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独
糯米粑粑
茶水、酒水、肉之后,糯米粑粑供奉到家祖的神龛上。
和米饭一起,用稻香与祖先对话。
祖先看到了糯米粑粑,看到了我,看到了身后的梯田和劳动,看到了阿牛家族的今天,看到了哈尼人红光满面的儿孙。
白白软软,团团圆圆,牵着节庆和习俗的衣襟,在山寨抛头露面,山寨最典型亦最普通,适宜送任何宾客的礼物。
箐底的野芭蕉叶,是糯米粑粑最喜欢的衣裳。
产自家门前最肥沃的阿波罗马大田。
我们用劳动再度加工,辛勤的指印,随层层叠叠摞起的粑粑,堆起。
而腰身恭恭敬敬地向祖先一再弯下磕拜,就像一生专心致志地向劳动反复弯腰曲背。
嫁
透着叶和谷的清香,一摞摞野芭蕉叶包裹的糯米粑粑摆满了篾桌。
此时,有人眼眶红润,晶莹的泪花交织着甜蜜和酸楚,爬在心头。
打小一起玩大的姊妹们,从昨夜就聚在闺房里,一直把你簇拥着。
孩子们一窝窝地来了,亲友们三三两两地来了,老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包括村里90岁的寿星卑嘎阿波(爷爷)……
春天的新娘,这都是为了你的出嫁而到来呀!
每个人都一生有三喜,这是你的第二喜。
娇小的姑娘,是山寨心地善良、孝顺爹妈的女儿,被春天出嫁,给那个在梯田边和牛犊一起长大的伙子做了幸福的新娘。
竹 林
箫声,像一支来自深涧的溪流,幽幽地在午后村边的竹林里流淌。
顺着箫声,翻开一棚棚的竹子,翻开一层层的竹叶,青青的竹林深处,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相依相偎。
从密叶间渗进来的阳光,闪烁、跳荡,又恬静、甜蜜。
动情的箫声源自小伙的心底;村姑深情地凝视着男青年,手上拿着一枝长满青翠的叶片的树枝,那是她表达心声的叶笛。
步骤都是这样的:先是成群结队,群唱群合,欢声笑语;继而你唱我应,一唱一对,灵犀一点……总有男女,被微妙的情歌唱得脸红心跳,乖乖地被爱情悄然牵走。
再劳碌的农活,也阻扯不了情爱走向欢悦的脚步。
这是村里统一的寨休日,这是爱情忙里偷闲追波逐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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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村边郁郁蓊蓊的竹林,是青春的乐园,是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的天堂。
铓鼓舞
“咚咔、咚咔、咚咔……”一对形影不离的欢喜冤家,鼓动那些泥里来泥里去的脚杆,把山地的日子,跳得尘土飞扬。
自怡自乐,在自己的舞台。
在村头,或者村尾,一块小小的场地就是舞台。
最初只是三五人,随后,不分男女,亦不分老幼,被那双无形的手,纷纷从各自的家里被拖了出来……
并没有把劳动闲置,而恰恰是劳动的延续,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劳动一招一式的临摹,简单、明了、直截了当。
再艰难的日子,亦要把笑脸打开,寻欢、作乐、宠爱生活。
祖传的,祖传的鼓,祖传的舞。
祖传的村庄,这是祖传的召唤。
祭寨神
林子、水、梯田、食物……然后才是安居乐业的村庄。
信仰,从第一股汩汩淌进田园的水流出发,从没有丝毫杂念的热爱出发,从万物有灵的敬畏出发。
高高在上,在寨子的最上方。
高高在上,在寨人的心目中。
没有一间房屋,可以超越你的怀抱。
没有一颗心灵,能够走出你的视野。
自然之神,生命之神,民族之神。
从季节的早春开始,从二月一粒芽破苞吐翠的情景开始,献上最纯净的黑猪为牺牲。
那些七彩的蛋,是献给寨神的七色花。
火烟袅袅掠过枝头,淡淡升回天空;一份份祭肉,红红白白分摊在铺开的野芭蕉叶上;主持祭祀的咪谷停住吟哦,转身抱起搁在树脚的水烟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