的编辑、作家,到小组讲课,记得《人民日报》等报刊的编辑老师,就到当时下关工人文化宫一楼简易的办公室里,给我们上课,给我们充电。
当时,办公室在楼梯下的过道里,很窄逼,人来得多的时候,就到工人文化宫西北角、公厕旁边的草皮地上学习讨论。多年之后,有人戏称下关文学小组为草皮地文学小组。好在草皮地也是有情物,十数年之后,那块风吹日晒的草皮地上,公然长出了杨柳菌、松毛菌、青头菌、红见手,乃至鸡纵、松茸!这个文学小组的成员们。多数矢志不移。一直在崎岖的文学小路上攀爬不止,大多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多数都先后出版了文学专著,少则一本,多则8、9本,并且至今笔耕不辍。张焰铎、康平、何百源,成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杨水清、张泉、舒宗范、彭怀仁,成了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30年前,在大理地质队工作近20年的诗人康平,调北京地质部《山野文学》编辑部工作时,他深情地说,没有下关文学小组的磨练,我不可能进北京。曾在下关林业部门工作了20年的广东作家何百源,每念及此,常常感慨涕零,他说,没有下关文学小组,就没有我何百源的今天?没有下关文学小组,我只会成为一名称职的林业工程师,绝不会成为一名出版多本文学著作的作家,下关是我的第二故乡,是我文学生命的起点,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苍山洱海对我的养育之恩。
那个喝洱海水长大的白族学者、大理学院教授张锡禄,在我面前说了几十遍。他说,没有下关文学小组。就没有我张锡禄的今天!没有下关文学小组,我张锡禄退休时,就是一个大理制药厂的工具保管员!我分分钟都在感激下关文化馆文学小组给我的恩惠!
如今,下关文化馆的旧屋,荡然无存,早被新楼替代,那一块文学小组活动的草皮地,已经从我们的眼帘里消失多年。可是,那不屈的青草、硬着头皮往外冒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们,不时码字,常写不停,耄耋之年,仍笔耕不辍的刘傅森先生就是最好的例证。
如今,下关文学小组的活动场所早已消失殆尽,但是,文学小组成员矢志不移的精神,确实让人感奋、让人欣喜!
重聚下关
2008年10月金秋,50年前相逢在大理苍山脚下的220名滇西机械工业学校师生,从省内外各地回到下关重聚。这些两鬓斑白的老人,46年前告别母校之后,走过漫漫人生历程,岁月染白了他们的鬓发,风霜雕刻了他们的脸庞,更有80高龄的校长马一骐,依旧鹤立鸡群。这位当年负责组建学校的老前辈,饱含深情地赶来参加聚会。当年那位花枝招展、给缅甸总理吴努献花的昆明姑娘尹仪观,如今,已是65岁的老奶奶。重回下关这块曾经生活过4年的热土,面对名城大理的沧桑巨变。大伙无不惊叹下关旧貌换新颜!
曾记否,50年前,下关市区那飕飕彻骨寒风?
曾记否,那些师生们用双手脱土坯垒成的干打垒宿舍?
曾记否,那些在下关热土上生活了4年的601名中专生?
曾记否,那些活跃在省内外各地工业战线的学生,把他们的青春和才智奉献给祖国的建设事业?
如今,这些进入人生秋天的学子们,回到他们的第二故乡下关相聚,伸出手来,进行跨越半个世纪的第一次握手,多么感天动地,多么震撼人心?
他们之中,有不少高级工程师,高级经济师,高级会计师,有县级行政干部,有原大理军分区司令员杨诚,有全国五·一劳动勋章获得者、大理州中药制药厂厂长朱兆康。还有作家、教授。但他们在老师面前只有一个永远改变不了的身份:学生。
这次重聚,有80%的师生,是分别46年后的第一次重逢。他们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有一个共同的心声:他们没有愧对“教育与劳动生产相结合”的教育方针:没有虚度年华,他们把心血汗水献给了自己热爱的机械工业;他们没有辜负老师的培养,用自己的业绩给社会填写了一份满意的人生答卷,当年学校艰苦创业的精神,是他们取得骄人成绩的动力。
重回下关,没有了当年的彻骨寒风,放眼鳞次栉比的高楼,他们看见了下关的富足;放眼青山、绿水,他们感受到大理的美丽;嚼一片乳扇、吃一尾洱海鱼、喝一杯青梅酒、饮一杯感通茶,他们品味出大理的诗情画意。第二故乡,不仅是以山青水绿诱人,她以深厚的文化底蕴,培育出数以万计的工、农、文、卫人才,为建设云南乃至全国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重回下关,没有当年创业的艰辛。却有着自己动手建校舍、盘菜园、上山开荒种地、刻苦读书的深刻记忆。那是大伙走过46年人生历程的制胜法宝。那是大伙在人生的秋天给社会合格答卷的锐利武器。回首当年的艰苦,他们感谢社会对自己人生的磨砺。没有当年艰苦的历程,他们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更品不出晚年享受幸福生活的甜蜜!
重回下关,他们是来看看滇西中心城市主战场下关,还有没有50年前的容颜?这些年来,他们中的有些人,走遍了祖国大地,而眼前的大理,和全国一些中小城市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下关、变了;大理、变了。变得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但它确实是独特、真实、秀美的大理!
重回下关,同学们仔细倾听,一直生活在下关的同学讲述他们用心血和汗水,建设下关的感人事迹,讲述下关的沧桑巨变,如今的下关,不像50年前,一条狭窄的人民街,如同一根串着一串糖葫芦的细竹签那样清瘦,它有了宽阔的建设路,苍山路,振兴街,紫云街,有了如同一座新城般的经济开发区。
一直在下关生活了50年的近百名同学,和下关捆在一起50年,即便是“包办婚姻”,也捆出感情来了。下关是一艘大船,同学们便是船员,下关是母亲,他们是儿女,风雨同舟,生死相依!
重回下关,望着下关,一片灯火阑珊,宛若置身上海南京路,又像身处北京大栅栏,下关已经不是50年前的下关,下关长大了,她已成为了一座辐射滇西的中心城市大理的重镇,成为了滇西交通运输的枢纽,她曾经为滇西政治、经济、文化、科学的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她还将一如既往,发挥她作为滇西中心城市主战场的辐射功能!
下关,变了,变得都认不出来了。
回望下关
55年前,下关只有人民街一条7米宽的沥青路面,建设路、苍山路,都是弹石路,其他街道,不是石板路,就是土路。那时,下关城区像一个骨瘦如柴的村妇。
1983年9月,大理县和下关市合并,成立大理市时,下关城区面积发展到6平方公里,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随着城市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的步伐日益加快,人民路、苍山路、建设路、振阳街、紫云街铺成了水泥路。下关城区路网基本形成。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大理,下关迎来了城市建设和发展的最佳时期,随着人民路、苍山路、建设路、关平路、龙溪路、兴盛路、环城南路等10多条城市主干道的拓宽与新建,美登大桥、黑龙桥、泰安大桥、兴盛大桥、横跨西洱河,开发区、北市区路网的建设与形成,学校、医院、商场、车站建设的完善,为下关政治、经济、文化、科学的进一步发展,注入了活力。
上世纪50年代,人们出门,以走路为主,很少坐车,也没有公交车。到了60年代,只有下关至大理、下关至凤仪、下关至太邑等三个地方,开通了客运班车。每条线路,一天只有2、3趟车。人们出行十分不便。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建设的加快,大理有了公交公司,逐步形成公交网络,覆盖下关、大理古城、凤仪,以及太邑、华营、大江西等远郊线路,共有营运客车294辆,线路22条,从下关始发的线路就占21条,线网总长达209.9公里。
30年间,先后建成了大理机场,建成了大理至昆明、大理至丽江的铁路专线,修通了大理至昆明、大理至保山的高等级公路及大理至丽江的高速公路,立体交通网络初步形成。下关作为大理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作为滇西中心城市的主战场,任重道远。
上世纪50年代末期,人们的工资,只有30元左右,顾了吃穿,顾不了购物。那时,一辆自行车,需要180多元,想买一辆自行车必须咬紧牙关,攒几年钱,才办得到。那时的小伙子,以拥有一辆自行车为荣。有民谚说:“的确良衣裳层摞层,象牙烟锅叼‘春城,飞鸽单车带女人”,这就算不得了的后生了,找个媳妇,是手到擒来的事。
如今的伙子,西装革履、宝马香车,拥有独家别墅的,不为鲜见。小女子择偶,务必有房、有车、有钱。的确良衣裳,太土;象牙烟锅太旧;飞鸽单车,太寒酸!早年,结婚讨媳妇,用自行车接,算是有脸有面了;如今,接媳妇,各种各样的小轿车,穿街过巷排长龙。
40年前,有一辆自行车,就算有车族了。如今,下关人,拥有私家车,不下10万辆,一家人有2、3辆车的,也不在少数。下关城区的大街小巷,处处都是停车场,私家车摆得颠三倒四,开车比走路还要慢。
如今,下关的发展,日新月异。当年,“让世界认识大理,让大理走向世界。”的口号,已从亿万游客的赞扬声中,找到注脚。我们天天生活在人一生不能不到的地方,好温暖,好幸福!
这两年来,许是坐不花钱的车,坐得腻了?我反倒想尝尝走路的滋味,温习一下年轻时从下关走到大理的功课,我不时从下关出发,走到大理古城南门,大体需要三个半小时的时间,比年轻时,多用30多分钟,我知道,路还是那么长,自己却一天天变老了,只能够自己轻轻地感叹,青春不再,青春不再!
我很庆幸住在不太繁华的街旁,离开人群,走向没有霓虹灯的方向,幽暗的小巷,门板里透出的灯光,头顶的星空越来越亮,身边石板下有清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感觉到深深的孤单……苍山月,窗外正对着我,一抬眼就能看到,而我却更爱大理的星空,虽然走在它下面让人无比心碎……
新的一天,睁开眼,仍然在头顶斑驳阳光中醒来,回望下关,那一段段记忆开始被唤醒。
回望下关,只是我记忆深处留下的几张老照片,66万多大理市民,有66万多双眼睛,眼里有66万多种不同的风景,我不过是挂一漏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