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故乡

张娟

已经很久，我没有嗅到故乡春天的气息。

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那里遍布艾蒿的传说。我在他乡的蜗居，唱起自己的歌。

蜗牛是单身的，琴是单身的。

月亮也是，太阳也是。

烟也是，茶也是。

孤独得不能再孤独时，我就唱故乡的歌，唱给窗外的月亮听。

我耗尽心思为故乡找一句寄语。

席慕蓉说得对：那把清远的琴，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想家的时候，故乡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多少年了，我怀揣着故乡的泥土，用泪水和泥，加入夜色，制成故乡山丘一样的琴和胡，坐在山上吹奏，把风吹哭了，把月吹瘦了。

我用泥土的方式歌唱。

一年一年，乡愁越堆积越厚，成了一棵没有年轮的树，在日里，在夜里，永远不老去。

两行脚印通向故乡的田地。

陌上新柳，阡中旧情。乡间一切灵动的景致在一地风声中扶摇而出。

近处的稼禾，走动的人影，会意了成长的喜悦。

高粱秸秆、沙嵩杈、用过的挂历纸，母亲粗糙的双手制作的风车，正转在童谣里。

大山深处的父老乡亲，目光单纯热烈，只知用整整一个春天来善待每一粒归来的种子。

与腌渍的咸菜和灶煨的土鸡相拥而坐。我在故乡的山庄，向父母和亲人倾吐一肚子的风和雨。在自家的灶上，酝酿自己的酒。

他乡的一声苦吟，此刻，是我眼中滴落的黄金。

不可解释的回忆，像远山一样清晰。

——让时间停顿片刻。

我要带上燃烧的乡音，去陈酿故乡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