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钢琴练习中的“内心听觉”

孙梦青

[摘要]“内心听觉”是一种构成内心音乐意象的重要心理机制。文章首先解释了“内心听觉”的相关概念，然后重点剖析了“内心听觉”是如何在钢琴练习过程中进行的，最后讨论了在钢琴练习过程中如何对“内心听觉”进行培养，以提高练习效果并提升练习者的音乐素养。

[关键词]钢琴练习；内心听觉；心理机制；培养

近年来，“内心听觉”的运用在音乐学界愈加受到重视，不管是音乐创作、音乐表演还是音乐欣赏，都离不开“内心听觉”这一重要的心理机制。关于音乐表演这一过程，多数相关文章都是着重于研究演奏时“内心听觉”的运用，笔者认为好的演奏建立在有效练习的基础之上，练习过程中的“内心听觉”可以对练习效果起到关键性作用。本文以钢琴练习的过程为依托，阐述“内心听觉”在该过程中的发生和运用。

一、何谓“内心听觉”

心理学家普凯元在他的《音乐内心听觉的心理学原理》一文中是这样阐释“内心听觉”的：“音乐内心听觉一词在音乐界早己知晓，它意指在内心（实际是头脑）所进行的音乐活动，尤其是内心听觉活动，它所涉及的心理过程主要是听觉意象，不过与感知、记忆以至想象和情感等心理过程亦有相当联系。它不同于狭义的内在听觉，不是孤立地对某种声音产生听觉意象，它是对音乐整体产生的听觉意象，甚至还要超出这个范围。”这里，普凯元把“内心听觉”和“内在听觉”区别开来，特别指出了“内心听觉”是对“音乐整体”所产生的一种听觉的意象，而“内在听觉”仅仅是“孤立地”对声音产生听觉意象。

因此可以说“内心听觉”是一种构成内心音乐意象的能力，它不受外在声音的影响，也不需要听觉器官感受外在实际的音乐，它是凭借记忆力和思维在头脑中直接产生听觉意象。在头脑里客观事物的形象就是意象，而意象来自于对过去客观事物的感知，这种感知给大脑带来刺激并留下印迹，必要时这种印迹会显现出来。当代西方著名心理学家西尔瓦诺·阿瑞提对于意象的心理机制是这样说的：“意象是与‘不在场事物进行接触的一种方式，是赋予这种事物以心理的呈现或心理的存在的一种方式。‘不在场这个词此处意味着两种不同的事物。它可以表示为某些实际存在的，但由于是在别处而并没有出现在眼前的人或物；但它还能表示为某种实际并不存在，必须创造出来才能存在的事物。也就是说，意象有把‘不在场事物再现出来的功能，但也具有产生出从未存在过的事物形象的功能，至少在它最早的初步形态中是如此。通过心理学上的再现去占有一个‘不在场的事物，这可以在两方面获得愿望的满足。它不仅可以满足一种渴望而不可得的追求，而且还成为通往创造力的出发点。因此，意象是使人类不再消极地去适应现实，不再被迫受到现实局限的第一个功能。”但内心听觉又不是对外界音乐在头脑中进行的简单复制，在摆脱外部听觉的束缚的同时，内心听觉具有先导和创造的能力。

二、“内心听觉”在钢琴练习中的运行机制

（一）“内心听觉”的运行模式

内心听觉是一种内心的思维活动，具有思维活动的基本特点，思维的活动是借助于概念实现的。这里的音乐“概念”是人在对音乐声音的各种属性概括性理解的基础上“概念化”的结果，比如节奏是时值概念化的结果、唱名是音高概念化的结果等等。人们进行音乐思维的时候，运用的就是各种与音乐相关的概念材料。只有在记忆中能够提取到相关的音乐概念材料才能进行音乐的内心听觉活动。内心听觉活动的实质是一系列音乐概念在大脑中的运动与整合，是在头脑里对记忆中的各种音乐概念的分析、综合、加工和改造，是在固有的音乐体验和时间经验基础上积累起来的高级的心理活动方式。美国音乐学家梅里亚姆提出过一个“梅氏三角模型”：

他认为“声音”依赖于“行为”，“行为”依赖于“概念”，最终起决定作用的是“概念”。他曾说：“使声音得以产生的这个层面是行为……行为本身又依赖与第一层面，即有关音乐的概念层面。为了行动于音乐系统，个人必须首先认识到什么样的行为可以产生所要求的声音……没有关于音乐的概念，行为就不会发生；没有行为，音乐声音就不会产生。”那么在实现声音概念化的过程中，音乐的记忆是关键因素。经过大量的音乐实践之后，音乐信息就在大脑中留下记忆的痕迹，声音概念才能逐步明晰。

（二）钢琴练习中的“内心听觉”

毋庸置疑，钢琴练习之首要就是面对乐谱，然后视奏、熟悉、背奏。每一个环节我们都在进行着音乐思维，但是，是否我们在每一个环节都运用“内心听觉”了呢？结合多年的音乐实践及观察，笔者发现，多数钢琴演奏者在最初接触乐谱的时候，内心听觉运用得并不充分，通常是急于在钢琴键盘上找出谱面上相对应的音符来刺激听觉。实际上，这种做法失去了一次很好的锻炼内心听觉的机会。初学钢琴者如此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多数演奏者——对键盘、音高关系、节奏形态等“音乐概念”熟悉的人来说，初次接触陌生乐谱，在从未受到过音响刺激之前，如若能够调动起大脑中的各种音乐信息，通过视觉刺激，在头脑中形成无声的“内心听觉”，则对从整体上把握作品大有裨益。

乐谱上的各种音符、术语、标记就是一种经过作曲家“编码”的符号，比如说我们通常用的五线谱就是就是一种被定义好了的符号。演奏者需要做的是把这些“编码”通过后天习得的音乐概念来进行“解码”。“解码”的过程是异常复杂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在头脑中形成“形象再现”，这就离不开内心听觉的运作。对于陌生的钢琴作品，直接用键盘得到实际的声音虽然简单，但得出的音响是机械的、没有灵魂的，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形象再现”，对其后的练习过程来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必须在练习中不停地纠正初次视奏在大脑中留下的带有歪曲情感的音响。如果在视奏前，不动琴键，只用眼睛看谱，完全凭脑中储存的大量的“音乐概念”对作品进行“解码”，主动发掘内心听觉的能力，抛弃掉外界不负责任的音响的干扰，就有可能对整部作品有最直接的感触，从而在练习的过程中就能做到有的放矢。

三、钢琴练习中对“内心听觉”的培养

（一）按步骤培养

由于上文提到了视奏之前读谱的重要性，因此笔者将钢琴练习步骤分为读谱、视奏、反复练习、脱谱练习这四个步骤。

1.读谱时：想要一下子完全摆脱外界的音响的干扰而完全用内心听觉去体会作品对于我们一般人来说是困难的，但是也并非不可达到的。我们可以选择一些较为简易的作品（比如音程进行平稳、旋律突出易唱、节奏规整、曲式简单等）进行初期的内心听觉的练习，然后再根据自身的情况一步一步加深难度并进行调整。钢琴谱不同于一般的用于试唱练习的谱子。钢琴谱一般拥有两个以上的声部，我们先抽离出旋律部分对作品在心中进行默唱，对作品有个大致的把握。然后着重看和声的进行，这当然就要求练习者大脑中已储备了足够多的各种和声的音响效果。最艰难的是要把所有谱面上的符号在头脑中进行整合，可以想象是自己在弹奏，也可以想象成听赏别人的弹奏，大脑中必须同时对多个声部进行“再现”。偶尔有把握不好的音准、节奏等，可以用键盘辅助一下，但是绝不可以被键盘的声音所束缚。读谱过程的内心听觉是最为艰难的，但也是对后面实际操作声音最有帮助的。

2.视奏时：在读谱过程中所建立起的内心听觉的基础上，视奏是对前一阶段内心听觉的比照。在比照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不统一的地方。这个阶段最需要做的是，思考“为什么不统一”这个问题。不外乎出现了两种情况：一种是由于读谱时大脑中对部分“音乐概念”的记忆有偏差导致与实际音响不符，另一种是手指没有听大脑的“指令”，忽略了读谱时的内心听觉。前者问题要从根本上把头脑中的偏差纠正过来，后者则需要静下心来反复试验，找出能最好表达内心听觉的弹奏技巧。思考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巩固和提高的过程，这一过程不容忽视，是通向下一步的重要关口。

3.反复练习时：进行这个过程的前提是利用内心听觉在技巧和情感上对作品有了一定的了解，反复练习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克服技术上的困难，不让技术难题挡住表达音乐情感的道路。什么样的情感需要什么样的声音来表达，什么样的声音需要什么样的弹奏来体现，这是在整个练习过程当中都要时刻自省的。在这个过程中，

“耳朵”是最明智的判决者。通常我们忽略的是练习过程中“耳朵”的主动性。需要注意的是，在弹奏的过程中，听觉总是被我们自己制造出的声音所蒙蔽，导致我们失去了判断力。我们应努力让自己的听觉客观起来，就像是在评判他人的弹奏，评判的重要标准是其是否符合内心听觉的声音效果，不符合的要迅速进行调整。这样的练习才能算得上有效率的练习。

4.脱谱练习时：在对作品达到了一定程度熟悉之后，就是脱谱练习了。脱谱练习要求大脑储存了足够的记忆，如谱面的记忆、手部肌肉运动的记忆、键盘位置的记忆、声音的记忆等等。这些记忆不能单独存在，而是要综合在一起，相互扶持才能保证作品脱谱弹奏的完整。此时，在练习中，要让脑子中的内心听觉走在手指的前面，也就是说，内心的音乐是带领着手指弹奏的，手指要忠实于内心听觉，这样的表达才能反映出弹奏者真实的内心想法，从而将此传达给欣赏者。因此练习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内心听觉铭刻在脑中，确保弹出的每一个音符合内心听觉的标准。如此进行练习，才是对作品负责。

（二）其他培养方法

这里指的“其他”，并非不重要，而仅仅是区别于上文按照钢琴练习的一般步骤对内心听觉的训练。

视唱练耳训练是对培养内心听觉的重要方法之一。在视唱练耳的训练中，重视对音高、音长、音强及音色等要素的感知和记忆，通过对音乐作品中的调性安排、旋律发展及曲式结构等要素的感知和分析，来培养音乐记忆力。有了足量的“记忆”储备，内心听觉的运作才有章可循。

多听赏音乐作品，同样也是丰富记忆储备的手段之一，视唱练耳训练是针对最基本的“音乐概念”实施的。大量的欣赏作品，是从整体上对不同作品不同风格有宏观的感知，用心体会，把作品的不同“意境”放入脑中。

还有钢琴演奏者要提升综合素质，要对哲学、历史、文学、美术等学科领域有所涉足，从全方位的角度来把握文化的态势，进而才能把握好作为文化载体之一的音乐。

四、结语

“内心听觉”是钢琴练习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心理机制，运用“内心听觉”，可以有效提高练习的效率，达到演奏水准。因此，了解“内心听觉”的运行机制，根据练习者自身情况制定练习计划，在练习中同步提高“内心听觉”的运用能力和钢琴练习的水准，才能为最终的演奏打下坚实的基础。