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琼
谈到散文诗,我首先想到的是兰波、波德莱尔、金斯堡、惠特曼。这些人的散文诗写作从内容到形式都富于叛逆精神,无论是《巴黎的忧郁》还是《地狱一季》,它们都呈现出挑战当时的社会现实与审美意识的先锋气质,呈现出的是文本的异端、语言的异端、甚至于美学的异端,正是这些异端让作品不朽。虽然当下的散文诗创作,在语言、文本、审美和价值等方面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元化,但是在我看来,当下散文诗的创作,比起散文诗发轫之初的贝尔特朗等人的作品,还缺少独立独行的先锋与异端:还缺少兰波、波德莱尔、金斯堡等先辈诗人们那种富于探索的勇气以及面对保守的现实决绝的批判与审视。如果将前辈们的散文诗创作与他们同时代的诗歌创作对比,再对照我们当下散文诗创作与当下的诗歌创作,当下的散文诗创作显得过于保守、陈旧、拘谨、呆板,我们的作品无论从内容还是表现手法上,都缺少先辈散文诗人们那种惊世骇俗的“嚎叫”的气质,缺少淋漓尽致、疾恶如仇的奇篇怪章的“巴黎的忧郁”的内容,缺少通灵说与语言炼金术的“地狱一季”的精神,缺少不朽而深沉的“野草”般的生命意识。前辈们的散文诗作品中呈现出的写作气象与审美立场、决绝的先锋气质都是我们当下散文诗创作最为缺失的。我一直认为,叛逆精神是散文诗创作最为核心的元素,散文诗应是有着新的思维的诗、新的语言的诗,我们需要从叛逆中探索,不断地在自己的创作中进行内部的更新与自我的升级,在破坏过去的审美、内容的过程中,重构当代散文诗经典的文本。当下散文诗创作呈现出来的是精致有余,野蛮不足,使得散文诗作品华丽有余,反倒缺少前辈们的散文诗作品中那种来自生活深处的粗暴与野蛮的生命意识。当下散文诗的创作无论从审美还是从内容抑或从形式,都被一种所谓惯性化的病态的陈腐的浮华的“传统”统治着,大多数散文诗人的作品也呈现出这种“传统”影响与统治之下的顺民气质,中规中矩与亦步亦趋的语言、意象、情调等,有一种为了迎合“传统”的造作式的病态,缺少叛逆与革命的气息。散文诗不应该是弥漫着一种孤芳自赏般的后花园气息,它应该是野草,是忧郁的巴黎,是地狱一季。不应该是后花园那般的低吟浅唱,它应是来自生命内部的嚎叫。我一直主张在散文诗创作中。每一个散文诗创作者都应该成为另外一个,另一个,另一个,而并非是我,是传统,是太过于经典化与模式化的一个,只有我们从内心深处不断地想成为另外一个,另一个,你才会有清晰的面孔呈现出来。需要我们不断地让自己从传统中,从同时代的人群中区别开来,构成一个独立独行的自己,这样,才会构成散文诗的未来面孔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