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晨的一缕潮汐

鲁橹

我写我自己。我在大家之中。对散文诗的唯一要求：是诗。

黑夜寂静，大海是一页千言万语的纸张，阔大的星辰成为文字，即将沉入海底，没有谁，将它们一一念出；

我是清晨的一缕潮汐，黑夜退出，黎明是一块夺目的丝绸，围绕在我的脖颈，像亲人的问候。

树枝还没有开始摇曳，金子似的光粒就蜂拥而至。这是最长的一个呼吸，树身抖动，派遣的叶子滚落晶莹的露，是吻，是香腻的亲吻。

我多想握得久一些，再长久一些，恍若细微的歌吟，恍若调皮的情话，从云的顶端到树梢的接应，从树梢的顶端到叶子的颤动，从一棵树扩散开去，从一片叶到千万片叶，从一个人到千万个人……

而我是一缕更加温软的潮汐，终究要回归白天，千丝万缕的生活更像海洋，扑面，巨大，有备而来，轰然作响，把我还原成一朵成咸的浪，淹没于流年。

没有一扇门是虚掩的。扎实的水泥和高墙，糊上了沉默的影子，匆忙的脚步不说话，只传递，只速递，只奔跑，如同牛驱赶着牛，狼追逐着狼……

不是我不肯着地，飘荡的物质会有根么？一些华丽的画面用心临摹完，才发现，颜色是另一种灰烬，没有光线肯开启一道出口：

天幕沉沉，突围的危机暗示关山阻隔。没有风，肯低头带我一程；没有雨，肯伸手拉我一把。

速度和激情，催生盲目，跌落的瞬间，有箭矢扎进泥泞；我没有谨慎的腰肢。不小心就扭了，我没有保护的小腿，不小心就撞了。我没有看护的头绳，不小心就飞了；

还没腾出充裕的时间来触摸痛楚。粗糙的语言已在心里骂过千遍，情绪是一根拧弯的铁丝，生生地勒进皮肤，不癫狂，不呼喊，只回头贱笑；

我有足够的热爱，还没有出口；我有足够的羞赧，还没有表达；我有足够的勇气，还没有执行；我的殷勤，我的细腻，我的体悟，还没有全部到场，我就破碎，我就成千万滴更细的水沫，像汗，又像泪……

我不喊疼，我不喊疼。太阳落下，它关照大海不要喧嚣，静静地让细浪的手摇荡我到海岸：它嘱咐善良的月儿，快些出来，陪伴我，抹去我咸湿的泪水，就连砂砾和礁石，都隐藏在大海深处，默默祝福我的征程；

远方的帆影是一种召唤，不能停下，辗转和奔袭都会化为轻柔的安慰，伸出手，就有光打在身上，像上帝的声音，镇静、安详；

天使来了。天使来了。天使借给我翅膀。

我碰倒大海这只巨大的蓝色之杯，斟满虔诚的祈祷，捧出——大海翻起白色的泡沫，庆祝一个生命，有了新的翅翼；

不要讶异我的飞翔。不要讶异我的盛放。

只要坚持，不舍，只要孜孜以求、向上，节度的疑问将不容辩白，自己就是最好的方向，不管日月，休提晨昏。

每颗露珠都有清晨。每缕潮汐都有海洋。

我是清晨的一缕潮汐。温暖。倾城。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