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电影：独而不毒

郭玫

独角戏，原来电影可以这样拍

有人说，电影的世界里可以随便做梦，因为你可以在其中看到气势恢弘的千军万马景象，也可以感受恋人间小心袒露的动人情愫。当然，在万般景象中，你也一定不能错过那些企图挑战极限的独角戏电影。我们以下要讨论的这类影片，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位演员贯穿全片始终的电影。而是在影片叙事过程中基本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需要一个人的倾情演绎，说这些演员没有神演技，你会相信吗？

浩如宇宙 微及个体

《地心引力》&《月球》

在第86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电影《地心引力》技压群雄，一举获得了第86届奥斯卡包括最佳导演、最佳剪辑等在内的七项大奖。导演阿方索·卡隆在颁奖结束后说到，获得这些奖项要感谢桑德拉·布洛克，一切灯光及特效如果没有以她的感情为中心的展现，都将毫无意义，可以看出导演对于“桑姐”演技肯定至极。除去乔治·克鲁尼在片中的短暂亮相，《地心引力》可以看作是桑德拉·布洛克的个人演技秀。

桑德拉·布洛克拍摄《地心引力》要克服的最大障碍不是飞行恐惧，而是要战胜让人抓狂的幽闭空间障碍。在拍摄过程中，桑德拉的大部分戏份都是在一个高6米、宽3米的立方体“灯箱”内完成的，“桑姐”要面对现场的无边黑暗、炫目亮白或者金属物件完成独角戏的拍摄。

如此孤独的拍摄过程并没有因为周期长而变成她的习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越长，桑德拉就能感受到更强烈的孤单：“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学会一个人静思，保持冷静，不要失控，不要在拍摄和等候的时间里被消极情绪所占据。因为每场戏拍完之后都有很长的等待时间，要从太空舱里爬出来要花很多时间，所以我只能呆在里面等他们转换到下一个场景。我学会了如何清空大脑，排除杂念。但你在里面呆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保持平静。当拍摄结束后他们把我弄出来时，我才真正感觉到在呼吸，你能切身感受到被囚禁的人的痛苦，不仅是肉体被困，头脑也被禁锢。”

为了能够更真实的表现失重状态，桑德拉不仅要进行长时间的模拟失重训练，她还要从NASA的专业宇航员处取经。但让一个在摄影棚的盒子里拍戏的人演出身在外太空的无助惊慌，参照对象很少，基本只能靠想象和揣摩。这恐怕是演惯了喜剧的桑德拉从未有过的经历。对于一个想时刻守护在孩子身边的母亲来讲，这个过程孤独漫长，非常难熬。而在这时，音乐则成了她在这段“旅程”中的最好伴侣。“我戴上头盔后，对我来说音乐仿佛就是另一个演员，让我可以和它互动，它能帮我酝酿情绪。有些音乐让我恐惧，比如那些疯狂的金属撞击声；有些则让我觉得极度的悲伤、孤独和忧郁……音乐成了我的搭档。”

而另一部太空题材的独角戏电影也同样值得关注，从2006年起，邓肯·琼斯就在准备《月球》的拍摄了，他希望能借《月球》的上映让自己跻身导演的行列。由于早期受到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的影响，邓肯在读书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科幻电影有的极大兴趣，并暗自打定主意要拍摄一部类似的电影。虽然《月球》并没有《2001太空漫游》那么宏大和磅礴，但却同样探讨了现代的工业文明对于人性的异化，以及工具是如何慢慢变成人类的主导。山姆·洛克威尔扮演的男主角山姆负责在月球基地开发能源，渴望回家的他因为遇到一起事故遇见了另一个自己，从而揭开了能源公司的惊天秘密。影片基本是山姆一个人的独角戏，虽然还有机器人的设置，但他和机器之间的关系也被看做是一个人一步一步认知自己的方式，这部电影的表现手法也让影迷们看到了山姆·洛克威尔的成熟演技。

广至海洋 渺若水滴

《荒岛余生》&《一切尽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2000年圣诞节，《荒岛余生》一经上映就引发了轰动效应，当时独角戏电影并不常见，影迷们对于这种新的电影叙事手段充满好奇。虽然《荒岛余生》讲的是一个类似鲁滨逊漂流记的故事，其中并没有浪漫爱情的描写，也没有令人炫目的特技和极尽奢华的场景，可当时还是跃上了电影票房榜冠军的位置，这是连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与主演汤姆·汉克斯没有想到的。曾有人评价这部电影时说道：“在这里，没有正邪之间的搏斗，有的只是一个人的恐惧、孤独与绝望。”在影片将近三分之二的篇幅里，只有汤姆·汉克斯一个人在表演，正是汉克斯的神演技使得这样一出没有语言、颇显沉闷的电影化腐朽为神奇般获得了好评。当年汤姆·汉克斯更是凭借Chuck Noland这个角色五度提名奥斯卡影帝，却败给了《角斗士》里的罗素·克洛。而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把那座小金人给了汉克斯，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演员都有这种勇气来挑战如此角色的。以眼神传达。他能够相信并置身故事中的世界，这种天赋非常难能可贵。”

虽然同为海上生存电影，2013年上映的《一切尽失》似乎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更纯粹一些，影片中没有过多技术的渲染，也没有其他人物的登场，主演罗伯特·雷德福一个人就撑起了全片的100分钟，这样的设计也让《一切尽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独角戏影片。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电影中没有交代这位花甲男人的任何背景，

影迷们只能从罗伯特右手无名指佩戴的戒指来猜想这位航海家的身世和家庭情况。而全片除了罗伯特向货船的一句求救声外再无其他台词，一部电影可以做到如此极致，足以看出导演探索电影语言的决心和勇气。年近70的罗伯特·雷德福作为片中唯一的主演可谓吃尽了苦头，虽然剧组为雷德福准备了几个替身和特技演员，但他还是坚持自己完成了大部分危险镜头的拍摄。海上镜头的完美演绎更是让雷德福受了伤，据说他的听力在拍摄海啸镜头时受到了损坏。

2012年年底，《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议电影，李安的这部带有奇幻色彩的作品带给人们了太多对于浩瀚海洋和满天星辰的美丽想象。而在海洋和星空之间，少年派支撑起了这次独一无二的漂流之旅。虽然影片开头用了不少篇幅介绍少年派的成长经历和家庭背景，但却依然无法掩盖派在整部影片里的灵魂地位。印度男孩苏拉·沙玛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表演，但李安看到了苏拉身上独一无二的清澈气质：“我们找遍全印度，想要找一个男孩，他的纯真能够吸引我们、他的深沉能够令我们心碎、而他的体格又能诠释漂流中的派。在试镜时，苏拉·沙玛流露出丰沛的情感，而且大多是以眼神传达。他能够相信并置身故事中的世界，这种天赋非常难能可贵。”

三部电影虽题材相似，但拍摄技巧的不同使它们拥有了各自的迷人气质。

小到方寸 强似顽石

《活埋》&《127小时》

电影《活埋》和《127小时》同为在封闭空间内寻求生存希望的影片，空间的局限性让演员只能通过情绪和相对小幅度的动作来实现表演的最大张力。瑞安·雷诺兹和詹姆斯·弗兰科是如何做到的呢？

电影《活埋》的场景只有一处：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的木箱。导演试图在这个禁闭的氛围里将人生中可能经历的痛苦、惊恐、绝望、恐惧、希望和愤怒等情绪集中表现出来，并希望观众能从主人公的经历中逐渐体会禁闭空间带来的绝望，从而产生精神和情感上巨大的冲击。这样一部极端化的禁闭空间电影，对于演员来说显然是个莫大的考验。导演罗德里格·科特斯之所以选择瑞安·雷诺兹，源自于他在《九度空间》中的表现。在那部电影里，瑞安·雷诺兹一人分饰3个角色，他们虽有各自的故事但彼此又存在联系。在如此格局下，瑞安·雷诺兹仍然出色的完成了表演，成熟扎实的演技可见一斑。而在《活埋》中，尽管不必一人分饰三角，瑞安·雷诺兹却要在只能容下一人的狭小空间中施展“拳脚”。为了体会封闭空间内的绝望感觉，他经常会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不断演练。瑞安·雷诺兹甚至坦言，《活埋》是他从影至今拍过的最奇怪的一部影片。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曾经被认为是丹尼·鲍尔在经济危机下给人们的励志宝典，而在2010年，他又以一个“断臂求生”的故事带给了人们另一个励志传奇。《127小时》的格局与《活埋》稍有不同，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这部影片带给观众的体验要更为真实，但影片的主角仍然是一个人。詹姆斯·弗兰科饰演的登山家被卡在岩石中5天，面临身体的痛苦以及可能被饿死的恐惧最终断臂自救成功。对于演员本人来说，这是一场磨练体力与意志力的终极挑战，而对于片中的人物而言，如此的极限环境同样是审视一个人的意志力和价值观的平台。詹姆斯·弗兰科在盐湖城的摄影棚里完成了大部分的拍摄工作，后期才把这些镜头还原到了峡谷镜头中。一个场景的戏要通过多个场景拼贴完成，对于弗兰科的演技来说同样是相当大的考验。

僵到定格 技压群雄

《恐怖直播》&《狙击电话亭》

第34届韩国电影青龙奖上，青年导演金秉祐凭借《恐怖直播》获得了最佳新人导演奖，金秉祐的履历乏善可陈，在《恐怖直播》之前他只拍过一部循环叙事的《戏中戏中戏》，这部作品当时并没有引起圈内人太多的关注。但时隔5年之后，《恐怖直播》让所有人知道了金秉祐这个名字。

有人用“无法呼吸的90分钟”来形容《恐怖直播》的紧张节奏，从电影本土上映10天就获得了300万观影人数的成绩看，这样的评价所言不虚。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部制作费用仅为35亿韩元的低成本电影如此受欢迎？可以说，主演河正宇功不可没。

影片场景基本设定在一个封闭的直播间内，一位“过气”男主播试图通过新闻热点的直播为自己打个漂亮的事业翻身仗，但在这个过程中恐怖分子的不可控制、政府部门的左右权衡让他一步步走向绝望，最终通过牺牲自己获得了良知的救赎。

河正宇作为本片唯一的主演，在一间新闻直播室里给观众带来了一次完美的演技呈现。一间屋，小空间拍出了大格局，一个人，河正宇撑起了整台戏。通过多机位拍摄主角脸部情绪和动作，从而使密闭空间里的镜头造型变得更加的多样化。恰如其分的音乐配合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让小小的直播间充满了惊吓与变数。但这又并不是一部单纯的犯罪片，主播尹英华跟炸弹匪徒思维清晰的对话下隐藏了太多的反社会情绪，影片的主题也随之升华。作为韩国实力派演员的河正宇，从《追击者》到《恐怖直播》，他的演技再次给人们带来了太多惊喜，从一开始的墨镜装酷、不修边幅到希望利用独家新闻重回事业巅峰的傲气自负、油头粉面，再到后面的失控抓狂、眼红挠头，这3个情绪变化让观众深刻体会到剧中人物的心理发展，也带出了后段剧情发展的紧张惊险。

《狙击电话亭》的故事节奏和场景设置与《恐怖直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影片镜头基本集中在电话亭内，所以也决定着这部电影的小成本和快制作，电影仅仅用了十几天就结束了拍摄。但虽然如此，却无法否定这部电影的质量。“坏男孩”科林·法瑞尔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表现的真实自然。如此狭小的空间，全凭几个定点镜头的连接就完成了拍摄，这绝对是一个极其需要导演和演员功力的过程。

退至自我 中年之惑

《她》&《羞耻》

电影《她》中的男主角西奥多是一位手写信网站的职业写手，他心思细腻，写出了很多感人肺腑的信件。但却一直无法从与前妻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西奥多敏感脆弱、深居简出并倍感孤独，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人工智能助手“萨曼莎”，她睿智、幽默并有着迷人的声线，这一切激起了西奥多内心的阵阵波澜，人机友谊最终发展成了一段不被世俗理解的奇异爱情……

故事发生在未来的洛杉矶，导演斯派克·琼斯并没有把影片的全部意义聚焦于科技带给人们生活的变化，而是无限放大了未来社会人们的孤独生活。这是一部探讨“亲密关系”的电影，但却通过一个中年男人的视角铺展开来，从而让这种因生活理不出头绪的孤独更加地被放大。虽然片中不乏大牌演员的加盟，像艾米·亚当斯。最近人气渐长的鲁尼·玛拉，但相信影迷会把所有目光投在杰昆·菲尼克斯身上。这次杰昆一改往日高大威猛的形象，变身为略有驼背、生活无望的中年男人，导演偏爱将镜头定格在他那张略有所思的脸上，让孤独和彷徨感放到最大，而最后斯嘉丽·约翰逊的一句：“放我走吧，尽管我很想，但我无法再活在你的书中了，我从没像爱你一样爱过别人。”也为这段恋爱划上了一个残忍的句号，只留下西奥多一人面对纽约的霓虹灯光暗自神伤……

而《羞耻》揭示的同样是中年男人的生活状态，这部电影是迈克尔·法斯宾德与导演史蒂夫·麦奎因继《饥饿》后的第二次合作，法斯宾德饰演的布兰登是一个内心焦虑并且处于不断的自我挣扎中的职场白领。他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力量，企图挣脱心底的枷锁以对抗孤独的侵袭，但这种刺骨的空虚与苦闷的挣扎像是困在体内的猛兽让他无所适从。对欲望的不断索求和与妹妹之间的敏感关系让他痛苦万分，只能在欲望中苦苦挣扎，无法自救。影片最终也没给出人们想要的答案，法斯宾德饰演的布兰顿依旧在自己生活的轨道上苦苦探索。迈克尔·法斯宾德凭借在影片中的优秀表现斩获了第68届威尼斯影帝的头衔。导演麦奎因用爵士乐来形容与迈克尔·法斯宾德的合作，他说，“你写好曲子、旋律、和声，整个框架搭好之后，你还有即兴发挥的余地。我不会跟机器人合作，演员就像那些优秀的队员一样。毫无疑问法斯宾德是个非常优秀的队员。他在片中的表现常常会给我惊喜。”这样看来，若把电影《羞耻》说成是法斯宾德的独自吟唱也绝不为过。

幻似隔世 孤军奋战

《我是传奇》

当科幻和独角戏相遇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电影《我是传奇》就将两个貌似不搭边的元素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或许你没听说过弗朗西斯·劳伦斯这个名字，但他最新的一部导演作品想必所有人都不陌生。去年年底，由弗朗西斯·劳伦斯执导的《饥饿游戏2》一经上映就引起了广泛讨论，影片中科幻元素的淋漓展现可以看出他对于虚构类电影的创作早已驾轻就熟。其实，弗朗西斯·劳伦斯一直对科幻类电影情有独钟。2007年，他拍摄的《我是传奇》就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这位导演让人们看到了末日题材电影的“新玩法”。弗朗西斯将故事背景安排在了 2012年，在那个一直被盛传是世界末日的年份，人类最终被病毒击垮，前军方病毒学家罗伯·奈佛因为体内有自然抗体未受到感染，成为了纽约市唯一的幸存者，他甚至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全世界唯一幸存的人类。罗伯独自一个人据守在荒烟蔓草中的纽约曼哈顿，除了自立求生存之外，他也一直在努力研发传染病毒的解药以期战斗到底……

威尔·史密斯在此片中勇挑大梁，饰演那位病毒学专家。他在片中需要独立完成大量戏份，在谈到自己饰演的这个角色时威尔·史密斯说道，“整个过程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因为你没办法找到和你说话的人，却仍然需要交流，这就是我表演的时候需要关注的中心部分。”而他在片中的表现并没有让作为导演的弗朗西斯·劳伦斯失望。《我是传奇》是两人的首次合作，弗朗西斯·劳伦斯用溢于言表的感激赞扬了史密斯的出色发挥：“他那种形于外的温暖和魅力总能够给角色带来不同的尺度，让你的眼睛一刻都没办法从他的身上移开。你可能会时而同情他，时而又对他感到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