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文书定名,是敦煌吐鲁番文献整理的首要工作,直接关系到整理成果质量的高低。本文以日本龙谷大学所藏大谷文书为研究对象,对其中的《开蒙要训》残片进行清理。认定大谷3574、3577、10313(A)、10313(C)等13号《开蒙要训》残片,并进一步确定大谷3574、3577等11号为同一抄本,可以缀合;大谷10313(A)和10313(C)号为另一抄本。这两个抄本,是与敦煌本及此前认定的吐鲁番本《开蒙要训》有别的“别本《开蒙要训》”。
关键词:大谷文书;别本《开蒙要训》;考辨
中图分类号:G2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14)05-0081-06
A Study of the Otani Collection?蒺s Fragmental Version
of Kaimeng Yaoxun
ZHANG Xinpeng
(Institute of East Asian Cultures,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4)
Abstract: Paramount to the organization and classification of Dunhuang and Turfan documents is the identification of manuscripts, which determines the quality of work. Focusing on manuscripts from the Otani Collection of Ryukoku University in Japan, this paper sorts through fragments of Kaimeng Yaoxun(a book for children?蒺s enlightenment and education), identifies thirteen fragments, including NO.3574, 3577,10313(A), and 10313(C).The research confirms that eleven of these fragments are from the same copy of Kaimeng Yaoxun, while the other two, 10313(A)and 10313(C), belong to a separate copy. These two copies are different from both the Dunhuang version and the previously identified Turfan version of the same text.
Keywords: Otani manuscripts; another edition of Kaimeng Yaoxun; textual research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收稿日期:2013-11-06
基金项目: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项目“敦煌吐鲁番童蒙读物对比研究”(12JCTQ02YB);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敦煌、吐鲁番文献蒙书残片研究”(Y201120126)
作者简介:张新朋(1979— ),男,河北省滦县人,浙江工商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敦煌吐鲁番学、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
《开蒙要训》是我国古代在中下层民众间广为流传的童蒙识字课本之一。它承袭周秦以来的《史籀篇》《苍颉篇》《凡将篇》《训纂篇》和《急就篇》等早期童蒙教材“积字成篇,协以韵语”的传统,选取1400个人们日常生活所常用的文字组织成篇。与大家熟知的《千字文》相比,《开蒙要训》行文构思上略显拙劣、呆板,所反映的内容更贴近村夫农妇、贩夫走卒等下里巴人的生活,走的是与《千字文》不同的路线,为宋代以后诸多“杂字”书的始祖。也许和这些因素有关,《开蒙要训》后来失传了。然唐五代时期,该书曾在敦煌、吐鲁番地区广为流传。端赖敦煌、吐鲁番文献的发现,使我们得以一睹其真实面目。
敦煌文献中的《开蒙要训》写卷,人们较为关注,目前公开发表的论著中已认定的就达79件之多①;而对于吐鲁番文献中的《开蒙要训》写卷,则关注不够,大家所知的仅有阿斯塔那第67号墓出土的2片唐写本《开蒙要训》残片66TAM67:3[1]、斯坦因第三次中亚考古从吐峪沟所获的《开蒙要训》残片OR.8212/643V Toy.042(h)[2]。
笔者在对大谷文书、中村不折书道博物馆藏品进行调查过程中,认定了《开蒙要训》残片若干片,撰就《日藏〈开蒙要训〉断片考》一文,对两家藏品中《开蒙要训》残片予以介绍[3]。然当时《大谷文书集成》仅出版到了第3册,无法见到大谷文书全貌,因此,文章所涉及的仅是大谷文书中《开蒙要训》残片的一部分。此外,《大谷文书集成》均未提供这些残片图版,仅据该书《释文》部分所公布的录文考定,因此,文中多有疑义未能解决。如,大谷3574、3577、3582、3583号,四件同一书体的文书是否确实为同一写卷割裂而来的残片;大谷3582号“善神”二字,目前所见吐鲁番本、敦煌本均未见,从何而来;大谷3961号之“袴褶”又因何而致,紧接其后的“栭”字又该作何解;大谷3603、3717、3961、4343号等是否确为《开蒙要训》残片等一系列问题皆悬而未决,仍有进一步检讨的必要。
如今,大谷文书汉文文献全部出版②,与之密切相关的国际敦煌项目(The International Dunhuang Project)(以下称IDP)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绝大多数大谷文书的图版均已扫描上传,因此,我们得见之前无法见到的大谷文书残片,上述诸多疑问皆得以解决,且有进一步的发现。今依《大谷文书集成》编号先后之顺序,将其中的《开蒙要训》残片依次叙录如下,同时就它们之间的关系,略加探讨,望方家不吝赐教。
1.大谷3567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图版,亦无录文。据《释文》之说明文字,知存“□贪”“米*③”3字,2行。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置于“性质不明文书小片”标题之下[4],《吐鲁番文书总目(日本收藏卷)》(以下称《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
2.大谷3574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提供图版。据《释文》的录文,知残片存残文3行,从右至左,依次为:第1行“■□□白ヵ麦□麨ヵ□■”,第2行“■□糟ヵ粃礼?④箕■■□”,第3行“■□□芙ヵ□”。又,说明文字云本号与大谷3577、3582、3583号文书同笔[4]125。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拟题“经济关系文书”[4]125,《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188。
3.大谷3577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载图版。据《释文》之录文,知其存残文3行:第1行仅存文字残迹,所存为“■□□□■”;第2行存“■□镂铲削■”,第3行存“■宜□■”。又,其说明文字云本号与大谷3574、3582、3583号同笔[4]126。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拟题“经济关系文书”[4]126,《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189。
4.大谷3582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图版。由《释文》之录文,知本片存残文4行,从右至左依次为:第1行“■驱驰□□■”、第2行“■□□□□善神□■”、第3行“■□轴鞅□■”、第4行“■□□□■”。又,说明文字云本号与大谷3574、3577、3583号为同笔文书;同时指出本片由“数纸贴合”[4]127而成。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拟题“经济关系文书”[4]127,同时于其后施一“?”,以示存疑;《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189。
5.大谷3583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图版。据《释文》,知存残文3行,其录文,从右至左分别是:第1行“■□莠稻■黍?■”、第2行“■硙*碾磨杵、臼舂■”、第3行“■□□曲面■”。又,其说明文字云本号与大谷3574、3577、3582号文书同笔[4]127。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题“经济关系文书”[4]127,其后亦有一“?”,以示不甚确定;《总目》题“碾硙文书残片”[5]189。
6.大谷3603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无图版。据其《释文》,知本片仅存“■馅■■”残文1行。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题作“性质不明文书小片”[4]130-131,《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191。
7.大谷3622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无图版。《释文》部分有录文1行,即“■儒癫痫■”。又,本号说明文字云“二纸贴合”[4]134。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题作“性质不明文书小片”[4]134,《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192-193。
8.大谷3717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提供图版。《释文》部分有录文3行,从右至左,分别是:第1行“■□□■”,第2行“■饱满?■”,第3行“■□求ヵ□■”。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题作“性质不明文书”[4]142,《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200。
9.大谷3958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图版。《释文》部分有录文2行:第1行“■□濱ヵ■■”,第2行“■好扬□■”。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拟题“性质不明文书小片”[4]179,《总目》题作“文书残小片”[5]221。
10.大谷3961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附图版。《释文》部分有录文1行,即“■袴褶?栭■”。又,说明文字云本片由“数纸贴合”[4]179而成。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题作“性质不明文书小片”[4]179,《总目》题作“文书残小片”[5]221。
11.大谷4343号,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未提供图版。《释文》部分有录文1行,为“■腐随* ■”。据其说明文字,知与本片同号的尚有其他10则断片[4]237。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二)》列于“性质不明文书小片群”[4]237之下,《总目》题作“文书残片”[5]254。
今按:上揭11则残片,残损均较严重,以所存文字行数计,多者存三四行,少者仅存一行;以可识别文字论之,多者十来字,少者仅一字。若非熟悉文本,这些残片的定名确实不易,上文所引《大谷文书集成(二)》《总目》所拟“经济关系文书”“碾硙文书残片”“性质不明文书小片”“文书残片”“文书残小片”等诸题名即其例证。
笔者近年来一直在关注敦煌吐鲁番文献中的童蒙读物,经深入研判,得知上揭11则残片所抄文字,皆出自《开蒙要训》。
敦煌P.2578号《开蒙要训》“裆裈袴,衫襦褾袖。襟襕领纽,腰襻新旧”[6]、“癃残挛跛,矬矮侏儒。癫痫赣(■)蠢,痴■顽遇(愚)”[6]84、“驱驰驮乘,走骤跳踯。缓急迟钝,决驶奔驿。车辕毂辋,轮辐■■(■)。■锏枕轴,鞅■鞲■。籧篨篷■,■■显赫。雕镌刻镂,刬削磅■。锼刮■捋,朽腐随宜。尖■偏戾,侧正倾敧”[6]85、“■■□□,□□□馓。馄饨馅■,散粒研断。□啮咬■,吃噉饱满。贪婪费秏,馋■乖懒。粳粮糯秫,禾粟■稻①。穈黍谷麦,豌豆■荞。碓硙碾磨,杵臼舂捣。■面筛麸,粗涩细好。扬簸糠■,秕■萁藳。■穰秸荚,晒曝干燥。菱莲荷藕,芙蓉枝草”[6]85等句可参。其中,字下加下划线者为参照本与诸残片所存相对应的文字。由此可见,上述11则残片所抄文字源出《开蒙要训》,殆无疑义。
又,上揭诸则残片中,《大谷文书集成(二)》指出大谷3574、3577、3582、3583四号为同笔文书,今由IDP数据库见4则残片之图版,《大谷文书集成(二)》之判断甚是。除此而外的其余7则残片,IDP数据库亦有图版,我们将之与大谷3574、3577等4号图版相较,可以发现它们书风相近,均呈现出一种自由洒脱而又不失文字基本法度的气象;字体相同,文字书写笔势及各片中相同、相近的文字或构件的写法具有一致性,显系出自同一人之手;能推断出大致行款的各片之行款亦大体相合,均为行12字左右;复参之以各片之内容亦不相重复;这些残片当是由同一人所书的同一写卷散落而来的不同残片。今据各片所存文字并参照敦煌本《开蒙要训》之文字,将各片缀合(图1),以供参看。
通过上图,我们可见,缀合后的文本由4个断片组构成,从右至左依次为:(1)大谷3961号,居首,单独1片,与其他各片无法直接缀合。(2)大谷3622号,次于大谷3961号之后,亦为单独1片。依上揭敦煌P.2578号《开蒙要训》文本推断,两者之间缺自“腰襻新旧”句“腰”①字至“癃残挛跛,矬矮侏儒”句“侏”字之间的文字,残缺190余字,依行12字左右的行款,残缺约16行。(3)大谷3582、大谷3577和大谷4343号可缀合成一片。其中,大谷3577号与大谷4343号可以直接缀合,其衔接处的“随”字基本完整;大谷3582号倒数第2行行末之残字,据残迹可补作“■”字;与之相接的大谷3577号第1行之文字,据残迹可知为“籧篨”2字之残,两者之间尚缺“鞲■”2字。大谷3582号与其前的大谷3622号之间则有较大残缺,依敦煌本之内容判断,二者之间缺自“癫痫■蠢”句“■”字至“曹府恐窍”句“窍”字,计200余字,依行12字推断,所残在17行左右。(4)大谷3603、大谷3717、大谷3567、大谷3583、大谷3958和大谷3574等6号形成一片。其中,除大谷3958号外,其余5号可以直接缀合,各片衔接处近乎密合;大谷3958号第2行和与之前后相接的大谷3574号第2行亦基本完整,前者末字与后者首字之间,完全残缺的文字仅“扬簸糠■”句的“糠”字。大谷3717号第1行之残缺,据残迹及行12字左右的行款,可补作“馄饨”2字,恰好与大谷3603号所存之“馅■”前后相连,成“馄饨馅■”一句。大谷3603号与其前面的大谷3577号之间,残缺略多,依敦煌本之内容,缺自“尖■偏戾”句“■”字至“□□□馓”句“馓”字,计110余字,以行12字左右断之,所残在9行左右。
就其内容而言,我们将缀合后的文本,与敦煌本《开蒙要训》相较,可以发现,两者内容基本一致,唯吐鲁番本“■□■□□臽曲面□■”1行,为敦煌本所无。然从IDP所载图版来看,本行文字与其他行文字在字体大小、所占空间上均一致,可知本行为文书抄本中的正式内容,并非是与《开蒙要训》不相关的杂写。又,斯坦因第三次中亚探险由吐峪沟所获OR.8212/643V Toy.042(h)号别本《开蒙要训》有“■■■□(臽)”[2]178一句,与本行之“■□□臽”当是不同抄本所抄的同一文句。这尤可证明,本文缀合的文本,乃《开蒙要训》在吐鲁番地区流传的与敦煌本有差异的另一种文本,故上揭11则残片皆当定名为“别本《开蒙要训》”。
12.大谷10313(A)和大谷10313(C)号,本号之下计有极小残片3片,《大谷文书集成(四)》均未提供图版。《释文》提供了(A)号的录文,仅存“■■馏□(熟)■”1行。本残片,《大谷文书集成(四)》拟题“药方书断片”[7];都筑晶子领衔的研究团队所撰《大谷文书中の汉语资料の研究》题作“药方书”[8],其后施以“?”号,以示不甚确定,日本学者猪饲祥夫按语云性质不明[8]114。
此残片仅存两个整字和一个半字,仅凭这些,要确定该残片之所属,殊非易事。为此,我们将目光投向大谷文书以外的吐鲁番出土文书。非常幸运的是,《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所藏中村不折旧藏禹域墨书集成》(下称《墨书集成》)168号“六朝及唐人墨迹之⑤”有“洮淅□□□馏□(熟①)”[9]等文字,其中恰好有“□馏□(熟)”等字样。同是吐鲁番地区出土的文书,又有近乎相同的文字组合出现,与其说是纯粹的巧合,不如说是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性的联系。《墨书集成》之残片,笔者已经定名为“别本《开蒙要训》”;如此,则大谷10313(A)号亦当是“别本《开蒙要训》”残片。再以字义验之,“■”字《尔雅·释言》释作“稔也”,郭璞注云“■饭为■”,邢昺疏释“稔”为“熟也”,其后引孙炎说云“蒸之曰■”[10]。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屯部》:“■,潃饭也。”又进一步解释云“如今北方蒸饭,先以米下水一涫漉而出,再蒸匀熟之。下水涫之曰■,再蒸之曰馏”[11]。“馏”字,《尔雅·释言》亦释作“稔也”,郭璞注云“■熟为馏”[10]69。郝懿行《尔雅义疏》云“馏者,《说文》云:‘饭气蒸也。《诗》正义引作‘饭气流也。盖馏之为言流也。饭皆烝熟,则气欲流”[12]。如上所述,“■”“馏”皆谓将饭“蒸熟”,与“熟”字为近义词,这也符合《开蒙要训》以义类排比文句的行文模式,进一步验证了我们的判定。
又,大谷10313号之说明文字云,本号的另一残片,大谷10313(C)号仅存墨痕,且与大谷10313(A)号同纸[7]141。如上所述,大谷10313(A)号为别本《开门要训》残片,那么,大谷10313(C)号自然亦是《开蒙要训》残纸。另据其所存残迹及形状来看,笔者怀疑大谷10313(C)号为由大谷10313(A)号下部脱落而来的碎片。至于本号之另一件——大谷10313(B)号,《释文》之说明文字云为两面无字的素纸一块,且与大谷10313(A)号属于不同的纸卷[7]141。
又,大谷10313(A)号所存文字与上文所缀合的《开蒙要训》残片颇为相似(参看两者从“食”之字),内容上与“糕■■籹,■■资(糍)■。■■□□,□□□馓。馄饨馅”等相类,颇疑本残片及同纸的大谷10313(C)号与大谷3961、大谷3622、大谷3582等号亦为同一写卷之裂。如所说不错,据《墨书集成》168号之⑤之残片内容判断,此片当位于“罂■瓶榼”至“羹臛粥糜”之间。然因所存内容过少,又缺乏完整的参照文本,未敢遽断,今附大谷10313(A)号及《墨书集成》168号“六朝及唐人墨迹之⑤”之图版(图2—3),以供参看。
上述12则(13号)别本《开蒙要训》残片的认定和缀合使得本文开头所说的诸条疑问得以解决。通过缀合后的文本我们可知大谷3574、3577、3582、3583号4件同笔的文书确为由同一写卷割裂而来的不同残片。大谷3603、3717、3961、4343号4件也确知为《开蒙要训》残片,然与敦煌本有差异,为别本《开蒙要训》。大谷3582号第2行之“善神”二字②,据IDP数据库所载图片来看,其纸张及字体大小、墨迹粗细与大谷3582号有明显区别,当是其他残片上的文字粘连到大谷3582号上,而大谷文书整理摄像时未予揭开。这与《大谷文书集成(二)》《释文》所说的“数纸贴合”[4]127的说明亦相符合。至于其所覆盖的大谷3582号的文字,据残迹并结合参照文本,可知当为“辕毂”二字。又,据IDP数据库所提供图片,可见与“善神”二字同行,位于其上方有一“苦”字。与“善神”二字情况相同,这个“苦”字亦是粘连在大谷3582号其他残片揭去后遗留在大谷3582号上的残迹。大谷3961号“袴褶”之“褶”字原卷略有漫漶,细审文字,此字乃“衫”字,《大谷文书集成(二)》所录之“褶”,盖因“袴褶”一词古文习见而误。同号同行紧接其后的“栭”字,原卷实作“袻”,当是“襦”字俗书“■”(大谷3622号“侏儒”之“儒”构件“雨”亦作“而”,可比勘)之省,“襦”字义为“短袄”“短衣”,与上下文相协。
同时,通过上面的论证,再结合此前已认定的吐鲁番本《开蒙要训》残片,我们可知,在吐鲁番地区流传的《开蒙要训》既有与敦煌地区相同的文本体系(阿斯塔那第67号墓出土的唐写本《开蒙要训》残片66TAM67:3),也有吐峪沟出土的OR.8212/643V Toy.042(h)号、《墨书集成》168号“六朝及唐人墨迹之⑤”和本文所论及的诸残片所代表的与敦煌本《开蒙要训》有别的其他的体系。这与敦煌文献中的众多《开蒙要训》,均属同一体系的不同抄本的情况大不相同。而恰恰是这种不同地区、不同体系之间的差异,可以反映《开蒙要训》在敦煌、吐鲁番地区流传、演变的情况,从中可以窥探出我国传统蒙书在流传过程中不断变异、不断演进的蛛丝马迹。因此,它的研究价值要较同一体系的不同抄本的研究价值大得多。这种同一文献不同体系抄本之间的差异,对于教育史、文化史的研究亦具有重要意义。关于这一问题笔者拟另文讨论,故不再过多涉及。
此外,通过上述残片的认定与缀合,我们也可以看出,图版对于敦煌、吐鲁番文献整理的重要性。为此,我们希望一些提供原始资料的敦煌、吐鲁番书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提供图版;也希望世界各地公私收藏机构或个人所藏的未公布的敦煌、吐鲁番文献能够尽早公之于世,使之为相关学者所用,使得敦煌、吐鲁番学研究中留存的疑难问题早日得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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